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孙康成是为了订单才想要机械厂的,那他们没了单子,就不需要厂子了,不是么?
龚皓听了,觉得这逻辑很有道理。
果然是陆怀安的思维。
对于这次盲目投资,陆怀安是非常后悔的。
从前做衣服时积累的经验,导致他对别的行业也没太多的敬畏,总以为生意嘛,只要外头缺的,做出来就能卖。
机床厂肯定不会问这些,你要买他就以为你全都懂。
买回来才一脸懵,陆怀安吃了这个大亏,再不敢掉以轻心了。
一头扎厂里学习了好些天,连新安村这边都没去,认真研究学习。
龚皓只得守在村里,盯着这几个厂子的资金,免得出现问题。
结果这天,就有人找到他这边来了。
请他吃饭的,是一个服装店的小老板。
去年才开的店,但他眼光挺好,直接找的诺亚进衣服,像去年沈如芸她们新做的旗袍,他就很大胆地进了一批,卖得非常火。
连带着,他整个店子在南坪都有了点名气,他索性不卖男款,专卖起女装来,生意更好了。
这人找他吃饭,龚皓觉得应该是生意上相关的事情,便一口答应了。
现在综合市场渐渐有了颓势,市里规划说还会引进两家大型超市,他们不能将希望全寄托在综合市场这边。
市里头服装店现在也渐渐多起来,这种小老板现在不咋地,后面会不会起来可难说。
龚兰听了,也觉得该去:“我觉着,他可能是要搞个新店了吧,之前他来进货的时候提过一嘴,说以后进货多,问我们有没有优惠。”
“哦,估计是吧。”
龚皓知道陆怀安忙,但他这必须得去的话,只能抽时间了:“这边你帮我盯着点,尤其是电话,一定要接得快一些。”
要是沈茂实他们在就好了,可惜沈茂实送沈爸沈妈回乡下了,这几天没回。
崔二几个跑外地了,也没空。
“行,你放心吧。”厂里也装了电话的,龚兰一点都不怵:“厂里我让小芹看着点就是了。”
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了,龚皓就放心地应约了。
陆怀安倒是知道他跟人约了吃饭,但他这边事情多,暂时顾不上。
本想着曹厂长他们的货都不急了,可以慢慢出货。
结果他们两个厂子突然接了个急单,都是急着要出货的。
没办法,他们只得找上陆怀安,说他们急要,能不能先帮着安排一下。
陆怀安沉思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没办法。
他们答应工期延期是情分,不答应延期是本分。
原本他们都答应延期了,说明他们本身也是愿意配合他,想给他面子的。
但总不能为了陆怀安的情谊,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吧?
陆怀安只得一口答应下来,说一定会如期交货。
可是回了车间,他也知道,这批货,根本赶不出来。
排班都排不出来。
车间主任听了,也是纠结得不行:“这……就不能稍微延期一点吗?”
“不能。”
要是可以的话,陆怀安早就争取了。
他想了想,摆摆手:“算了,我想想别的办法,你先做着。”
离交货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做肯定是来不及做的。
陆怀安琢磨着,开始翻自己的小本子。
附近的小厂子吃不下这订单,临时让人家抽排班估计也难。
一路翻下来,最终找着了亭德一家零件厂。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酝酿一番才打了个电话过去。
“白厂长你好……”
刚起个头,那边闹哄哄的,白厂长便匆匆说了一句:“我现在忙,你晚些打过来。”
然后就挂了。
陆怀安只得按捺着情绪,晚些再打过去。
后面终于是有时间了,但是一说这个,白厂长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不好意思啊,最近厂里订单多,排班实在腾不出时间。”
要是大单也就算了,这种小单子,隔的又这老远,他们运费都划不来。
好说歹说,白厂长都没有答应。
陆怀安只得重新翻看。
可怎么找,也找不着更合适的厂家。
还是李佩霖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厂里了解得怎么样了,陆怀安才把这事告诉了他。
“这个啊……你跟白厂长没打过什么交道,那肯定难啊。”李佩霖想了想,说他可以通过另一个厂长跟白厂长联系。
陆怀安很高兴,连连感激。
“这有什么的。”李佩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人脉嘛,都这样用的。”
牵个线搭个桥罢了,不值当什么。
他这边找了另一位厂长,不一会白厂长就打电话过来了。
态度好了很多,甚至还详细地问了一下要生产什么零件。
陆怀安也当场表示,他们会给钱,甚至都不用他们送过来,这边会安排车去取货。
“这个可以,那可以的。”
白厂长很高兴地答应了,事急从权,也就不走签合同这个流程了,先排班出来,给他们制作再说。
但是这个钱肯定是不能少的,甚至还要给一笔感谢费。
陆怀安想着,有点头疼。
他最近本来就缺钱,上哪去搞这笔钱呢?
