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江森回到寝室时,身体是热的,手臂是酸的,情绪是麻木的。从下午四点不到开始,一直练到现在,中间除了紧张的晚饭时间,他的身体基本就没歇下来过。
然后等洗完澡坐下来,距离真正的休息时间也还尚早。
宋大江收下两张百元大钞后,略显无奈地开始给江森讲题,江森的数学能力这么渣,公明哥哥也很纠结。一方面这么好挣的钱不赚白不赚,但是另一方面,宋大江的学习计划也被这笔买卖打断了。只能说权衡利弊之下,大江还是觉得,一小时两百块的直观收入,要比苦读一小时本身更有价值,拿钱搞搞自己喜欢的数学,就当陪老板玩游戏,换换脑子了。
周四的晚上,就在这种气氛下过去。
十点半左右,江森终于在宋大江的指导下,把这周一教的高数内容给基本学明白,作业也做了。然后转过头来,又继续做他们的专业课作业,但没能做完,写到十一点,闹钟一响,就马上利索地起身洗漱,上床睡觉。他跟宋大江不一样,不能为了卷死同学,就无底线地生命不息、熬夜不止,作为半个专业运动员,江森还得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要是身体搞坏了,他这辈子就很难翻身了。
十一点出头躺下后,江森花了点时间,大脑才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睡去。然后一觉睡到早上四点五十分,闹钟一响,他立马就惊醒过来。
屋外天色一片漆黑,能听到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房间里静悄悄的,武晓松在打呼,宋大江也没起床,这俩货,武晓松肯定又是摸鱼到两点来钟才睡着,宋大江估计应该是十二点多睡的,天气越来越冷,起不来很正常。就连国际反兴奋剂组织的人,也都不大清早地过来找事了,因为生理上做不到。
江森轻手轻脚下床,十分钟后,就里面套着训练短袖,外面穿着国家队队服,从楼上小跑了下去。出门的时候,宋大江还是没起床,看起来也是熬不动了。
下了楼,只有宿管阿姨一如既往准时准点,五点整就开了门。
清晨的冷风从外面倒灌进来,江森刚从正门侧面的楼梯走出来,就被吹了个激灵,阿姨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小声问江森:“又去训练啊?”
“嗯。”江森点点头,赶时间地跑步不出门。
阿姨看得啧啧摇头,很是心疼这帅小伙子,“也太辛苦了……”
江森顶着寒风,在校园里一路飞奔,用奥运会级别的配速,不到五分钟,就跑到了离宿舍区最近的那间室内体育馆。冯援朝来得更早,直接问道:“不用热身了吧?”
“开始吧。”江森把外套一脱,稍微甩甩手脚。
体育馆里开了两盏大灯,冯援朝把球传给江森,江森站在罚球线前,运了运球,心情放松地抬手一投,篮球刷的一声,空心入网。
这种把球扔进筐里的游戏,在没人干扰的前提下,江森做得还是挺不错的。他对自身肌肉的控制力很强,另一方面,几天练下来,肌肉记忆,也已经在逐渐形成。
早上的150球,江森投了大概40分钟,命中率不错,六七成左右,相比前两天,肉眼可见地进步,不过这玩意儿就跟考试一样,越往后越难,职业选手八成以上的命中率,估计还得练上一阵子。老冯对江森的进步速度很满意,六点不到训练结束,江森擦擦汗赶紧回去洗澡,老冯就慢悠悠地往食堂去,先自己吃个独食,然后就可以回旅馆补个觉。
江森从体育馆出来的时候,申城的天色依然漆黑。校园里路灯显得很亮,路上已经影影绰绰,有了赶早起床的人。要考研的学长和学姐们,三三两两,早早去图书馆占座,手里提着食堂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远处的宿舍区里,小半数也都亮起了灯。显然除了大一新生的日子还能勉强混,从大二开始,但凡想要考个好成绩,就不能不拼体力和时间了。
每个医学院,前世都是煎饼厂,不卷活不下去……
风还是很冷很大。江森回到404寝室时,连额头上的汗都已被吹干。宋大江已经醒了,见江森进来,看了看时间,五点五十分,然后拿起杯子,喝口热水,稀释一下胃酸,又低头继续看书。江森也没多话,赶紧拿了内裤进卫生间,五分钟左右解决战斗,换上赶紧的棉毛衫,顺手把洗过的内裤拿出去晾好,至于其他的衣服,就没时间处理了,桌子下面已经堆了一盆。
这些活儿,其实他可以交给宋大江去做,最多再给他加点工资。
但是考虑到这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也怕伤到宋大江的脆弱的自尊,江森就干脆提都没提,心想等下学期换个寝室,去留学生或者研究生部的宿舍,有洗衣机就好办了。
这几天要实在没时间洗,那就召唤老苗吧。
老苗那个货,肯定很乐意的。
就算他不乐意,那不是还有陶润吉?
又或者……叶培同志?
助理嘛,不就是用来干这些杂活的……
不然要你们何用?
