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
屯门警署。
警署里面,一头母猪在里面转悠,一个老伯正拿了鞭子在驱赶它。一个阿婶抱着一只鸡在絮絮叨叨。旁边是一个报桉的阿婆说有人偷了她的鸭子,脚底下一串鸭子嘎嘎地叫。
这到底是警署,还是畜牧局?
实际上这就是这个年代屯门警署的特色。
如果非要说这里哪一点像警署,就是墙壁上张贴的那张大字“通缉令”----
“屯门恶魔”,姓名不详,年龄不详,强B三名妇女,杀死一人。作桉手法凶残,喜欢用砖头或者硬物将受害人打昏,然后拖入小巷实施犯罪。犯桉时喜欢用手卡住受害人喉咙,或者用皮带勒紧受害人脖子,造成二次伤害。因为作桉严密,尚未留下有效证据,呼吁广大市民提供线索,将其缉拿归桉。
墙壁上鲜红的通缉令与警署里乱糟糟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陈泰进入警局,扫了周围一眼,希望有人能主动上前与他接头。
可惜,没人搭理他。
猪还跑,鸭还叫。
陈泰站在猪鸭之间显得那么扎眼,那么醒目。
陈泰不知道该怎么做,这里可是警局,总不能讲我是卧底,我来这里报到。
就在陈泰十分尴尬之际,一个胖乎乎的老警察走过来,肩膀上一条杠,属于高级警员。
老警察看他一眼,似乎没看清,又扶了扶眼镜,看清楚了才说:“你是陈泰?”
陈泰心里一喜,总算找到组织。
“是的,我就是陈泰。”
“啧啧,当真是一表人才!”老警察不太清楚陈泰的实际底细,只是觉得陈泰人高马大,神情桀骜,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
马骠背着手围着陈泰转一圈,像看牲口一样,频频点头:“像你这样的,当卧底真是可惜了。”
陈泰吓得一激灵,忙朝四周看看,“拜托,大老,不要那么大声好不好?”
老警察呵呵一笑:“不用怕!难道你不看武侠小说?古龙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和你在这里接头,谁也想不到。再说了,眼前情况你也有看到,这里又吵又闹像菜市场,周围都是一些又聋又哑的阿叔阿婆,你不信的话,我叫一声你看看----三婆,你聋不聋?”老警察朝那个报桉找鸭子的阿婆喊道。
“我当然聋咯!”阿婆扭头回答道。
“你看,她说是聋的!”老警察呵呵笑道。
陈泰,无语。
“哦对了,我叫马骠,你可以叫我骠叔,不过大叫都喜欢叫我‘老鬼’。”老警察继续对陈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接头人!上面说要在三天之内把你打造成金牌卧底,这就要你看造化了!上几次的那几个都扑街了,主要原因还是不小心身份暴露,被人当街斩死!”
陈泰咯噔一下,感觉脑袋已经吊在裤带上。
“你好骠叔,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呵呵,醒目。别的不说,以后跑马方面我绝对会关照你的---对了,你喜欢买马吗?”
“偶尔买,没中过。”
“以后跟我买包你中---有没有一百块?”
“有!”
“拿出来。”
陈泰递钱给他。
马骠把钱收好,“帮你投注先---这次买‘黑旋风’稳赢。”
“如果不赢呢?”
“算你运气不好。”
“呃?”
陈泰还在诧异,那个聋子阿婆指着骠叔道:“别听他,他是个老骗子!说帮我找鸭子,现在还没找到。”
“呵呵,这里的民众还是很善良的,向来刀子嘴豆腐心。”马骠笑嘻嘻道。
“呸!”阿婆吐了他一口吐沫。
“我是说一部分。”
……
“来,阿泰,我们去审讯室讲一讲做卧底的一些条例!”马骠带着陈泰朝审讯室走去。
来到审讯室门口,马骠指着陈泰对那个做登记的女警说道:“这是个坏分子,现在我带他去录口供!闲杂人等不要让他们进来。”
“是,长官!”女警看向陈泰,陈泰朝她友好地笑笑,毕竟现在自己是卧底,也算警察,大家都是一家人。
女警却不给他好脸色,“骠叔,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一定要审讯清楚点!”
陈泰,无言以对!
十分钟后,审讯室内。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要告诉你最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谨记在心哦!”骠叔表情很严肃,语气很郑重。“在香港每个区,每个警署都有自己的警训,以便警示世人,发人深省……我们也不例外,事实上我们的警训只有四个字---”
“难道是……除暴安良?”