当然了,缺钱的话肯定得跟龚皓商量。
为此,他特地留出下午的时间,准备回新安村跟龚皓一起盘下账。
看哪些客户是能先把货送过去收回货款的,最好是钱多一点的。
结果他过去的时候,龚皓居然也在。
瞅瞅时间,这才十二点半,正是吃饭的好时候啊!
“你今天没去?”
“去了。”龚皓一脸晦气,郁闷地道:“饭都没吃,直接回来了。”
他饿得不行,抬头问陆怀安吃饭没。
陆怀安这才想起,哦,对哦,他都还没吃饭的!
“一起吧一起,我妹正在给我热饭呢,就炒两小菜算了,随便吃吃。”
“行。”
饭还没好,陆怀安便说起这个事来。
龚皓安静地听着,眉头微皱:“这个……现在这边的钱,我前天才核查过,近期没有合适的……”
俩人重新查了一遍,发现也能找到几个订单,这几天能出货。
可是加起来,钱也不够。
陆怀安按了按额角,当真是焦头烂额。
没钱,白厂长这边怎么交待?
还会连累李佩霖他们。
“要不,我再看看银行这边……”
就许经业的分行?陆怀安想想都皱眉。
现在定州这边,许经业已经将私人银行转成了地下钱庄。
看着好像没啥区别,照样存钱借钱,可这其中差距可大了去了。
原先不怕查,招牌大大方方摆在外头,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可现在呢?
地下钱庄,别人一听就觉得是放高利贷的,收入每况愈下。
要不是定州大小老板多,下海的人更多,缺钱的人太多了,许经业这钱庄怕是早就凉了。
而南坪就不一样了,南坪现在发展没有定州厉害,下海的人大多也是跑定州,本地人真不缺钱。
所以这边的业务,也是时好时坏的,连龚皓都不需要天天守着了。
“算了,我再看看吧。”
只能是想点别的招了。
等到吃完饭,龚皓才说起自己今天的遭遇。
明明是服装店小老板请的饭,龚皓过去之后,发现根本不是小老板,而是徐鲁。
陆怀安心微微一跳,这阵子太忙,他还真没时间管徐鲁,也不知道他在西城区发展得怎么样子。
当时包厢里头,一共就徐鲁一个人。
这让龚皓以为他走错了都不行,而且照徐鲁那架势,分明就是特地等着他的。
来都来了,徐鲁甚至都开口招呼他了,龚皓也不好直接甩脸就走。
没准,是小老板请了他们两个人也说不定?
毕竟徐鲁先前坑过陆怀安,龚皓对他实在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神情淡淡地问小老板在哪。
徐鲁当时就笑了:“今天是我请你喝酒,他有些事,先不来了。”
他们有什么好喝酒的?
龚皓微微皱了皱眉,但架不住徐鲁如此热情,只得勉强喝了一杯。
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徐鲁终于说起了正事。
“龚经理,我其实一直为你可惜来着。”
龚皓莫名其妙,你谁?我们关系很好吗?轮得着你来替我可惜?
不过这话他也没当面怼出来,默默听着,想看看他能说些啥。
开始徐鲁还只是吹捧,说龚皓能力如此出众,很是佩服云云。
可后面的话,就越听越不对味了。
“他说他厂里财务部缺人,想挖我过去,如果我想往上抬一级的话也可以。”
话里话外,无非是贬陆怀安,捧他徐鲁自己,甚至说诺亚颓势已现,走不长的,让他良禽择木而栖。
龚皓当时就翻脸了,直接拂袖而去。
“这是挖人啊。”陆怀安听得也挺冒火的,不过看着龚皓气得不行的样子,只得暂且按捺住,反过来安抚他:“也是你太能干了,他才起的这心思,别太在意了。”
其实被挖龚皓并不生气,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但是这徐鲁说话着实是难听,跟个乌鸦嘴一样,没一句好话。
“就是晦气!”龚皓抬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眉头紧皱:“气得我饭都没吃就走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