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要弥补遗憾!
婠婠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弥补遗憾。
不管是友情、同门之情、爱情···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若是能将之弥补,自然是不错的。
在这之上呢?
弥补遗憾之余,自己想要做出哪些改变?
变的更强算一个,还有呢?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
师妃暄此刻的状态,与婠婠也是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一开始,对于群友们突如其来的炫耀、攀比、卖弄,她是懵逼的,但却也解答了她心中许多疑惑~!
喔~!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些本该死去的群友现在都还活着,而且实力还比原来强了无数倍,都是因为改变。
但转念一想,那么自己需要改变的是什么?!
现在的师妃暄未曾动情,虽然知道自己之后会与徐子陵爱的死去活来,可现在是现在。
所以对于爱情方面,她倒是没急着想去改变什么。
一切水到渠成不好么?
“可若是真走到那一步,我终究还是想要改变的。”
徐子陵最后,一个都没选!
或者说,徐子陵、婠婠、师妃暄三人,都是孤独终老。
“而且,说起来,哪怕是到最后,我与婠婠之间,原本也没分出一个生死么?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彼此认可了?”
“这便是群主让我们了解自己的一生且仔细思考之后,再做决定是否要继续敌对的原因么?”
“那么现在呢?我该如何抉择?”
······
目标,是改变!
婠婠与师妃暄都逐渐明白这一点,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这是群友们特意营造出的‘氛围’,但只要她们往这个方向去想,群友们的计划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另一半,也已经悄然完成。
那就是看完她们自己的人生,知晓其实就算是正常发展下去,她们最终也没爆发生死大对决。
都有忌惮也好,亦或是惺惺相惜也罢,终究是没有对决。
除此之外,还有看完其他群友的经历之后,开阔了眼界。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皇朝,甚至是未来世界的各种科技,汽车、手机、电脑、热武器···
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
讲的就是见识!
她们没走路,没看书,但通过电影电视剧,却了解更多书中见不到的东西,走路?脚走烂也看不到未来一千多年后的景象啊!
眼界已经被打开,思绪自然随之开阔。
脑海中所想,与入群之前,已经是全然不同了。
如此,多方结合。
婠婠与师妃暄的想法、思绪,自然而然在悄然改变,甚至这些改变,连她们自己都没注意到。
······
“如此说来···”
师妃暄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身边佩剑轻吟,好似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波动剧烈,在安抚、在提醒。
“老朋友。”
她伸手,轻抚剑柄,佩剑当即安静下来。
“你也在迟疑么?”
“如此说来啊。”
师妃暄轻语,像是在倾诉,又仿佛在告诉自己:“我与婠婠之间,的确是天生的死对头,但却又并非是非死不可的那种么。”
“似乎···”
“似乎目前来看,我与她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急着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共存,也不是不可。”
“不过这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若是婠婠仍然要拼,我倒也不介意,大不了便是一战而已。”
“而且,我能感觉到的,群主也好、群友们也罢,似乎都不想我们开战呢。这样的话···”
“倒是可以试探一番婠婠的想法。”
“至于我自己。”
师妃暄的话语突然停顿:“这慈航静斋,我却是不想待了。”
看完大唐双龙传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慈航静斋格外厌恶。
没错,就是厌恶!
思前想后,考虑良久,师妃暄也自然也明白了原因。
说到底,还是慈航静斋不干人事儿。
至于慈航静斋所谓的心怀天下,其实只是号称,实际上根本没看出来真的心怀天下。
仔细梳理之后,师妃暄彻底想明白了这一点。
譬如自己在师门的授意下,问问题选明主。
这一点,乍一看似乎没问题,可后面静斋仿佛问完之后就认定了非要是李世民,从来没有给过寇仲与徐子陵机会。
选李世民就选李世民吧,好歹干点正事,把李世民不是太子的问题解决了吧?
李建成和李元吉又是突厥又是魔门,解决他们不好?然而慈航静斋干了些啥?对付魔门?除了自己跟婠婠打了几次架,慈航静斋基本没干过啥。
可能真正说起来对付魔门还是靠碧秀心对石之轩,那对付的方法算个什么事儿?不丢人吗?
