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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离开与出使

波斯人原本打算待到新年再走,现在留不下去了。

回到馆驿后,众人心情沉重地收拾行李,准备踏上回家的路程。

驿将奉鸿胪寺之命,送了他们一百匹绢,充作回程的旅费。

马哈木没有拒绝,痛快地收下了。

他们确实需要钱,出使一年有余,再多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遥想出使之前,大家携带了超多的货物,以为可以在夏国发卖,小赚一笔呢。这批货物确实卖了个好价钱,但也只是作为他们一路上的花销,堪堪够维持罢了。

要是再多留几个月,没有钱用,难道上街卖艺耍把式?

临走之前,马哈木认真阅读了塔姆给他准备的多份报告,心中愈发忧愁。

他现在真的怀疑,夏国其实是有能力灭亡波斯的,只不过不想引起国内动荡,加上没有办法统治,所以干脆不费这个事,专心经营葱岭以东。

如果葱岭以东经营完善了,几十年后,他们会不会对波斯有想法?没人能保证。

因为涉及到了国家的生死存亡,马哈木觉得应该制定一个根本战略出来了,即以保住萨曼波斯的存在为最终目标,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两国的关系。

十一月十二日,在波斯人启程前一天,邵树德在霸上阅军,邀请波斯人一同观看。

铁林、武威、义从、天雄、突将五军各一个步兵指挥总计一万人;各四个骑兵指挥,总计一万人。

飞龙、金刀、黑矟三军,各两个指挥,总计一万二千人。

飞熊军一千骑,总计三千人。

各支部伍累积三万五千人,比之前的第二批轮换部队少了整整七千。

三万多将士的集中操演,声威震天。

邵树德策马阅兵,欢声雷动。

其实,比起十七年前,禁军将士的面孔是换了不少的。

以今年为例,他就从各支杂牌部队中拣选了两千精兵,又从陕、灵、渭、郓、沉五大院中挑选了一万多新兵,再从诸宫奴部、草原蕃部中挑选了三千壮士,补入禁军各部,完全编制,弥补战损、老退带来的缺额。

实话实说,现在禁军的战斗力可能不如十七年前了,但也差不到哪去。

因为这十七年间,战事可不少。

给部队带来最大锻炼的还是攻打河北、契丹的战争。

扫平南方、攻灭渤海、长和、高昌等势力的战斗,烈度、规模都要差一些,但也是有收获的。

如今与波斯大军成规模的战争,又分批锻炼了禁军各部——哪怕只有一部分——给补充进来的新兵提供了宝贵的战场经验,加上军中风气尚可,老兵又没一下子退光,带个五六年,打了三年,新兵们的提升很大,整体战斗力依然可以用“强悍”二字来形容。

在处理完金枪军后,真正的杂牌部队还剩平卢、横野、落雁、广捷、天威、奉国、胜捷七支部队,总计十万余人——宁远、清海二军四万人,多年前就有将他们编入禁军的风声,虽然一直没有落实手续,但真算不得什么杂牌部队了。

杂牌部队,也会招募新兵,正常训练、驻防、打仗,就如同一支正常的部队在运转那样。

朝廷对他们的限制措施,主要是一步步减少兵额,慢慢缩减规模,最后一步处理到位。

这十万多杂牌军,在大夏开国后战斗任务其实不少,甚至比禁军还苦、还累,打的仗也很危险,战斗力不弱的。

尤其是晋兵占多数、至今仍有两万余人的广捷军,战斗力雄冠各路杂牌之首。其日常招募的新兵,也主要来自淮南、蔡地及河东,整体素质不错,有自己的一套训练方法,练出来的兵敢打敢拼,邵树德今年就打算把他们投入北庭,与定难军一起西行,替换当地的驻军。

马哈木看得面色忧郁,塔姆则目不转睛。

波斯当然也有军威如此雄壮的部队,比如奴隶学校经过七年培养的古拉姆。各地总督、贵族们自己编练的古拉姆也不错,战斗力说得过去。甚至就连一些贵族的私军、经历战事较多的各省地方部队,也能上阵打一打,与这些夏兵过过招。

但人数呢?远远不及。

这就是国力的差距了。按照夏国人所言,阿赖山一战,殿后的几千古拉姆全军覆没,那损失可太大了。这往往需要好几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且新编练的古拉姆究竟还有没有原来的那些人能打,有没有他们丰富的战场经验,可是很难说的。

如果这些精锐部队持续消耗,那么对于波斯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不觉间,马哈木的内心之中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动摇。而他的见闻、想法,一旦与波斯国内那些主张攘外必先安内的贵族、将军们结合起来,即便大维齐贾尹罕尼再德高望重,也不得不为之妥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答应夏人的条件。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这些事情,不经过讨价还价,又怎么可能最终定下来?

