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兆天伸手拿起湿巾擦了擦,盯着李佳诚问道:“怎么样,李老板,你的回答是----”
李佳诚再次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嘴中:“钱是小事儿,不过我好奇的是三大家族九龙仓的股权为咩要卖给你?”
利兆天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神桀骜道:“因为他们不卖给我的话,就会变成一堆废纸!”
“此话何解?”
“我收了一条狗,那条狗刚好是九龙仓码头大佬,手下都是靠九龙仓搵饭!如果我命令那些人罢工的话,你猜九龙仓能坚持多久?”
李佳诚笑不出来了,忽然起身道:“我想要去一趟洗手间!”
利兆天笑了,起身指着那个女明星白晓曼道:“你还坐着做咩?没听到吗,李老板要去洗手间,你扶着他!”
李佳诚忙摆手道:“不用了,我又没醉!”
白晓曼犹犹豫豫也不肯站起来,怎么说她也是明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配客人去洗手间撒尿,这种低级的事情她可不愿意做!
利兆天一看白晓曼坐着不动弹,他笑了,走过去一把采住白晓曼头发!
啪!
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白晓曼被打懵了,脸颊血红,眼睛惊恐地望着突然发飙的利兆天。
啪!
利兆天反手又是一巴掌下去!
白晓曼嘴角直接被打出血!
利兆天盯着她,再次举起巴掌。
白晓曼已经惊恐地蹲在了地上。
旁边沈璧和李佳诚都看傻了。
沈璧是大英帝国的高级“绅士”,从未动手打过女人!
李佳诚自认是“老实人”,是继承了明人”,也从不打女人!
利兆天的发飙已经超出了两人认知,尤其超出了李佳诚的认知,不知道为什么,利兆天的嘴巴打在女人脸上,李佳诚却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
打完白晓曼,利兆天再次拿起湿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对李佳诚说道:“唔好意思啊,失礼了!这丫头自认自己是什么狗屁明星,端着架子,认不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扑你个街,我利兆天是那种随便人的吗?”
李佳诚脸皮子抽搐了几下。
利兆天丢掉手中湿巾,再次笑眯眯地望向李佳诚:“李老板,还去不去洗手间?”
李佳诚一个哆嗦,重新坐下道:“咦,好神奇哦!我突然觉得不需要了!”
“是吗?那就重新坐好谈事咯!”
“还谈什么呀,利生有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以前利生也是这样照顾我的,我李某人当然要涌泉相报!”李佳诚站立抱拳信誓旦旦。
“好!李老板不愧是性情中人!我喜欢!来,我们共同举杯,走一个!”利兆天端起酒杯,豪气干云。
……
作为香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徐老太爷去世讣告已经发布,很多名门望族都开始行动起来,准备给徐老爷子做吊唁,送他最后一程。
在这其中就包括与徐家关系十分要好的包船王一家。
包船王出身小商之家,富有学识,曾经做过买办,经营过很多生意。
1949年初,三十一岁的包船王与父亲一起携着数十万元的积蓄,到香港另闯天下。
开始的时候做些小生意,积累了点钱,但接下来干什么呢?包船王想起了童年对海的向往,于是提出了海运的主意。
母亲劝他,“行船跑马三分险“,搞海运等于把全部资产都当成赌注,稍有不慎,就会破产。
父亲认为,香港的航运业已经十分发达,竞争相当激烈,而包船王对航运完全是门外汉,凭什么经营航运?但包船王主意已定,矢志在海洋运输业谋求发展。
他一面继续做好父亲和其他家庭成员的说服工作,一面四处了解有关船舶和航运的情况,认真研读有关航运和船舶方面的书籍。
包船王终于可以一圆自己的海上之梦了!虽然这个路程十分艰难,而当时他已经37岁了。
开始的时候,资金不够,在朋友的协助下,筹集了70多万美元,包船王专程到英国买回了一艘以烧煤为动力的旧货船,这艘船已经使用了28年,排水量也只有8200吨。虽然这艘船很破,但包船王却像得了稀世珍宝一样,请人将它整修油漆一新,并取名叫“金安“,这艘船就是事业的开始。
如今他从事航运业差不多十五年,从一艘船到上百艘船,成为了和赵氏,董氏,曹氏齐名的“香港四大船王”之一!
不过在包船王的心目中,徐老太爷这位老船王才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因为徐老太爷曾经帮助过他多次,甚至包船王的第一次出航也是徐老太爷帮忙护驾的,他依稀记得徐老太爷对那些瞧不起他的那些船王大亨们说:“要给多年轻人机会!”