名门正派,就特么尽干这事儿?
对付起魔门来没见积极,对付起双龙来积极得一塌糊涂。又是四大圣僧又是宁道奇,然后李世民各种想弄死双龙也没见他们说一句话。
后面宁道奇和宋缺九刀之战,也是让人感觉樊清惠不干正事。
或者说慈航静斋总给人感觉,塞外和魔门强敌环饲,然而静斋总是先对付好人。
试想,宁道奇和宋缺若是真的同归于尽了,或者按宋缺说的他给宁道奇劈死了自己重伤,靠谁对付突厥和魔门?
靠他们自己?还是李世民那个所谓高手如云,结果石之轩、祝玉妍可以一个人秒全体的天策府?
再则便是胡汉之争,这事儿慈航静斋更是扯淡,倒不是说民族融合本身有问题,问题是李世民和寇仲谁代表民族融合?
李世民跟融合唯一的关系就是几分之一的胡人血统,实际上一点用没有,人家突厥分分钟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何曾跟你谈过一句民族融合?
反倒寇仲,塞外个个是兄弟,宋缺要的汉人正统他符合,樊清惠要的民族融合,他更符合。
然后便是成都,这事儿真的太恶心,赌约定了,寇仲赢了,到头来因为师门原因,自己还只能坐那耍赖···
这???
想象都觉得脸疼!
而且这个耍赖带来的后果,是之后在长安的险死还生。魔门团结之后,双龙他们不是运气好就真团灭了,而且到最后慈航静斋也还是没干啥事儿帮助他们。
到最后,更是因为自己左右为难,结果导致寇仲与徐子陵身死,若非他们有长生诀,就双双身亡了。
哪怕徐子陵最后活了,也因为这些原因,无法与自己走到一起···
总体来说,静斋心怀天下的几点理由,李世民当皇帝更好,李世民统一更快更保险,民族融合大趋势。
乍一看,挺好的。但仔细一想,却没一个站得住脚。
试问,这样师门,这样的慈航静斋,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哪怕能找出来一个,让自己能说服自己也好啊!
“或许,勉强说来,只有半个吧。”
“尊师重道么?”
师妃暄沉吟片刻。
“的确,我应该尊师重道,但若这师、这道,不值得我去尊重呢?”
“也罢,便交给他们来做决断吧。”
“若是他们值得我去尊重,就是拼尽一切,也要改变慈航静斋,让慈航静斋走上正途,未来更加广阔。”
“若是不值得···”
“判出慈航静斋又何妨?”
她已然做出决定。
尊师重道没错,但却不能愚忠,也要看值得与否!
想到这里,师妃暄在群中到:“各位,经历这段时间的了解与思考,我有个想法。”
“我想···让慈航静斋给我一个答案。”
她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其他群员是何感想林彬不知,林彬却是不断暗暗点头。
“还真没毛病,说起来,我也很讨厌慈航静斋。”
“要说原因的话···”
“因为在大唐双龙传里,慈航静斋这个门派和其中的人物,完全是站在武侠这一思想的绝对对立面。”
“侠以武犯禁“
武侠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实就是借助“武侠〞这种幻想打破僵化和具有压
性的社会规则,实现超社会的理想。”
“金庸里有杨过打死蒙哥,一度阻止了蒙古大军南侵(反抗反动政权),古龙里有李寻欢击毙上官虹,把金钱帮打的分崩离析(反抗反动組织)。”
“大唐双龙传里的冠仲和徐子陵身上承载的“武侠〞精神,也是这本小说最大的亮点,其实就是这种底层青年凭借才华和武功对抗腐朽的门阀世家主导的社会和江湖秩序的奋发精神(反抗反动秩序)。”
“可偏偏慈航静斋的存在,却就是站在主角这种精神的绝对对立面,她们从始至终的都在不断的灌输和证明,门阀世家的秩序是对的,主角的反抗精神才是错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帮李世民···”
“最糟糕的是在全书的结局里,借助突厩南侵这样一个交来的外部矛盾,她们真的成功阄割掉了主角反抗门网世家的初心。”
“作为一本武侠小说。”
“黄易自己在最后,却全盘抹杀和否定了武侠精神,具体执行者就是慈航静斋···”
“这要是不讨厌慈航静斋,那才真的是有问题了。”
“至于师妃暄自己察觉到这些,或许是因为在书中、剧中的她,‘只缘身在此山中’,被一叶障目,看不清真相吧?”