只不过,在这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双方的武人、百姓肯定又要受苦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

朝会结束后,邵树德来到了中书省集贤殿书院。

这是国家的藏书机构,遇到孤本、珍本,就抄录一份,甚至还承担勘误、校对的职责,前唐时代的老手艺了。

里面办事人员的工作量很大,几乎每天都有活。为此,有专门的拓印、装书、修订、造笔工匠,可见一斑。

有时候,里面的学士还要给天子、皇子、公主们讲学,其实是一门好差事——对学士而言。

邵树德来到此间后,官吏们纷纷行礼,他挥了挥手,让人各司其职,该干啥干啥,自己则找了个地方坐下,审阅书院里刚刚翻译、校对、抄录完的书籍。

第一本是有关医学的。

在医学这条路子上,阿拉伯人是比较奔放的,因为他们公然解剖人体,获取知识,这就比较那啥了。

在中国古代,或许也有人做这类事。但往往社会压力极大,不得不偷偷摸摸,也没有形成系统的知识,以至于到了清代,医师们仍然痛感解剖知识的贵乏。

邵树德不知道阿拉伯社会对这种事的容忍程度如何,大概是比较宽容的。因为在一百年后,有位叫依本·西拿或者阿维森纳的布哈拉人,就整理前人资料,推陈出新,写了本《医典》,内容涵盖解剖学、外科学、药学等方面,非常大胆。

其实,在这一时期,阿拉伯、波斯的医学还是有可观之处的。他们提出了不少概念,为后世所引用。比如,糖浆(syrup)、苏打(soda)水等词汇,就源自阿拉伯语。

他们与中医一样,非常喜欢用软膏、搽剂,两国医学颇有可通之处。

唐高宗永徽二年(651),秦鸣鹤用景教刺络放血术给唐高宗治疗风眩。

白居易、刘禹锡等人治疗白内障,就是请擅长此道的婆罗门僧人。

而阿维森纳的《医典》中,也收录了17种中国药物。

闭门造车,水平越造越差,还是需要交流。

第二本是有关乐器乐谱的。

邵树德露怯了,看不太懂。他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实在有点差,不过没关系,交给专业人士就行。

第三本是天文方面的。

他看了看,有点离谱,居然是地心说。

这本书应该不是阿拉伯人写的,而是他们翻译了古希腊的相关学说后,自己进行阐发,写的一本书。

地心说当然是错误的。但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你怎么证明它是错误的呢?是不是需要天文望远镜?

想起内务府那一地鸡毛的眼镜产业,他只能叹一口气。到现在还在用天然水晶磨制镜片,成本极其高昂,产量十分低下,有点离谱。

但天文与航海密不可分,是一门十分重要的学科。近海航行的难度很低,因为有陆地参照物,但你若想离开海岸远一些,深入大洋,那么如何定位就很重要了。

东晋僧人法显在访问印度乘船回国时曾记述:“大海弥漫无边,不识东西,唯望日、月、星宿而进。”

是的,在大海上可以靠星辰定位,但此时的技术还十分落后,误差很大。这从九成九以上的船只仍然走近海就能看得出来,偶有进入深海航行的,经常偏航。比如,从明州出发前往日本的船只,就经常跑到朝鲜去,这就是在大海上偏航了。

想到此处,他勐然惊醒,喊道:“韩全诲。”

“陛下。”韩全诲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波斯使者走了没?”他问道。

“已行十余日。”韩全诲答道。

“派人追上他们,就说如果能从巴格达图书馆——”邵树德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道:“算了,这样太操切了。让李守信过来见朕。”

李守信是鸿胪寺少卿,建极十四年随驾西征,同光元年返回。

在结束西征,返回长安的路上,邵树德就萌生出了派人出使西方各国的念头。

回到长安后,因为随驾出征甚久,邵树德不好意思立刻就让李守信出使,于是便放他在家休息了一年时间。

现在么,似乎可以行动起来了。

晚唐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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