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前方的壕沟里黑影蹿动,猩红的眼睛交替掩映着,稍等片刻,就会有雪白的獠牙在脸上不断放大。
“死!”
濛挥舞战刀破开皮肉,烈焰缠上了怪物。
他暴呵着踹开几件障碍物,骑着洳狼开始飞奔,如果留在原地被包围,肯定会被分食得干干净净。
嗷呜——
一头精瘦的怪物从焦黑的尸体中扑出来,毛皮脱落,长满褐色斑块,它的四肢修长且纤细,流涎的嘴巴里咕哝着恶语。
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哀嚎。
挡路的怪物还没伸出前掌,就被一只更锋利的爪子给破开了胸膛,
洳狼迈开蹄跨一路飞奔,留下几个逐渐模糊的血印。
“漂亮。”
濛抓紧座鞍,在仓促迎敌当中还不忘简短地夸赞同伴,他俩现在完全成了被抛进冰眼里的饵料,后面缀着密密麻麻的鱼群——它们都争先恐后,想要立刻吞掉猎物。
几个黑影腾跃而起,继而扑杀挥爪,但都被闪避或者格挡开。
濛是荒原里长大的猎手,反应力和心理素质绝对能经得起考验。
桑顿卡亚的很多食物,都是他单枪匹马去搞回来的。
濛遇到前后包截,就落地开始翻滚。
洳狼向上咬牙扑杀,而他则从下方砍断怪物的角落,腾身而起的时候还不忘挑向怪物的两腿之间。
荒原经常折磨落单者,没点能耐的家伙,根本撑不住漫长的独行。
濛手中掌控着燃烧的战刀,仿佛一个不断蔓延的诅咒,被触摸的家伙总得嗷嗷嚎叫几声,然后扑灭那蚀骨的火焰。
四周无数的怪物不停向他袭击过来,各种混乱的血肉渐渐模糊了视线。
“啊,都给我让开!”
濛的战刀轮圆画圈,在黑色的、有实体的雾气中劈开一片净土。
狼人如潮,又迅速填补了空缺。
濛欺身翻滚,在包围合拢之前冲了出去,他抓紧座鞍,任由坐骑的力量带着自己远离。
落雪化成水,浸润着冰冷的土地。
他在黄黑色的泥泞当中拖行,挥刀砍掉了腿边几条不甘的爪子,这才重新扭动身躯,回到洳狼的背上。
“来吧!”
嘶吼响彻城墙内外。
学者们脊背发寒,握着弩箭的手微微颤抖,守备推着沉重的货车往来奔走——濛争取了时间,必须抓紧修补漏洞。
插销彻底被卡死。
麦格喘息着松开手,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诺林王国的贵族荣誉浮现在心底。
“彼之荣光,绝不负于怯弱。”
麦格·列尔波塔喃喃自语着,她将短匕首插进腰间的鞘套,又抽出木桶里的长弓,双目坚定地望向围墙延伸出去的方向。
“学者,您要干嘛?”
同伴们都被她接二连三的动作给吓到了。
“救人啊,”麦格理所当然地回骂道,“你们本该死了,就在刚才草率的时候……”
说话的学者噤若寒蝉。
他佩服诺林郁金香的飒爽果敢,却始终控制不了颤抖的双腿,人性的弱点此刻暴露无遗,沉默蔓延开来,谁都不愿表态。
“守在围墙里,已经是……是极限啦!”
有人藏在后方咕哝着。
他们是南疆王国的学者,是雄都里享受赞誉的知识分子,谁都没有理由去死守村庄,或者为了一个冷面的北境土著丢弃性命。
这本不该被苛责……
但麦格却偏偏推开了人群,她的金发已经盘扎在头顶,此时正愤怒地瞪过去。
“懦夫!”
麦格不屑于触碰失去荣耀的人,所以她用弓臂的另一端抵住那人的喉咙,宫廷护卫传授的本事派上用场,这家伙果然只能昂着脖子听候训诫。
“那更早之前,你们就该死在盗匪的据点里。”
她说:“如果没有老师,你们谁连抛弃同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肯恩·布维尔,你们会被开膛破肚,或者卖到集市上当成奴隶!”
荣誉需要捍卫。
列尔波塔家族的光辉,此刻普照在了这位叛逆的次女身上。
她眉目中的鄙夷不加掩饰,任何激素正常的男性,都无法在这种眼神下忍气吞声。
“我们走,他还活着。”
麦格的语气缓和下来,脚步却变得更加坚定,被激起血性的学者们缀在后面。
有两个人扛起了转折形的木板。
他俩是【颂唱者】,曾跟随肯恩·布维尔踏上远行,抵达杜瓦部落又返回的经历,给予了两人勇气和胆识。
麦格无暇称赞,只能尽力迈开步伐,祈祷着外面那个人一定要撑住。
呼啸的狼人梯队涌上了围墙。
它们张牙舞爪,追捕着拼命逃窜的家伙,有些怪物带着被陷阱弄出来的伤口,有些则散发着火焰撩拨过的焦臭。
死亡如影随形。
濛能够猜得出来,这群狼人都是最低等的,战斗力不算恐怖,也没有特殊种群在其中指挥,至于首领级别的精英……更是一个都没有见到。
希望围墙已经修补好了。
濛心想着。
他面对黑压压的怪物也会感到害怕,但却轻蔑地笑出声,毕竟这种程度的压迫感,和折磨自己的冤魂相去甚远。
“伙计,我俩该怎么回去呢?”
濛将伸手伸进坐骑的脖颈之间,借助厚实的狼毛温暖被朔风冻紫的手掌。
突然,围墙上有人大喊一声:“快趴下!”
濛抬起头,看见麦格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抄捷径赶到了自己前方,她脸色如冻果,呼吸急促得就像是刚翻过雪峰。
他还没看清,女学者就埋下头去。
紧接着,黑洞洞的钢弩就被抬上来,这东西原本被安置在配有马匹的战车上。
此时,几个守备正合力将其校准。
学者们在钢制箭头上捆绑木桶,随后点燃了塞口旁边的布条,绷紧的绞索竭力抽射,整块木墙都为之轻轻颤抖。
“躲闪。”
濛埋着脑袋,洳狼如折跃的闪电般向侧方偏移。
钢弩带着燃烧的炸弹呼啸而来,沉重的攻击没有飞太远,勉强能够落入狼人组成的浪潮当中!
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焰伴着哀嚎交织升腾。
碎屑和泥土四溅而开,断裂的肢体散落各地,毛皮随风飞舞,在余烬里蜷曲殆尽。
濛抓着鞍把停步,他甩掉耳鸣,回头张望:
狼人们带着橘黄色的光亮,像迸溅的火星那样四散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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