“自己追剧,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自然也就看的更加清楚明白。不是当局者,自然不会迷惑在其中。”
“不过···”
“嘿。”
“最好的一点是,她此举,却代表我们的计划成功了。”
“改变,也的确成为她想要追求的目标。”
“而根据我的了解,慈航静斋必然会让师妃暄失望。”
······
群内。
婠婠看到师妃暄的消息之后,顿时笑了。
“哈哈哈!师妃暄,你的选择不错。说起来,我对你们慈航静斋也是格外厌恶,叛逃吧!”
“掏出来,来我阴葵派,做我师妹。”
“其后我们姐妹二人灭了慈航静斋,改变一切,岂不是快哉?”
师妃暄:“你做梦!”
“便是我判出慈航静斋,也只会一人浪迹天涯,必然不会加入你们魔门。”
婠婠:“不加入便不加入,谁稀罕?”
“早晚早机会弄死你。”
师妃暄:“你且试试!”
死对头就是死对头。
没聊几句,又对上了,不过她们也都清楚,自己现在只是打打嘴炮而已,真要开干,短时间内不可能的。
而且如果师妃暄判出慈航静斋···
两人还有打生打死的理由吗?
再加上如今互为群友这一点,还真没必要打生打死了。
前提是,师妃暄判出慈航静斋。
······
将意识从群内‘退出’之后,师妃暄深吸一口气,按照自己的想法,前去寻找师父-梵清惠。
穿过小半个慈航静斋,师妃暄孤身一人来到师父门前,敲响房门。
“师父,弟子师妃暄求见。”
嘎吱。
房门自行开启,屋内,梵清惠的声音悠悠传来:“进来。”
“如今魔道再度开始伸出魔爪,江湖动荡不安,为师正巧有些事交给你去办,你来的正好。”
“对了,你来寻为师,有何事?”
梵清惠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之前正在修炼。
当师妃暄走到她身前时,已经连珠炮一般,说了许多话语。
师妃暄微微沉默,随即跪倒在其身前:“师父,弟子前来,是有一事要坦白。”
“哦?”
梵清惠眉头顿时皱起,师妃暄在她心中的想象,让她难以想象师妃暄为何会突然跪在自己面前表示需要坦白。
“坦白什么?”
“你从小跟在为师身边,人品、性格、行事作风为师都很了解,何须如此?”
“起来吧。”
“师父!”
师妃暄却不肯起,反倒是低下头去,道:“弟子机缘巧合,学会了魔道功法天魔大法,甚至还有一些天魔策中的武学。”
“之前一直有诸多担忧,不敢告诉师父。”
“如今想来,此事不能隐瞒,特来找师父坦白。”
这便是师妃暄的计划,或者说,想法!
同时,也是她给‘慈航静斋’,给自己师父梵清惠的一次‘考核’,若是考核通过,便代表慈航静斋值得她努力去改变,否则···
判出宗去又何妨?
梵清惠顿时起身,大吃一惊:“什么?!”
“你?!”
“竟然修行魔功?!”
她脸色大变,看向师妃暄的目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为何会有机会?!”
师妃暄不语,却直接催动天魔大法。
独属于魔功的气势与感觉扑面而来,梵清惠猛的一个踉跄,不由退后数步,随即难以置信道:“竟···竟然真的是天魔大法?”
“你!!!”
梵清惠的脸色骤变。
从刚才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瞬间变成愤怒与绝望:“你糊涂啊!”
“你身为我慈航静斋圣女,当为正道年青一代魁首,竟然如此糊涂、自甘堕落修行魔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师妃暄心中悲凉,却还抱有一丝希望,道:“回师父,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我不修行魔功,自己便会身死。”
“而且···”
“那你为何不死?!”
