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鹿妖开始
强盗汉子取来了几张干饼,又上了几块肉食,山里人家最不缺的就是肉,不做山贼之后便以打猎为生,养活一家还是足够。
“先生赶路也累了吧,先喝口水。”
汉子递上水来,陈九也接下了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这汉子。
“没毒。”汉子说道。
陈九抿了一口,说道:“我没说有毒,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去坊里找个先生,非要扣下陈某。”
汉子叹了口气说道:“又有几个先生原意来的,来了的也都跑了,如今从了良,总不能把人给杀了吧,非要走的话,谁又拦得住。”
陈九说道:“难怪你这般客气,可你跟我说这些,不是明摆着让我走吗。”
“不说先生就不会走吗?”汉子看着先生说道。
“这倒也是。”陈九点头道。
汉子又打量了一眼陈九,说道:“再说,你应该也不是个普通的先生吧,敢一个人走到这边来的,可没几个。”
“有些武艺傍身。”陈九说道。
汉子点头,与他料想的不差,接着说道:“先生此行是往哪走?”
“天顺府。”
“上京啊……那可有点远啊。”
“远是远,可陈某如今不是被你扣下了吗。”
汉子却是摇头道:“先生早晚会走。”
“你倒是看的明白。”陈九说道。
这般看来,这汉子也不蠢,至少还是知道些许道理。
“我瞧先生谈吐,应该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就算不是真先生,腹中也该有点墨水,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如先生给这里的孩子上两堂课,就当是启蒙就行了。”
“上课?”
陈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起来。
汉子见先生犹豫不决,连忙道:“要不了多久,最多不出三日,也就三四堂课,只少不多。”
陈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是问道:“为什么非要让孩童读书?”
汉子骇了一声,挠头笑道:“总不能像我这样,去做贼人吧。”
他的笑容有些尴尬,好像话没说完一样,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牵强。
读书,是这些孩子唯一的出路。
能不能从这山里走出去,也只在这些孩子身上,他们这些剿匪余下的残党,这辈子可能都不出了这山里了。
身后的孩童缩了缩脑袋,问道:“爹,什么是贼人?”
汉子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九上前,摸了摸孩童的脑袋,笑道:“这世上有许多人,贼人,恶人,善人,善人心有大善,救世救难,恶人心中唯恶,没有良心可言。”
“贼人不同,或为山匪,或为盗贼,但都是劫财而生,多不义之财,但却只为财钱,极少伤人,是这善恶之间的人,心中有善,亦有恶,故而可明辨是非,若心向善,贼人也可称善人。”
小男孩听着陈九的话,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好像明白了,好像又没明白。
汉子看了一眼先生,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
汉子扯了扯儿子的衣角,说道:“娃儿你先进去,爹爹跟先生谈些事。”
孩童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
待儿子走后,汉子这才感谢道:“刚才多谢先生解围。”
陈九说道:“言语润色罢了,再说陈某也没说错什么,这世上也有不少义贼,劫富济贫,也是善类,孩童虽小,也需分明善恶对错。”
“先生果然有大才学。”汉子叹息道。
陈九摆手道:“看过些书罢了,称不得大字。”
他看向眼前汉子,却是忽的正色道:“我观你身上有业力缠身,更有些许煞气不曾消散,此前杀过人?”
汉子张了张嘴,本想要否认。
可转念一想,却是承认道:“先生也不必试我,为盗数年,总归是要沾些血腥的,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陈九道:“我答应了。”
“什么?”汉子愣了一下。
陈九抬头说道:“上课的事,陈某应下了,不过只有三堂,明日早午,后日清晨,一堂一个时辰。”
汉子连忙起身,就要俯首感谢。
却被陈九打断道:“不过陈某还有个条件。”
“先生请说。”
陈九说道:“此前你们是强盗,恶人不论,若手中沾了善人血,且需立下墓碑,年年焚香祭拜,不得有失。”
“这……”汉子迟疑了一下。
“做不到?”陈九挑眉道。
“做得到,做得到,先生等着,我这就去跟他们商量。”
汉子起身,对屋里喊了一声:“娃子,在家待着,哪都不准去,爹马上回来。”
说完汉子便朝着这山中错落的屋子跑去,无一例外的,这些人家户都是强盗从良。
陈九坐在这门口,见那天色渐晚,倒没曾想误了时候,这下路途也得耽搁几分。
肩头的红狐扭动了一下身子,睡眼朦胧的睁开了双眸。
狐九打了个哈切,说道:“先生早啊。”
它看了一眼天色,见有些暗淡了,有些不解道:“天都还没亮啊?我起这么早?”
陈九敲了敲它的额头,无奈笑道道:“是天都快黑了。”
狐九摸了摸额头,叹道:“起早了,唉。”
陈九笑问道:“你这睡觉的功夫都是从哪学的?路途这么颠簸,都没掉下来。”
“唔。”
狐九挠了挠脑袋,思索答道:“自学成才!”
“哎!?”
“先生住手!”
“别敲了,先生别敲了。”
“错了错了。”
……
狐九揉了揉面庞,与先生一同坐在了屋檐下,揉了揉眼睛后它清醒了一些。
“这是哪啊。”
“云山坊边缘。”
“云山?”
身后的门忽然传出声响,狐九闻声望去。
只见那门背后站着一个不大的孩童正望着它,也不害怕,反而眼中尽是好奇。
狐九愣了一下,看向了身旁的先生,问道:“先生,先生,这孩子哪来的?”
陈九回头看去,对那孩童招了招手。
小男孩走了出来,站在了先生身旁,但却警惕的隔开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我,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孩童问道。
“快回来了。”
“哦。”
陈九看向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答道:“我叫,狗娃。”
“大名。”陈九问道。
狗娃摇头道:“不知道。”
“识字吗?”
“会一两个,以前有个先生教过一点。”
“写给我看看。”
狗娃伸出手来,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一个字是【贱】另一个字则是【卑】。
陈九望着这两个字,沉默良久。
他袖子一挥,招来一阵微风,吹散了地上的字迹。
只听先生说道:“往后把这两个字忘了。”
狗娃有些不解,但仍旧点头答应下来,将那两个字都忘了去。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人说的没错,这两个字想来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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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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