想到这里,包船王叹了一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机场的出口处。
包船王虽然富甲天下,却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所以他就把女婿一直当成是自己的儿子看待。
他大女儿的夫婿是个奥地利人,名字叫“苏迪文”,非常优秀也非常出色,今年才和他大女儿结婚,结婚没两天就去埃及公干,帮助包家新建立的船队打通苏伊士运河这条海上路线。
……
“老爷,其实这次你不用亲自来接苏先生的!”旁边伺候包船王的司机阿禄说道。“让我过来接苏先生就好!”
“你不懂的,这次他去埃及立了大功,我亲自来接才显得隆重!”
“是,老爷!”阿禄觉得老爷对这个洋女婿实在太好了。
就在这时,身材高大,西装笔挺的苏迪文从机场走了出来。
他走出机场的时候,按照机场提供的香港时间,调整了一下手表,从埃及到香港坐飞机差不多要十六七个小时,在飞机上他一直都没休息,把时间全部利用起来看报表。
对于苏迪文来说,自己奥地利人的身份实际上限制了他在包家的地位。
中国人都是很传统的,对于苏迪文来说这种婚姻方式实际上和他们所谓的“入赘”差不多。而入赘之后,苏迪文表面上执掌了包氏船业,实际上在他背后真正的掌舵人还是包船王。
所以他必须要做得更好,更努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认可。
此刻,随着他一起下机的乘客流水般走出机场口。
机场外面,在明亮的街灯和各色霓虹灯的照耀下,等候接机的人们纷纷翘起脚或者举起手里临时制作,写着被接机人的接机牌。
“老爷,苏先生出来了!”司机阿禄指了指提着公文箱的苏迪文。
苏迪文身材高大,又是洋人,深目隆鼻,满头银发显得很是扎眼。
包船王笑了笑,“那还不赶快把牌子举高高?”
“好勒!”阿禄就踮起脚尖,使劲儿把纸牌子举高。
苏迪文拿眼一扫,就看见了,忙加快脚步走过来,来到包船王面前,喜出望外道:“父亲大人,你怎么来了?”
自从苏迪文入赘包家之后,各种规矩和礼仪都学得很熟络。
“你辛苦了!”包船王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讲真,包船王虽然出身不凡,也不是那种守旧的人,但中国人骨子里那种传统观念还是很难改掉,因此对苏迪文这个洋女婿一开始也是心有芥蒂的,总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奈自己女儿钟意人家,他这个做父亲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苏迪文这段时间为包家所做的努力,他也是亲眼目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刻一句“你辛苦了”包含了许多感情在内。
果然,苏迪文疲倦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悦,这是被家族掌舵人认可的喜悦。
“父亲大人您客气了,为公司做事就算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包船王点点头,示意阿禄帮苏迪文提了行李和公文包,他则转身和苏迪文并排朝着轿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路上,包船王背着手慢悠悠对苏迪文说:“其实这次我过来接机除了看看你,还有件重要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乜个事情?请吩咐!”苏迪文一向拎得很清,公司和家事要分开,公司的事情他一直以属下自居,经常用“请吩咐”这样的字眼,家里的事情则经常用“请说”这样的字眼。
包船王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苏迪文这一点。
鬼佬一向自高自大,又讲究什么民主自由,很难适应化,像苏迪文这样肯放低身段的绝无仅有。
“你徐伯伯去世了,我想要让你代替我去吊唁!”
“呃?”苏迪文楞了一下,当即脑子飞快思索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父亲大人,我去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可是我包宇纲的女婿!未来更是是我们包氏企业的继承人,边个不服气?”
苏迪文一听这话内心火热起来,也明白了包船王让他这样做的理由,说白了就是向众人说明他苏迪文在包家的地位,在包氏企业的地位!
而这,也是苏迪文一直以来所期盼的!
“多谢父亲大人!”苏迪文难掩欣喜。
包船王看他一眼笑了笑:“另外这次吊唁很重要,你要代替我们包氏家族去结交一个朋友!”
“呃,结交朋友?”苏迪文微微一怔,在他印象里能够被包船王看重并且主动结交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青年才俊。
“你要多留点心,这次事情很重要,关系着我们包氏企业的船运业务,准确地说关系着九龙仓的未来!”包船王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苏迪文很少见到包船王露出这般神情,精神猛地一震。
包氏,霍氏还有徐氏三大家族掌控着市场上流通的九龙仓三成股权,虽然怡和洋行不希望华资掌权,但包氏等人一直都在对九龙仓虎视眈眈,难道说这次九龙仓有什么异动?
似乎察觉了苏迪文的神情,包船王这时候来到汽车门前,阿禄帮忙把车门打开。
包船王没有立即上车,而是伸手把车上那份他看了许久的报纸拿出来,亲自递给苏迪文道:“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你看看就知!”
苏迪文满脸疑惑,接过报纸看了几眼,瞬间脸色大变。
看着手中报纸上面的报道---
“怎么会这样!”苏迪文难掩吃惊之色。
见苏迪文惊愕,包船王却显得很平静,“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拿下九龙仓,所以就呼风唤雨搞出这么一出大戏!”