梵清惠怒火中烧:“我被正道中人,更是佛门弟子,哪怕是割肉喂鹰、自送虎口,也不可自甘堕落,更不能向魔道中人低头!”
“可你,你却!!!”
“气死为师了!”
师妃暄沉默。
她本想说,而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学了魔功,了解了魔功,未必不能当做对付魔门、对付阴葵派的奇兵。
甚至还能将魔功传给其他门人,到那时,大家的实力都能增长。
可梵清惠的一番话,却是让师妃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了。
“罢了罢了!”
梵清惠怒气冲冲,来回踱步,并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无用!”
“我慈航静斋圣女,你是当不得了!”
“退位吧。”
师妃暄沉默,随即恭敬磕头:“是。”
“还有!”
“我慈航静斋千百年来的声誉,绝对不能因此而终结!自废武功吧!无论是魔功还是慈航剑典,皆是如此。”
“而后,自己隐姓埋名,不得再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容颜,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师妃暄的脸色终于变了。
只是,她低下的头未曾抬起,带着痛苦之声道:“可是师父,修行过魔功,便是罪大恶极、便只能落得如此结局么?”
“弟子一直认为,坏的并非功法,而是人。”
“好人学了魔功,同样可以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坏人学了正道武学,难道便不会为祸一方吗?难道我们正道之中,便没有修行正道功法,却坏事做尽之人吗?”
“弟子,弟子···”
“够了!”
梵清惠直接打断师妃暄的话语,冷冽哼道:“若非为师知道你本性不坏,此刻的你,已然是一具尸体!”
“修行魔功,本就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若非为师冒着大不为袒护你,你认为自己此刻还能活着??!”
“还有谁知道你修行魔功之事?”
“一并到来,为师之后只会前去将其击杀,以免毁了我慈航静斋千余年来的声誉,更不可毁了我正道名声。”
“···”
师妃暄彻底沉默。
她的心,也逐渐冷了下去,越来越冷。
果然。
呵呵。
她自嘲,无声的笑着。
果然啊。
名门正派,所谓的正道!
实则,却是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甚至都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只要接触过魔功的,都该死?
这是什么样的忠门?
如此病态的‘黑与白’思想之下,何来自由,怎么可能会有公道?
如此宗门···
我为何要敬重?
它,值得么?
我若是继续在宗门待下去,又会如何?帮助慈航静斋一错再错吗?
历史如何?师妃暄不知道,可是从‘剧情’来看,双龙明明更有机会、可以做到更好的。
可慈航静斋的选择呢?
根本没给过他们机会。
自己,在慈航静斋也不过如同一颗棋子,贯彻高层的意志罢了。
“师父。”
师妃暄闭上双目,又缓缓睁开,只是目中,已然被冷意所充斥。
“弟子,谢过师父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
咚。
一声响头,磕的地板炸裂。
梵清惠面色也是冷冽一片:“我知道你心中不满,但你要知道,自己犯的错,是何等罪孽?”
“无法弥补!”
“所以···”
“纵然为师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如此。”
“自废武功吧,莫要让为师出手,否则,只怕你性命难保。”
好一个有千般不舍。
师妃暄突然笑了。
若是你有千般不舍,又岂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甚至连话都不让我说完?
若是你真有千般不舍,又岂会一开口便是让我自废武功、废了我的圣女之位,还要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甚至,此刻都还在出言威胁,我若是不自废武功,你便会要我的命?
呵呵···
当真是好一个千般不舍啊。
若是我未曾入群,面对这种情况,必然不会有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吧,但是现在。
“师父。”
咚、咚···
三个响头。
地面炸裂,烟尘滚滚,甚至整座房屋都宛若地震一般,剧烈摇晃了片刻。
梵清惠双目微眯,目中逐渐有冷意流露而出。
“你···”
“当真如此不满?”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师妃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是不满啊!
可梵清惠又不爽了。
我是你师父,你难道不听我的话不成???
还敢在你师父我面前表现出如此不爽的模样,什么意思?!
简直大胆!