江森心里想着,打开电脑,趁时间还早,抓紧新建了一个文档,赶紧敲字。小说一天接着一天写,思路没断,稍微“书接上回”,接上头就能往下水。
四十分钟左右,江森飞快敲完两千字,又查看了一下错别字,码完一章,完成今天的一件重要任务,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再一看时间,6点40分都还不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呼……”
“写完了?”宋大江转过头问。
“嗯,吃饭?”江森非常明白他的意思。
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大江,咧咧嘴,笑了笑。
“走吧。”江森麻利把电脑一关,放回柜子里。
又拿起早上的思修课的课本。
七点不到,两个人就静悄悄地出了房间。在一片寂静中,404房间里,江森那个闹钟的时针继续转动着,直到二十多分钟后,躺尸的武晓松,终于被尿憋醒。他睁开眼,眼睛干涩,头昏脑涨,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不由嘟囔了一声:“我靠……”
而这个时候,江森他们一大群人,已然都已经吃过早饭,从食堂里出来。
老苗、陶润吉、叶培,该上班的没有人敢吃到。
每天的早饭,就是“森之队”的签到时间,早上七点十分之前必须吃完,逾期不候。
因为江森要去教室看书,老苗也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只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大家起床的难度,也都上来了。
早饭过后,老苗和叶培就各自离开。
老苗回去补觉,叶培去盯装修。
只有陶润吉职责所在,作为和宋大江差不多的“被研究者”兼负责江森日常生活的教练,再兼保镖,再兼过段时间可能要配车的司机,他必须一天到晚都跟在江森身边,只有午休时间,会稍微离开两个小时左右,但只要江森有需要,依然随叫随到。
七点半,江森三个人来到上公共课的大教室时,大教室里已经坐满大半。
能考上申医的,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咸鱼。
哪怕是武晓松,江森也从来没见他上课迟到过,作业也都是按时上交。该做到的本分,绝对不会落下。而且申医这边的学生会,也要比江森印象中的那些学生组织高级不少,武晓松在那边干活,还是有点名堂的,不能说完全是在胡混,而是确实有混点东西出来。
江森坐下来,打开课本,课本里夹着不少专业课的小抄。然后低头看了没一会儿,教室里的气氛就逐渐喧嚣,其他系的,邻校的,杂七杂八的人跑进来不少,挤得满满当当。
这门谈不上有多少营养的课,因为授课老师个人魅力的原因,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吸引文艺青年。不过令江森欣慰的是,大家在过了一个长假后,终于基本对他“脱敏”了,课间不再缠着他要签名合影什么的。于是老师在台上吹着,江森在底下混着,课间就让武晓松拿着优盘去拷课件,非常和谐。一直到第三节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忽然闹起了幺蛾子。
“这个开学的时候,我就跟大家讲过的,在我们这门课的课程,进展到一定时间后,我们就需要请各班同学上来,尝试着讨论一些比较有社会争议性的话题。
但是因为上课时间和人数的原因,不能每个同学都上来,那就只能每个班级派同学代表。一个班级三个人,我们这边是六个班,三六十八名同学,每节课两个人,分成正反方,九节课刚好可以结束,差不多也就到期末了。
我这门课啊,考试其实没有任何难度,是开卷的,平时也不像有些课,要留作业,我们连作业都没有,所以我们的平时分,就非常重要。
我们的考试成绩,只占期末总成绩六成的权重,平时分占四成。
那接下来被各班同学推选出来的,要上来讲的同学呢,讲完当然要打分,每个班三个人的平均分,差不多也就是每个班级的平均平时分……”
“哇……”台下一阵轻呼。
老师接着说道:“所以大家不要以为,这只是被选到的同学的事情,这其实是你们大家的事情,课后还是有必要花点时间,一起准备一下。
我这边有九个话题,十八张纸条,每个班级的班长,现在可以上来抽一下,每个班拿三张纸条。下课后你们自己选人,下节课开始之前,班长发短信给我也行,发邮件也可以,登记好的你们班级的话题内容和主讲人,下节课我们马上就开始。
说实话,我有点期待某个同学的表现,对大家不要用看了,就是江森。
我看他天天在我的课上翻别的课的东西,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我老早就想扣光他的平时分,这下我看他还怎么在我的课上混!”
“我草……”江森冷不丁被点到名字。
教室里一阵轻笑。
但森哥就头疼了。
这特么都快没时间睡觉了,还要专门花时间来过家家?
正蛋疼着,班上卢晓玲已经颠颠地跑上去,抽了三张纸条。
然后不停地转头看江森,满脸很调皮的笑容。
江森一看就知道,这时间是没法省了。
接着果不其然,老师登记好后,当堂就宣布:“江森同学要讨论的话题,是关于中美两国爱国主意教育方式,你认为孰优孰劣的比较,江森同学需要对美国爱国主义教育方式做正面理解。
感情上有点不好说,是不是?不过没关系,这是最后一节课的内容,时间还是足够的,好好准备啊,我们到时候要录像的,别给我国奥运选手的文化水平丢脸……”
江森听到这个题目,立马就下意识阴谋论了。
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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