苏迪文再次把目光投入报纸上面,只见上面头版头条大标题写着:“搵食不易,码头暴动!”
副标题是:工资三年未曾涨,血汗填满九龙仓!怡和洋行只顾自身脑满肠肥,不顾华工心酸血泪!千人暴动大游行,书写香江新篇章!
然后就是一副大照片,照片上,九龙仓的上千华工高举“要求加薪”和“我们要生存”两条横幅,在街头上游行。
此时的香港与以往不同,经历了五十年代的各种斗争,尤其最近两三年的九龙暴动之后,整个港英政府风声鹤唳,对于游行示威最是敏感,往往有一小波人举起横幅,港英政府就会立马出动警队进行干涉,要把任何危及到局势稳定的火苗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最近几年很少能看到报刊上面有这样大篇幅介绍游行示威的新闻,更诡异的是港英政府竟然没有主动出手阻止,那么就说明了一个情况,这波上千人游行示威的幕后有大佬撑腰,而这个大佬的能量足以影响港英政府对待此事的决策!
想到这里,苏迪文终于明白包船王为何脸上会露出那么一丝忧虑了。
如今九龙仓大暴动,工人大罢工势必影响到九龙仓股价,按照报纸上来讲如今九龙仓股价跌幅已经达到百分之三十,并且还处于下跌“初期”!开玩笑,再跌下去股价就要挨着地板了!
包氏等人手中持有九龙仓三成股权那可是一大笔投资,化为白纸边个甘心?
而制造如此混乱局面,在香港又能够左右港英政府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家族,除了几个鬼佬家族外,那么就只剩才大名鼎鼎的利氏家族!
对于利氏家族来说他们一直都是做民生工程和地产置业,这次问鼎九龙仓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绝对是要踢三大家族出局取而代之,从而拿下九龙仓在掌控港口贸易的同时为他们家族的置地业务开辟渠道。
要知道自从九龙仓东迁之后,九龙仓附近的地皮就成了香饽饽,临近港口想不繁荣都不行利氏家族早已对此垂涎三尺,又怎么会把便宜继续让给包氏三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对于利氏家族来说,既然九龙仓搬迁那么就要揭开新篇章,揾钱的主子也该换人了!
想到这里,苏迪文深吸一口气,望向包船王道:“难道背后那人是……利兆天?”
包船王背着手,轻轻点了点头。
苏迪文见此不禁唏嘘了一下。
利兆天这样做摆明了要让包氏,徐氏和霍氏交出九龙仓股权要不然就会把九龙仓股票变成一堆废纸。
又说:“所以这次我们要找个人对付他!”
“边个能和他作对?”苏迪文诧异道。
包船王笑了笑,吐出三个字:“石志坚!”
对于包船王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可奈何。
第一,利兆天是华商总会主席,恶了他难免会被穿小鞋。
石志坚却不一样,石志坚自始至终都对华商总会不屑一顾,甚至只加盟了潮州商会。
第二,利氏家族这个年代在香港可谓超级家族,因为背后有港英政府撑腰一惯横行霸道,何况包氏,徐氏和霍氏与其都有生意来往,中国人讲究和气生财,不宜内斗。
石志坚却不一样,他一直都和利兆天斗得很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次利氏背后有超级大物汇丰银行撑腰,不要说他们三大家族“欠”汇丰银行很多钱,就连九龙仓背后的母公怡和洋行也不能幸免,足足有九龙仓两成的股权抵押在汇丰。
这次汇丰肯支持利兆天摆明了在割怡和洋行的尾巴,再加上怡和洋行最近几年亏损严重自顾不暇,搞不好真的会弃车保帅便宜了利兆天。
可是石志坚不一样,石志坚自打创业就很少和这种大银行打交道,无非是在渣打汇丰存取点钱,就算贷款之前找的也是邱德根旗下的华资银行远东银行,何况现在贷款早就还清,并且手头据说还有三千多万!筹码够足!
除了以上三点外,包氏,徐氏和霍氏不愿插手此事还有别的原因。
包氏和霍氏在五十年代战时和六十年代初期公开支持大陆为大陆运输物资,从而恶了港英政府一直都在遭受港英政府的制裁,至今“制裁令”还未解除,包氏想要上岸而不可得。
徐氏却突逢变故,死者为大或者说现在徐家一盘撒沙还没有选出新家主主持大局,攘外必先安内哪里又有功夫应对利兆天?
这么一算计,此时有钱还有闲并且胆大包天敢和利兆天做对的好像除了石志坚再无别人!
可问题是,石志坚能赢得过利兆天吗?!
一个超级大亨,
一个初出茅庐,
分明不在一个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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