陈玉楼和罗老歪两人并非鼠目寸光之辈,皆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飞出的大箭究竟是何物所发出,并且这城头上不止一支,
只是因为他们所属的地方正处于一架床子弩的城下,所以只看到了一支,若没猜错这一面墙足有十张床子弩!
这可是宋朝的床子弩,又称“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箭支有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便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箭都能射进城墙里,可见其威力,更别说是射群盗手中举的特制草盾了,就算是举着大铁板被这大箭击中,就算击不穿铁板,恐怕也得被震的内脏皆碎,口吐鲜血而亡,
这要是射中了卸岭盗伙们举着的草盾,恐怕挡在背后的卸岭盗伙立马就会被串成一串糖葫芦,更别提挡住了。
毕竟这床子弩跟先前那些射的弓箭有如天上与地下之差别,这东西可是战争中的利器,弩架形状如同木床,分置前、中、后三道强弦,
弩床后又有两道绞轮拽弦,需三十人才可拉开,这家伙势大力沉,射程远,破坏大,专射那些在寨栅、盾阵、土墙后藏身的顶盔贯甲之辈。
北宋的死敌金国兵将,对此类硬碰硬的强弩尤其惧怕,皆称其为“神弩”。
陈玉楼愣是没想到,这城头上居然还布下了床子弩这种大杀器,想到先前若是还在城中,被这四面墙头的床子弩射中,他是面如死灰,背脊发凉。
虽然群盗现在靠着一面墙,减轻了一墙的弓箭,但床子弩射程何其之远,若是倒霉,不幸被一支射中,那群盗布的盾阵立马土崩瓦解,后果不堪设想!
这瓮城陷阱果然一环扣一环,想到此处他一时间不由得心急如焚的吼道:“胡兄弟,这元人好生歹毒,居然用此阵中大杀器来对付我等,看来是真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啊。”
罗老歪自然是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先前进入墓中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气势,早已经是荡然无存,此时内心是紧张不已,心中已然是想着只能靠着这神机妙算的胡兄弟救命了。
“艹他元人祖奶奶,果然阴险,胡兄弟,我的亲兄弟诶,你把头哥哥和我老罗这条命就全指望着你救了,你快快想法子啊,等着那帮兔崽子把千斤闸炸开,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恐怕到时候咱们都成了这城中白骨了。”
罗老歪话刚说完,突然只听得先前那巨响无比的绞弦之声再次响起。
而此时已知是床子弩发动声响的群盗,不由得胆战心惊,汗水直流,外围举盾的群盗们双手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挡住前面那些虽密集但威力不大的弓箭还可以,想用手中草盾去拦床子弩箭,无异于是痴人说梦,在场的群盗只能期望着运气不会这么倒霉。
然后有些东西往往就是这样子,你想要它发生的时候,它偏偏不发生,你最不想发生的时候,它偏偏就来了,又或者是罗老歪又毒奶了一波……
只听得嗖的一下,一股劲风从头顶飞奔而过,城头上的床子弩箭已然射出,陈玉楼和罗老歪两人忙向着前方望去,一时间不由得头皮发麻,惊的肝胆俱裂,
哑巴昆仑摩勒见状忙拿着开山斧站在陈玉楼前面,虽知道若射中也是挡不住,这显然是要誓死保护了,群盗盾阵中的工兵里,也有几人看到了前方的状况,一时间吓得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因为就在群盗上方的城头,那床子弩箭射出的同时,与群盗所处的城墙对面,也有一支大箭裹挟着雷霆之势,快若闪电,就往群盗布的盾阵就射下来了。
不过足足瞬息的时间就奔到了群盗的盾阵近前,而场中反应最快的赫然只有封思铭一人,这卸岭的草盾阵可不能被这么破了,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原来的路线,以及他先前的一切计划。
此时若走错一步,搞不好卸岭所有人都得玩完,所以刚才床子弩箭射出的时候,他就已经行动了,他脚下发力如一头捕猎的捷豹,就从盾阵上方的大空隙向前直跳而出,紧接着脚下踩着几个草盾,朝前急奔而去。
短短瞬息之间,封思铭刚一落地,那由床子弩所射出如标枪一般的大箭就已经裹挟着巨响来到近前了。
封思铭这番操作看似复杂,其实是发生在短息之间,因为就在他刚一落地,就和那弩箭距离不足四五米,这可是一次危险的亲密接触。
陈玉楼从小到大自视高傲,觉得这天下人没有谁比他陈总把头还要有本事,这辈子都没服过谁,包括救了自己两次的搬山道人鹧鸪哨。
只觉得他们两人的本领不过是在伯仲之间,而他陈玉楼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等他时来运转必要让所有人看看他卸岭一派有多大的惊天本领,
但今天此时此刻,不对,应该说是这后半辈子,他陈玉楼最佩服的人便是这摸金校尉胡八一没有之一!
陈玉楼和罗老歪以及阵中的群盗,皆是看到就在床子弩箭飞来之际,那摸金校尉身着一身黑袍如一道黑光,行动快到无法理解,就在众人刚眨眼间,便看到封思铭已经到了阵外的前方。
只见得他踩着一个草盾飞跃而下右脚刚一落地,便是震耳欲聋的一声爆吼传出,所有人便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只见他那右脚落地接着弯曲,狠狠的往下一踩,“咔嚓”地砖龟裂,显出一只脚印,而封思铭便如一颗发射出膛的炮弹,瞬息之间。
不足两秒便与那急若雷霆的床子弩箭就撞上了,这一幕,把在阵中能看见外面情况的所有人给,惊住了,呆住了,震住了,难以置信!
这摸金校尉胡八一,居然想用他那凡人之躯去接“神弩”之箭,放眼过去未来,想必无人敢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