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见自己做什么？
难道是想进去前骂自己几句出出气不成？这么幼稚的事哪像他一个混道上的成年人做出来的？
三人朝区所回去的路上，郑夏时不时看徐冉，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问。
“徐冉，有头绪吗？”
“你看我表情像有吗...他见我，鬼知道他有什么奇怪想法，还是想恶心我下。”徐冉摇头表示不解，随后问：“夏姐，我见他会不会不合规矩？”
“不至于，见一面聊聊天而已，只要你不反感，这事也好安排。”郑夏摸了摸手腕，扭动几下，似乎来了兴趣：“待会看下他想说什么，如果单纯是想骂你出气的话，直接离开就好。”
“不至于吧，好歹出来混这么久了，这么可笑的事他能做得出来？”
“你就是太少看到那些穷途末路的人了，有些人在得知自己无路可选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人图最后一时的痛快，也有人图最后一丝生机...”
郑夏回想起什么，不由摇头：“我不说这么多了，反正真若如他所说，见你一面他肯配合我们的话，那怎么都好办。”
“明白。”
徐冉不理解，但是徐冉不会拒绝这件事，若是见一面聊聊天，就算被洛水骂一顿出气，只要他肯开嘴说出LDL联赛假赛后台的联系渠道跟集团做假账的高管，别说骂一顿，给他锤几拳徐冉都觉得赚了。
集团高管的事且不说，反正梁天博那边也在自查，在徐冉认知里，就算自己这没寻到高管的身份资料，以梁天博的手段，查到那只老鼠是谁是迟早的事。
可LDL假赛这件事在徐冉这还是挺急的，毕竟电竞职业项目启动会议在即，他没几天时间能用来等了。
赶回区所后，所长竟然在审讯室的外面站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徐冉带着文件过来，小陈倒是懂事的知会了他，也让所长明白洛水这事情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毕竟昨天带洛水回来，他可是又硬又臭，而他的小弟、员工都没办法寻到突破口。
见到三人回来，所长上前叮嘱：“这事办得稳妥点，看下他见小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郑夏腰板挺直，回复：“收到。”
“本来我是不想你进去的，但是事关小徐，便让你进审讯室，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案件后续你看着就好，别操心太多，区所少了你个郑夏不是不行。”
郑夏无奈，但还是点头应声。
所长拍了拍徐冉的肩膀：“这事不为难吧？”
“所长，不为难，我也好奇他见我想做甚。”
“那成，进去吧。”
小陈倒想跟着进去，被所长一眼瞪了回去，尴尬笑着扭头回去了。
审讯室本就有人盯着，这么多人进去叫什么事。
审讯室并不像影视剧那边，营造得灯光昏暗，令人有股视线上的压迫感。
不过室内被化为两边，其中便是警察摆好的长桌，已经坐上了两位同事。
而中间便是半边是墙，像阳台一般，而上半部分则是有铁护栏竖立而起。
徐冉顺着铁护栏往里看，一体化铁桌椅摆在中间，上面还有手铐反串。
洛水一日未见，便憔悴了许多，头发零碎，眼皮凹下，身子总是微微弯着，显得很气馁。
见到对面开门进人，洛水才有了动静抬头，见到徐冉不由露出那抽烟过多的大黄牙。
徐冉微微皱眉，越发不解。
同事见到郑夏，连忙腾出个位置让她坐。
然而郑夏将两人按在位置上，示意两人接着干自己的活，她本来就不负责审讯，只是带着徐冉一起而已，等事情有了结果，她还是得出去。
同事见此便朝隔窗的洛水喊话：“洛水，我们有线报，更有证据证明你曾经犯过的事情，其中一部分我已经展露给你看了，不要觉得我们在吓你，现在这是你唯一得到宽刑的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过的。”灯光下的洛水依旧在笑，笑得不知所以然：“不见到徐冉，我是不开透露任何事情的。”
“你现在不是已经见到了吗？可以开嘴了吧？”
“你当徐冉是我媳妇儿啊？看一眼就能饱了？他也得有这个能耐才行啊。”
“洛水！”郑夏冷声放去，“不要便宜卖乖，别以为我们谦让一下，就以为我们真得靠你张嘴才行。就算你把嘴用针线缝上，凭现在的情况，都能一点点给你撬开，到时候翘得疼了，就别叫喊。”
“嘿嘿，郑警官，别吓我啊，我年纪大了...”