震惊与愤怒之下,竟是让梵清惠都忽视了一件事,那便是,以师妃暄原本的实力,不,甚至是以她梵清惠的实力,想要磕头磕出这么大动静,都绝不轻松。
脑瓜子开瓢、鲜血直流是必然的。
甚至指不定头骨都得磕出问题来。
但师妃暄抬起头来时,却是全然没有受伤,最多也就是眉心有些许发红,仅此而已。
这等‘防御力’或者说‘头槌’的攻击力,已然是比她梵清惠还要强出一大截了。
“回···师父···”
“莫要叫我师父,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师父!”
梵清惠越想越生气,竟是直接不认这师徒关系了。
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是真的‘重如泰山’,几乎等同于父母,否则为何要叫师‘父’呢?
可我这个师父愿意承担风险,保下你的性命,只是让你自废武功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你就表示的这么不满,房子都差点给我磕塌了!
还叫我师父?!
我没你这样的逆徒!
“···”
师妃暄跪在梵清惠身前,再一次沉默良久。
“前辈。”
她再度开口。
梵清惠却又不爽了。
前辈???
我让你不叫师父你就真不叫师父了?我教你这么多年,养你这么多年,你你你???
她想骂人。
但话是自己说出来的,现在改口也不对啊。
但郁闷也是真的郁闷。
“说!”
师妃暄轻声低语:“多谢前辈这些年来的教导与养育之恩,此恩无以为报。唯有待日后···”
“日后,若是我与慈航静斋之间起了冲突,我会留手三次,饶慈航静斋与前辈你三次。”
“唯有以此,报昔日之恩。”
“希望前辈不要怪罪。”
梵清惠当即脸色大变:“嗯?!”
“你这逆徒,难道还要入魔不成?”
“非晚辈要入魔。”师妃暄抬头,面色清冷、目光清醒异常:“事实上,晚辈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
“慈航静斋心怀天下、匡扶天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都变了味道。”
“以正道魁首沾沾自喜,这是名声,也是拖累。”
“若是慈航静斋不改掉这些陋习或是沾沾自喜的态度,早晚有一天,会彻底葬送在江湖、岁月之中。”
“住口!”
“逆徒!”
梵清惠大怒:“我慈航静斋如何,还轮不到你这修行魔功的逆徒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果然,我就知道,修行魔功之人,尽皆是心志不坚、不尊礼数、无恶不作之辈!”
“听你所言,是要判出我慈航静斋了?!”
心志不坚、不尊礼数,甚至是···无恶不作之辈?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又一把钢刀,接连刺入师妃暄的心口,让她痛到难以呼吸。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说我?
我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穿了一切,不过是有了一些特别的机缘,学会了魔功而已。
我何曾被魔功所影响?!
甚至哪怕看穿了一切,我都还想着给慈航静斋一个机会,但你呢?!身为我师父,何曾给过我机会?!
一开口,便要我自废武功,从此不再显露于人前···
这与杀了我何异?!
此刻,却还这般接连出口伤人,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之事?!
师妃暄看着梵清惠,目中逐渐有泪水浮现,但很快,便被她以高深内力蒸发,变作满腔怒火。
“是!”
回应梵清惠的,只有一个字。
我有过幻想。
但,是你!
是师父你,是你梵清惠亲手毁了我的幻想,告诉我什么是现实,虽然我早已猜到这个结局,但此刻,为何还是会心痛?
“你敢!”
“孽畜!”
“入了魔道,连我这师父,连师门都不认了么?既然如此,我便拿下你,废了你的武功,送到诸多同门长辈面前,让大家一同治你的罪!”
梵清惠勃然大怒,开口呵斥的同时,佛尘一扫,毅然出手。
“哈哈哈哈。”
师妃暄大笑一声。
“不认师父、师门?”
“难道不是前辈你,先不认我这个‘徒弟’的吗?”
愤怒、痛心之余,师妃暄现在又多了另外一种感觉,那就是无力吐槽。真的是无力吐槽。
明明是你自己逼我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却以一副受害者的口吻对我指责、呵斥、说教???
这就是正道大佬的嘴脸么?
