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队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什么事也没出!”
那边还是不依不饶:
“那哭啥子?”
郝淑雯怒道:
“少问!”
男兵们兴趣盎然:
“总得有点儿阶级感情吧?哭这么惨都不让问?”
郝淑雯似乎为又得到一个斗嘴的借口,笑容都上来了:
“女娃娃家的事,瞎问什么?”
声乐队女分队长伸出手去把丁丁往上拉,一面哄她: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来例假不踢腿就是了,舞蹈队的到这时候都请假,就你是迷迷糊糊的!”
丁丁呜咽:
“没人告诉我……可以请假的呀……多丢人啊……”
郝淑雯倒是够敞亮,照样冲墙头那边喊话:
“有什么丢人?谁往脏处想谁丢人!”
此刻男厕所一个声音冒出来:
“小林不哭了,哭坏了嗓子,啊……”
是德高望重的声乐教员王老师,这老头儿五十多岁,嗓音一点儿不显岁数,十几个弟子,却最疼丁丁的,当初丁丁一开口唱,就征服了他的心,把她从地方剧团带了回来。
林丁丁的音色特别,稀奇,有种奇怪的感染力,老师背地跟不少人琢磨过丁丁,引以为天籁之音……
她这一出戏够轰动,把五十多岁的王老师都哭来了。
女兵们把哭得柔弱疲劳的林丁丁架出厕所,男兵们全站在男厕所门口观望,似乎丁丁负了重伤,或者受了某畜生的糟蹋。
那截血污卫生纸的目击者们都用眼睛糟蹋了她,群落里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刘峰,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该负某种责任。
大家把丁丁哄到床上,盖上被子。
刘峰胆战心惊地走进来,林丁丁面对着墙蜷缩成一团,脑袋也大半在被子里,像极了一个被糟蹋过的少女。
大家看着刘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说些什么,好像对不起“伤亡惨重”的林丁丁,可要指责他吧,那玩意儿又不是他抽出来的,总不能骂他没眼力见儿吧?
这也无法立足,毕竟林丁丁没说“报告”。
于是都装作没看见他似的,只有郝淑雯撇着嘴白了他一眼,刘峰在那傻站了一会儿,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
尴尬到家了!
想负责又不知负什么责,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觉得还不如挨一顿骂好受些,但他毕竟顶这个“毯子功教员”的头衔,佳人们也不能这么“莫须有”的冒犯他,谁乐意骂他?
无趣了一阵,还是走了。
李奎勇没有跟过去,他坐在小排练厅门口,以手扶额笑得直抽抽。
直到何小嫚默默的走过来,蹲在他面前。
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他:
“哥,有那么好笑吗?”
李奎勇点点头:
“有的。”
大眼睛带着一丝不满,却没再说什么,就那么咬着嘴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李奎勇笑不下去了:
“走吧,吃罐头去!”
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走,何小嫚微微挣扎了一下,就低头跟着走了,这是“哥哥”啊,拉着手就拉着手呗……
“哥,不吃罐头了,行不行?”
何小嫚弱弱的问了一句。
吃了这么久的罐头,就是再好吃,也该腻了。
李奎勇乐了,这丫头终于知道拒绝了,摧毁一个人的世界太容易了,帮她重建简直太费劲儿了……
“好吧,那咱们下馆子去?”
正说着,便看到刘峰迎面走来。
李奎勇又想笑,但看到刘峰灰败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刘峰没看到他们,他低着头。
那血污东西如同一个深红色飞行物,差点儿就在他身上结束旅程,那件摩擦在丁丁最私密处的东西怎么就冲破了卫生带的束缚,冲破灯笼裤腿松紧带的封锁线?
松紧带的封锁只增加了爆发力,飞将出去,直达刘峰!
刘峰想到林丁丁踢腿时那三道诉苦的目光,他怎么就完全不解风情,这种后果,不就是他逼的吗?
“使点儿劲!”
“认真点儿!”
“你怎么回事儿?”