“这是给你最后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
“我好歹见到了徐冉，就不能让我和他说说话？”
郑夏扭头默默看了徐冉一眼，徐冉微叹一口气，隔着窗看着徐冉，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
他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像洛水这类混着长大的人，手里犯过多少事，不会因为这人是自己的原因才进来，会导致心里不痛快，甚至同情。
换句话说，洛水进去就是活该，这类人就算被徐冉多踹进去几个，徐冉也不会多在意多少。
“洛总，你想说什么？总不能是和我唠家常吧。”
“好小子，真是混了大半辈子，不单单被你骗，还要被你个兔崽子掀下马。”洛水笑呵几声，“话说我们是有什么仇什么恨吗？你要这么针对我。”
徐冉当然不会傻到开口说，若是你先前早点配合，把他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两人自然相安无事。
这话在现在的场合不方便说，尽管徐冉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情有关韩亦可与池风集团，牺牲个洛水又什么不行？
“谈不上针对，洛总，咱们本就不认识。可我曾经说过，男人做人做事，本着就是十年后能够见人，百年后能够见鬼。你觉得自己活得很自在？还是能够坦然接受着他人的看法？”徐冉抱着肩膀淡笑，“我能做到，你做不到。路是自己选的，谈什么针对不针对？你做了那么多事，总有一天要还的。昨天可以不是我徐冉，但是也可以是其他某个谁让你落马。”
“有趣...真有趣！”洛水哈哈大笑。
“洛总，是谁让你落马并不重要，你做了什么才重要。”徐冉摇头，“你若是见我是为了聊这个话题，未免太可笑了些。”
洛水泛着血丝的双眼一凝：“昨天刚抓我，今天就有这么多关于我的材料证据...这些东西，是袁民交给你的吧。”
“袁民？”徐冉一愣，没懂他是谁。
郑夏见徐冉一副茫然的样子，郑夏轻轻咳一声，靠近道：“是王武的老大。”
“噢，这名字还不错。”
郑夏没好气地刮徐冉一眼。
徐冉看向洛水：“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要看看你身边的郑警官，对于袁民的事情感不感兴趣了。”洛水再次笑得露出大黄牙。
郑夏皱眉不言语。
徐冉奇怪：“你什么意思。”
“出来混，要还，这个道理我懂。可我不接受落尽下石，只要你说出今天这些材料证据从哪里来的，是谁给你的，我可以把那人的事情，也告诉给你们知道，不单单我自己的事。”
徐冉双眼一凝，其实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袁民是那么容易就掰下来的？袁民敢把材料给他，敢落尽下石，怕是早就做好准备被洛水的反口一咬吧？
为什么洛水要这么开口，明明他可以接着坦白宽罪的说法，将袁民或者其他人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事，毕竟这样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为什么他要以这种方式，近乎挑衅的方式...