当我清醒了,当我以冷眼旁观来看这一切,才发现,这一切究竟是有多么的令人作呕。
“这是第一次。”
师妃暄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梵清惠微微一愣。
再联想到刚才师妃暄说要绕过自己和慈航静斋三次,梵清惠才反应过来。
“反了!”
“反了!”
“我打死你这逆徒!”
梵清惠怒火中烧,什么出家人不可动怒?抱歉,慈航静斋并非真正的尼姑庵,莫说是动怒,就是喜欢上异性,甚至在一起、生孩子都没问题,动怒怎么了?
而在此刻的她看来,师妃暄不过是自己的徒弟,是晚辈而已。
纵然她天赋过人,超越当年的自己,可她难道还能超越现在的自己?笑话!判出慈航静斋?
与找死无异!
梵清惠的内心,已然有所‘觉悟’。
她要将师妃暄斩杀于此!
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此事,更不能让慈航静斋千年声誉毁于一旦。
啥?
你说碧秀心之事后,慈航静斋哪里还有什么声誉?呵!碧秀心以身饲魔,让那个大魔头精神分裂、不足为据,这是大功一件!
怎么就毁我慈航静斋声誉了?
所以···
师妃暄,受死吧!
梵清惠动了杀心。
一出手,便是杀意凛然。
师妃暄身为原慈航静斋剩余,心有灵犀,对这一切,自然是瞬间感应的清清楚楚。
知晓自己曾经的恩师对自己动了如此杀心,她顿时双目发寒,心中一片悲凉之余,感到阵阵痛心。
“罢了,罢了。”
“世人皆醉我独醒,当所有人都身处黑暗,而我站在光明之中,我,便是罪。”
“只是···”
“我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
师妃暄的眸子紧闭,随后缓缓睁开。
一开,一合。
轰!!!
极为恐怖的气势之师妃暄体内轰然爆发,而她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变的格外‘古怪’。
左边黑、右边白。
左边宛若来自九幽之下的魔女,笑容冷峻。
右边却像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女,悲天悯人。
亦魔、亦佛!
呛!
慈航静斋之内,所有有灵性的长剑,尽皆一声轻颤,剑吟声冲上九霄,接着尽皆汇聚于两人所在之地。
剑吟声与眼前恐怖的变化,震的梵清惠头皮发麻。
她更是感觉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压迫力,让自己几乎忍不住要低下头去,就连自己的心有灵犀,都变得格外晦涩,好似全然无用了。
“剑心通明?!”
“你?!”
梵清惠慌了。
她信心满满的攻势,还未靠近师妃暄,便被大片剑气搅碎,根本未曾伤其分毫。
而师妃暄在这一刻领悟的剑心通明,也是让她感到惊怒不已,同时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师妃暄分明已经坠入魔道,变成一尊魔教妖女,按理说就是心有灵犀的境界都应该难以维持才对,又如何能更进一步,领悟剑心通明?!
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这一切却就这般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浮现,由不得她不信。
而此刻亦魔亦佛的师妃暄,那清冷的面容以及其带来的恐怖压迫感,更是让梵清惠认清现实。
师妃暄···竟然比自己更强?!
梵清惠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难道,是自己错怪她了?!
否则,她怎么可能领悟剑心通明?
但下一秒,这个念头被梵清惠强行驱逐。
不可能!
若是自己错怪她了,她又怎么会显现出这等亦魔亦佛的状态来?她分明已经入魔!
梵清惠再一次坚定自己的想法与心态,杀机在这一刻暴涨。
与此同时,慈航静斋各处,诸多高手皆有所感。
“这种感觉?!”
“天魔大法?!”
“好浓厚的魔功,可为何会与我慈航静斋的内功纠缠在一起?!这又是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竟然有邪魔外道闯入我慈航静斋?”
“当我慈航静斋无人么?”
“杀!”
当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上一代强者,甚至上上代的老不死,尽皆冲出,朝梵清惠的居所杀来。
很快。
她们便看清了此地模样。
师妃暄半魔半佛,气势矛盾、诡异,但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超越她们在场所有人。
对面,梵清惠嘴角溢血,脸色苍白,神情难看无比。
“什···什么?!”