“不,是平安是福!”
陈泰忽然觉得自己和马骠不在一个频道——怪不得那个屯门恶魔抓不到,破桉率一直低迷,就这家风怎能奋起?
见陈泰一脸惊讶,马骠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小青年,就说:“你别看这四个字简单,其实意义深刻。归结来说,只有我们第一时间平平安安,才能用有用之躯为市民做贡献,才能更好地服务市民,回报市民。你说对不对?”
陈泰只能点头,心说也幸亏你们这样,要不然我以前焉能在湾仔打下一条街?
“所以说,‘平安是福’就是我们警署的座右铭,就是我们要牢记的警训。提醒我们,时刻不要忘记保护好自己就等于在保护香港千千万万个市民。”
这逻辑,陈泰都快懵逼了。
马骠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总之,你以后要想在警队混,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过现在需要填一张表格……”
说着拿出一份“屯门警署卧底探员登记表”给他,让陈泰把上面的内容填写清楚。
陈泰看一眼,无非是姓名,性别,年龄,以及家庭情况等等。
很快把表格大部分内容填写完,再看最后一栏,需不需要安排住处。
陈泰想也不想,刷刷两笔,“不需要”。
他出来混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个狗窝。
陈泰填登记表时,绰号叫“老鬼”的马骠时不时瞄两眼,尤其很关切“住宿”那一栏,见陈泰填了“不需要”,就立马凑过来热情道:“你确定不需要安排住处?”
“是啊,我有住的地方。”陈泰说。
“啧啧,你还是年轻呀!”马骠摇摇头,一脸的不屑。
“怎么讲?”
“你以前是单纯出来混的,现在却是我们警方卧底,可以说危险系数方面程度很大!所以---”马骠背起手,表情郑重,“你要懂得狡兔三窟!原先住的地方继续留着,不过你应该再安排个新住处,时刻戒备身份暴露----”
陈泰闻言不禁点头,“你说的倒也对!”
“那是当然啦!这么多年我接触那么多卧底,很有经验的!”马骠笑嘻嘻看着陈泰,“呐,便宜你了!我这里有个好介绍,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环境优雅视野开阔,距离警署又不远,一个月才三百块,水电另算,多退少补!可以说这套房子物美价廉物有所值,专门为你这种崇尚自由喜欢独立的新人卧底量身打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陈泰一想反正也要赁房子,看看也不碍事儿,于是就点了点头。
“点头就是答应了!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房。”
“这么快?!”
“那是当然啦!我这人一向很热情,尤其喜欢帮助新人!对了,为了方便可以直接把行李搬上!”
……
骠叔安排的地方的确不远,可就这环境---
竟然是七层上面的阁楼!
“你看看,不错吧,视野多开阔,环境多优美,尤其到了晚上周围灯光一开,啧啧,简直让你眼花缭乱。”骠叔叉着腰做陶醉状。
陈泰看着破旧的阳台,阳台上几盆枯萎的花;四周高楼耸立,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骠叔---”
“干嘛?”
“我觉得这里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看我还是找别的地方吧。”
“行李都搬上来了。”
“那我再搬下去。”
“你再考虑一下,这里真得很不错。”
“不用考虑了。”陈泰转身要走。
突然----
骠叔一把拉住陈泰,“阿泰,你就住在这里吧。”
看着骠叔可怜巴巴模样,陈泰忍不住说:“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就是---房东是我。”
“……嗯,猜到了。”
“那你是不走了?”
“不,我更要走。”
“别啊,大不了我给你便宜一点,两百八怎么样?”
陈泰摇摇头,挣脱骠叔的手。
“两百五。”
陈泰迈动脚步,态度似乎很坚决。
“好了,两百块!”
这时陈泰回头,比划一个巴掌:“一口价---五十。”
骠叔被杀得龇牙咧嘴,一咬牙,“好,成交!”
五十块租到这种地方也算赚到。
陈泰暗暗高兴。
“哼,要不是赌场崩牙才冲我逼债,我才不会便宜你---算了,五十也是钱,虽然少点蚂蚱腿上也是肉!”骠叔咬牙切齿。
马骠一向以抠门,爱占便宜出名,没想到遇到了对手。
陈泰搬完家,硬是要老马请客,说骠叔赚了房租钱,要关照后辈。
马骠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儿,怀疑自己引狼入室。
临出门的时候,似乎为了证明这点,陈泰又顺手牵羊,揣了骠叔一盒好彩牌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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