见徐冉没说话，洛水开始跟郑夏说话：“郑警官，你就不对袁民好奇？袁民生性多疑，就连使唤个小弟都要再三推磨计算，他做了什么事在道上都得靠猜，想抓住他马脚得有多难，我相信你也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就不想尝试摸下袁民的底细？”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郑夏肃然直言。
“哈哈，要求？”洛水自嘲而笑，“我这人好财，但是也懂规矩，若是因为我个人落马，就要带着身边的弟兄一起，以徒罪责宽恕，我很抱歉，做不到！”
“说话别绕着弯。”
“简单，就是我想知道这份材料是从哪来的。当然，别骗我说是你们区所默默收集的，我虽然不小心落马了，但可不是白痴！”
“我们的线人凭什么让你知道。”郑夏毫不犹豫回复。
“嘿嘿...袁民几时能成为线人了？”洛水笑得眼睛眯眯，“只要徐冉告诉我，材料是谁给的，我就把那人的事情透露出来，他不让我好过，那他也休想过好日子。可...若是徐冉不愿意说，那我只能按照原来的承诺，只透露我自己的事了。”
郑夏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而徐冉这时终于明白洛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在挑拨自己跟郑夏的关系...或者挑拨他跟王武、袁民的关系！
自古正邪两不立，混混与治安警也难以彼此理解。
而自己站在两者中间，身边也都有认识的人，如何端好这碗水便要讲究办法了...
尤其郑夏也直到，他跟王武是认识的，那他跟袁民认不认识呢？这个想法若是深思而下，就让郑夏猜疑不止。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的选择在于自己！
郑夏到底想不想知道袁民身后的事？这不用问都知道想知道！
可自己要说吗？
就像王武今天过来找他的时候，袁民让王武帮忙传话，被人猜到不要紧，但是不能承认！猜疑只是有些小麻烦，可承认...那麻烦就会变大了。
站在袁民的角度来看，若是徐冉承认了洛水落网的背后有他的落尽下石。
那不单单道上的兄弟要找他麻烦，就连现在准备反咬袁民一口的洛水，同样会让区所开始找袁民麻烦！到时候袁民两头恼，怕是不能安生了！
所以徐冉要承认吗？
徐冉内心下意识否认，他答应过王武，而且袁民帮自己固然有利益驱使的原因，但是也有一部分是相信王武，而王武也相信自己...
若是自己真承认了，固然可以博取郑夏的好感，博取区所的好感，可同样的...也会让王武、袁民对自己改变了看法，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要如何看自己？袁民要如何责怪王武？
而到时候王武、袁民会不会因此出事？
到时候过年回福利院，王武还会回家吗？
而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失信的人，成为个背叛他人的人...
那要不承认吗？
不要忘了，郑夏是能猜出这些材料从何而来，之所以不逼徐冉回答，也是因为徐冉就算承认材料从袁民那来，那又如何呢？毕竟对于郑夏而言没有多大好处。
可是现在不同了，只要徐冉承认，好处便来了...郑夏也极其想知道袁民的事情...若是徐冉不承认，没有帮区所没有帮郑夏，而是选择保护王武跟袁民...
这无疑在郑夏眼里，是站在了对立面，站在了王武那边，这更会让郑夏对自己产生间隙。
之前徐冉站在中间两处逢缘，王武敬自己是哥哥，郑夏待自己是朋友。
可这次的问题选择，是不是必然要让一方改变？
洛水这要见自己...明着看是问郑夏，实际是剑指自己...
这比大骂自己一顿还恶心人，还膈应人！
徐冉看向洛水，见洛水笑得极其自嘲，尤其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叫个嚣张。
洛水是在逼自己站队！他不把袁民的事情留着说出来为自己宽罪责，而是特意拿出来想恶心自己！
好家伙...进去之前不单单想着反咬袁民，还要把自己也一起咬了。
除了郑夏之外，就连审讯桌上坐的两位同事都看着徐冉，都在期待徐冉的回复。
徐冉纠结不已，他不想王武、袁民帮了自己还要害了他们，可也不想郑夏因为这件事就此与自己产生矛盾...
要知道郑夏可是韩亦可的朋友，若是自己选择袒护王武、袁民去否认，那郑夏会不会和韩亦可说，他其实是个法律原则有问题的人？
自己这要怎么办才好...
难道我一定要从中做出个决定吗？
就在徐冉纠结时，郑夏忽然开口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