好了,那么个血淋淋的秘密从裤管里被“发射”出来,就算刘峰没看到林丁丁的核心,看到的也是离核心最近的东西。
甚至看到比核心还核心的东西,那原是可以生发一个小生命的红色热流,从那个极小的血肉宫殿里,通过一条柔软漆黑的渠,决堤在这片由某个街道工厂生产包装的带有磨砺性的长条纸上……
“恭喜,恭喜!”
李奎勇嬉皮笑脸的拍了他一下。
刘峰悚然一惊,然后听到了他的话,顿时整个脸都苦的皱了起来,没精打采的说:
“恭喜啥,我这回可把人给害苦了……”
李奎勇瞪眼道:
“我艹,闹半天你是故意的啊?”
刘峰慌忙摆手,结结巴巴的说:
“不不不……我……我,我都不知道,咋,咋能是故意的呢?”
李奎勇道:
“不是故意的,哪里来的【害】?老子真服了你了,这事儿没准是林丁丁故意的呢,哪个女兵来例假的时候还穿灯笼裤,况且她明知道要练毯子功的……你脑子是不是都长到第二颗头上去了?”
刘峰黑着脸说:
“妹妹在这呢,说话注意点儿!”
李奎勇笑道:
“妹妹听不懂……”
“哥,我能听懂!”
何小嫚低着头,弱弱的补了一刀。
刘峰的脸更黑了,李奎勇诧异的看着妹妹,瘦瘦小小的身子,白白净净的脖子,一颗被剃成寸头的小脑瓜……
哎呦,咋忘了?
这丫头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接耳濡目染了一些奇怪的知识,怕早就是个隐藏的老司机了!
“走走走,咱们喝酒去,一醉解千愁!”
李奎勇迅速转移话题,何小嫚和刘峰同时松了口气,三人一起来到文工团附近的一家小饭店。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是:
“哥们儿,现在你是林丁丁的人了,有什么打算没?”
刘峰筷子都要掉了,哭丧着脸说:
“奎勇,你能饶了我不?”
李奎勇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
一脸坏笑瞅着刘峰,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何小嫚碗里。
她下意识的把肉块杵到米饭下面,正要往上埋米饭呢,就感觉有些不对,偷偷瞄了一眼李奎勇,见他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于是又把肉挖出来,迅速摁进嘴里。
李奎勇笑道:
“嫚嫚,好吃吗?”
何小嫚鼓着腮帮子朝他笑了笑,羞涩的说:
“好吃……”
李奎勇又夹了一块给她,对刘峰说:
“动物跟人类相比,就简单多了,像狗熊啊,猴子什么的看上了就用尿啊什么的把对方标记一下,免得别人惦记……现在你被林丁丁标记了,那可不就是她的人了么?”
刘峰怒道:
“你大爷的,我是人!”
这个温文尔雅方面大耳的家伙,终于被李奎勇激怒了。
不过,李奎勇并不在意,笑嘻嘻的说:
“别急,我看出来了……”
“噗……”
何小嫚差点儿把肉沫喷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李奎勇忙把手帕递过去。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
刘峰瞪着他,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便听李奎勇又说:
“这个林丁丁啊,我帮你留心着呢!别忘了,哥们儿可是侦察兵出身,这么一查,还真有点儿货,要不要听?”
“不听,不听!”
刘峰双手直摇,可耳朵却支棱起来了。
李奎勇笑道:
“别说哥们儿扎心,以目前你们俩的发展轨迹看,林丁丁现在这一段人生流向,跟你刘峰的,根本不平行。”
刘峰的胃口被吊起来了,给李奎勇满了酒:
“怎么不平行了?”
李奎勇道:
“丁丁在北京的军队大院有个二姨,像大多数中年女长辈一样世俗,时刻为她所有【条件不错】的晚辈捕捉高攀的可能性,当然这里面条件最不错的就是她大姐的这个女儿,独唱演员林丁丁了。现在她的触手搜索到成都来了,七拐八弯地介绍丁丁去一个副司令家做客,副司令可是有三个儿子呢,总有一个靠谱吧?”
刘峰不以为然的说:
“你说的是她二姨,至于怎么选,还是要看丁丁吧?”