“圣女?”
“师妃暄?”
“师妃暄,你干什么?!”
“你要欺师灭祖不成?”
“该死,圣女入魔?定然是魔教的手段,立刻将她镇压,以高深佛法洗去她心中的魔念,否则一旦让她完全入魔,便为时晚矣!”
诸多慈航静斋高手不明所以,还以为师妃暄是被魔教中人偷袭得手,导致她神志不清,入了魔道。
梵清惠有苦难言,方才她再次出手,却被师妃暄轻松击伤。
甚至她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哪个‘第一次’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她惊惧不已。
不明白师妃暄此刻的状态,更不知晓为何师妃暄会强到这种程度,甚至还有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武学。
“高深佛法、心中魔念?”
师妃暄嘴角一勾,笑了:“呵呵。”
亦魔亦佛的脸庞上,尽皆露出笑容,魔的笑容诡异,佛的笑容如悲天悯人,此刻凑在一起,格外矛盾与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镇压于我?”
“你们也是一样,此乃,第一次。”
轰!
话音落下,师妃暄轰然爆发。
黝黑的魔光,刺目‘佛光’在这一刻极致璀璨,瞬间扩散开来,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她们的佩剑都不听使唤了,在阵阵剑吟声中冲天而起,随即尽皆漂浮于师妃暄身后,剑指自己的主人,吞吐着明灭不定的剑芒。
“这?!”
“剑心通明?!”
“好高深的剑诀!”
“此乃御剑术?这,这不是传说中的道家神通么?为何···”
懵了。
莫说是当代精锐弟子,就是上代大佬,乃至上上代的老不死都被吓到,一个个浑身哆嗦。
“一起出手!”
“此女已然完全入魔!”
“镇压···不,杀了他,而后找魔门讨个公道!”
“杀我?”
师妃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冷笑:“你们办得到么?”
“名剑八式。”
“合!”
嗡!
数十把‘飞剑’在她的喝令之下,被内力凝聚而出的巨大名剑束缚在内,随即,轰然斩出。
“当心!”
“不好!”
“不可力敌,快躲!”
前一秒,还大呼小叫,要将师妃暄镇压、斩杀的慈航静斋众多高手,此刻,却是纷纷脸色大变。
唯一不变的是此刻她们仍然在大呼小叫。
只不过所叫喊的内容,已经从击杀师妃暄,变成躲、不可力敌。
巨剑一半黑、一半白。
黑白交织,宛若象征着黑白之道,又仿佛是魔与佛的完美融合。
斯拉!
宛若开天、辟地。
巨剑落下,天地间突然一片清明,而后,压缩到极致的光芒轰然爆发,让所有人都无法直视。
轰隆!
直到此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才轰鸣而至。
噗嗤!!!
诸多慈航静斋高手,无论哪辈,但凡略微靠近之人,尽皆是面如金纸,轰隆一甜,而后噗嗤噗嗤,喷出大口鲜血。
早已负伤的梵清惠更是几乎咳出黑血来。
一剑而已。
近乎所有慈航静斋高手全部负伤。
此时此刻,整个慈航静斋都被恐怖的气势以及漫天烟尘所覆盖,诸多年轻弟子与实力低微的弟子,惊恐不安、瑟瑟发抖,如见鬼魅。
终于,当梵清惠拼着伤势加重,以内力吹飞大片尘埃后,她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师妃暄依旧清丽无双,目中,满是嘲弄之色。
而慈航静斋,却已然‘一分为二’!
在那恐怖的一剑之下,梵清惠的住所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道如峡谷版的剑痕。
且这剑痕划分东西,像是天上神仙斩落一剑,将整个慈航静斋劈成了两半儿。
剑痕之中,剑气冲霄,实力不足者,仅仅是看上一眼,便感觉像是万千剑芒临体、浑身刺痛难耐。
“这?!”
慈航静斋上下,尽皆震动、惶恐不安。
“天罚么?!”
“可是有人触动了神佛?”
“魔?除了传说中的邪王,什么样的大魔头能强到如此地步?闻所未闻啊!”
“师妃暄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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