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宴最后不欢而散。
等到宾客散尽之后,荀攸也是来到吕布跟前,行礼道:“主公,攸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闻言,吕布也是笑道:“公达何故如此拘谨?在我这里,有话直说即可。”
“既然如此,攸就直言了。”荀攸道:“以攸之见,主公废除天子,迎回弘农王,乃势在必行之事,但如果主公要废除董贼擅权专政时期的所有政令,却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初董贼专政之时,为了安抚人心,可是封赏了不少大臣,对外也是封了不知道多少个太守、刺史、州牧。主公这样做,无异于是夺他人富贵,那些在董贼专政之时得了好处的人势必会敌视主公,这对于主公将来的大业来说相当不利,还望主公三思。”
面对荀攸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劝告,吕布也是笑了。
他道:“公达,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公达,你不觉得现在太没意思了吗?”
太没意思?
听到这四个字,荀攸可谓是一头雾水。
太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有些不懂吕布的脑回路了。
看着荀攸一脸懵逼的样子,吕布也是开口解释道:“公达刚来我帐下,可能有些事情还不清楚。不瞒公达,我在并州之时,北方草原就已经被我收服,鲜卑、南匈奴各部尽皆臣服,草原上数百万胡人、还有被他们掳去草原的汉人尽数都成为了我的治下之民,只要我愿意,多了不说,调集个二三十万大军南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董贼伏诛,他麾下的兵马也基本上都落入了我的手中。如今天子亦在我的掌控之中,照这么下去,公达,你觉得有意思吗?”
吕布这一番话说完,荀攸更懵了。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谋臣,荀攸也是下意识的提醒道:“主公,胡人生性反复,不可轻信......”
然而,没等荀攸说完,吕布便打断道:“如今草原各部,大部分兵马都被我下令屯田去了,只留下了少数精骑,而且尽数在我几个心腹的掌控之中。现在大多数胡人都依托着河套平原开始从游牧朝着半牧半耕转型。其实吧公达,这些胡人在草原上长年吃不饱饭,只要你能让他们冬天有饭吃,他们还是很听话的。”
荀攸:......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怎么吕布口中的胡人就跟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那些只会烧杀抢掠的胡人能听你的乖乖放下兵器下马种田?
拍了拍荀攸的肩膀,吕布笑道:“公达,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种事情,不过日后如果你有空的话到北方走一走就知道了。现在的北疆,原本废弃的朔方、五原、云中数郡也都慢慢恢复了元气,开始发展了,草原上的胡人跟汉民相处的还是挺好的。我觉得其实不用对这些胡人有太大的偏见,在我看来,放下兵器的胡人就是好胡人,也是可以教化的。”
荀攸晕乎乎的点了点头。
他心道那可不是吗,人家都放下兵器乖乖跑来给你种地了,那能不好吗。
突然,荀攸脑海中亮光一闪,他想到了光和四年(181年)的时候从北方传来的一个战报。
鲜卑首领和连率领三十万大军南侵,并州主簿吕布率万余精骑击溃胡虏于朔方,并斩杀贼首和连。
当时的朝廷上下并没有多少人把这道战报当回事,只当又是有人谎报军功。
然而荀攸现在听完吕布这一番话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当初的那一份战报,貌似可能并不是谎报战功,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当初战报中那个率军击溃三十万胡虏的并州主簿,正是他现在的这位主公,并州牧吕布吕奉先!
想到这里,荀攸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问道:“主公,光和四年,朔方郡一役,那份战报可是真的?”
没想到荀攸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吕布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公达,虽然当时我只是个并州主簿,但是谎报军功这种事情,我还不屑为之。”
得到了吕布肯定的答复,荀攸心里也是终于有些恍然大悟了。
大争之世,必是英杰辈出。
而他这位主公,多半就是应运而生之人。
能以一万精骑击溃三十万胡骑,纵然不及当初的西楚霸王,恐怕也差不了太远了。
更可况,这还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
而有这份武力的吕布,在一般人眼中跟天神下凡恐怕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谋划得当,想要收服草原,确实不难。
想通了这些之后,荀攸也是大概能明白吕布口中的太没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北方胡人真的能全为吕布所用,再加上吕布麾下的并州军,这本身就已经极为可怕了,如今董卓麾下大军也大半被吕布收服,这般军力,再加上吕布之勇,放眼天下谁人可敌?
更何况吕布还有天子在手。
真照这样发展下去,吕布不管是想要匡扶汉室,还是另有野心,平推天下都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荀攸也是略微有些无奈。
他本来是打算自己趁着洛阳动荡之机投奔吕布,然后想方设法助吕布彻底掌控洛阳,雪中送炭一波,从而在吕布身边立足,但是现在看来,他这哪算是雪中送炭吗,分明就是锦上添花啊!
因为即使没有他的投靠,吕布席卷天下之势其实也早已经有了,差的只是时机罢了。
心里轻叹一声,荀攸问道:“所以主公的意思是......”
“公达,”吕布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太寂寞了。”
荀攸:......
吕布道:“你知道我多久没有体会过战斗的激情了吗?”
“没有人能让我知道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没有人。即使是我当初在草原上面对那五十多万草原联军的时候,我的内心也难有半点波动,因为我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他看着荀攸道:“公达,你说这天下英杰何其多也,怎么就没有人能让我尽兴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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