李奎勇笑了:
“哥们儿,让我怎么说你好?你小子跟副司令家的儿子能比啊?人林丁丁凭什么撇下官二代找你,凭你能修电路,还是凭你能做木匠活?为什么你在文工团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呢?”
刘峰嘴唇抽搐,眉头直跳,忿忿的说:
“我怎么这么想打你呢?”
李奎勇嘚瑟起来:
“你打不过!”
刘峰郁闷坏了,举起酒杯:
“喝酒,喝酒……你这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啊,要不你直接让我死了这心算了?”
李奎勇道:
“非也,非也……你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丁丁从下乡到地方歌舞团,再到文工团,她经历的事儿海了去了,所以她比文工团的所有女兵都要成熟世故,或者说冷静睿智,她会跟不同的人谈恋爱,但要说嫁人,那就一定是现实的选择。”
刘峰叹了口气,沮丧的说:
“这么说,我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李奎勇神神秘秘的说:
“当然不,哥们儿不仅是优秀的侦察兵,还是个出类拔萃的王牌飞行员,哪能只发现问题,不解决问题呢?”
顿了一顿,等刘峰又想打他了,才笑着说:
“现在,有一天阳光大道摆在你面前,就看你小子乐不乐意走了,不过这可不容易,而且还急不来……”
刘峰气道:
“你倒是说啊?”
李奎勇正要说话,忽然觉得一侧脸上有些烫,转过头去看,原来何小嫚正瞪着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他。
顺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往下看,却见她碗里的肉块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李奎勇说一句话,就往里添一块,她的消灭速度完全赶不上李奎勇的填喂……
尴尬的笑了笑,把碗挪过去说:
“哎呦,光顾着说话了……嫚嫚,要是你吃不完,就给哥分点儿,你这不是正长身体么,多吃点儿胶原蛋白,挺好……”
何小嫚含含糊糊的嘟喃道:
“那我也长不成小郝那样……”
李奎勇笑道:
“未必!”
何小嫚吃了一惊,她还以为李奎勇听不出来呢,哪知道他耳力这么好的,居然听明白了?
顿时红了脸,埋头解决肉块去了。
李奎勇这才顾上抓耳挠腮的刘峰,笑着说:
“老帅哥知道不,我这两年带薪休假,可是他特批的,再往前那几个一等功后面,也是他……”
刘峰打断他道:
“哪个老帅哥?”
李奎勇压低嗓子,神神秘秘的说:
“主抓军事的那位!”
“嘶……”
刘峰牙疼起来,这位可是顶到天了,相比之下林丁丁二姨物色的那位,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李奎勇道:
“哥们儿,其实你最适合干的,不是文工团教员,而是警卫员……我这几年见的大首长也不少了,可愣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有眼力见儿的警卫员,我敢打包票,要是我把你介绍过去,老帅哥绝对会要!”
刘峰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想到:
“可是,我要是调走了……”
李奎勇戏谑的说:
“承认了吧,不爱江山爱美人,真有你的!我把话撂在这儿,要是你不去,在这跟林丁丁泡几年蘑菇,一定能送她上别人家的花轿……当然,你敢用强,生米煮成熟饭另说。”
刘峰摇摇头:
“哥们儿不是那种人!”
李奎勇道:
“那不就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段时间你最好把林丁丁勾搭上,给她留点儿念想,之后再去北京,那时候你就是她的第一顺位未婚夫了……对了,嫚嫚?”
何小嫚已经消灭了一小半“肉山”,她没有把碗里的肉块拨给李奎勇,似乎李奎勇夹给她的味道不一样,她从盘子里给他夹了一些,又端过来放在他前面。
忽听李奎勇唤她,歪着头看过来,便听他说:
“嫚嫚,过些天萧穗子她们问起我来,你就把老帅哥的关系半真半假的说说,然后【不经意】的透漏一点,就说好像刘峰也不简单,老帅哥点了名要他去做警卫员,他还不乐意!”
刘峰插了一句:
“瞎说,我怎么不乐意了?”
玛德,你是木头吗?
没好气的说:
“你现在不乐意,乐意也是不乐意,等老帅哥答应了再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