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时辰之后,周卫国与杜光亭乘车赶到了战车营一连的训练基地。
呈现在眼前的情形却让两人一脸错愕。
只见那宽阔的训练场地上,20辆维克斯坦克正整排地停在场地边缘,上面甚至还盖着绿布,似乎并没有被动用过的样子。
场地的中央倒是有两辆汽车,汽车的周围用纸板糊着,纸板上则是形象地画着坦克的图案。
而就是这样的两辆汽车,也让周围的士兵们眼巴巴地望着,似乎正排着队等待轮到自己操作的机会。
周卫国感慨道:“学长,我在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学习装甲兵专业的时候,曾经听教官说过,德国初创装甲兵部队的时候,因为没有装备的缘故,就是用的这种方式训练。可眼前的情形我就有些不太理解了,明明就有二十辆战车在场地的旁边停着,为何我们的士兵却要用这种近乎原始的方式来训练?”
杜光亭同样是一脸无语,这一连的装甲兵是和他见过面的,就在不久之前被他亲自送到这里,只是眼前这个训练的情况他竟是一无所知。
“集合,妈的,全部给我集合!”杜光亭吼道。
正在训练的一连士兵们被着吼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团长杜光亭,哪还敢犹豫,几个排长连忙叫着列队,等候杜光亭的训示。
杜光亭黑着脸走到队伍的面前,看着一个个有些惴惴的士兵们,质问道:“一排长,你们在做什么?”
“报告团长,我们正在进行战车训练。”一排长敬了军礼,回答道。
杜光亭怒道:“妈的,战车训练?汽车上拿纸板糊上战车的样子就叫战车训练了?你们这是在糊弄老子呢?”
一排长听了这话反倒是大为委屈,无奈道:“团长,您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又何曾不想用真正的战车来训练呢?可上面的意思,说这些坦克都是好不容易才花重金从国外买来的,宝贝的不得了,别说是交给我们训练用了,负责我们战车连补几的军需处连一桶汽油都不肯往外拿,这些坦克的汽油机里都是空的,连发动都发动不了,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周卫国道:“所以你们就想到用汽车外面糊上纸板,当做坦克来训练?”
一排长有些诧异地望着站在团长杜光亭身边的年轻人。
杜光亭哼了声,道:“这是你们来上任的一连长,中央军校第九期最优秀的毕业学员,更是才从德国柏林军事学院归来,学的便是装甲兵专业。”
惊人的履历,真才实学的连长,一连的士兵们无不露出诧异之色。
一排长连忙踢正了脚步,冲着周卫国敬了个军礼道:“连长好!”
周卫国道:“大家好,我叫周卫国,从今天起正式担任我军装甲兵团战车营一连连长,都是同袍兄弟,不必在乎平日相处的虚礼,我只希望大家能把力量往一处使,早日为我们的祖国打造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装甲兵部队来。”
“好了,一排长,请你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是。”
一排长道:“连长,我们是战车连,可上面不给我们真的战车训练,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天天睡大觉,吃白饭吧?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个土法子,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能想出来的最接近真实战车的训练法子了。”
周卫国沉声道:“上级难道就不知情?”
一排长无奈道:“上峰其实也来视察过,还看过我们用汽车当作战车来训练,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还对我们的训练方式提出表扬,并告诉我们好好训练,说这汽车只要训练好了和战车也是差不多了,当年人家德国装甲兵训练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嘛!”
“放屁,这群混账东西!当年德国初创装甲兵用这种方式训练,那是因为没有装备,而我们现在呢,装备就在训练场上摆着,却只是用来当摆设,只是因为那些尸位素餐的上头舍不得这些他们完全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发挥战斗力的坦克!
这两者能他妈一样吗?这分明就是蠢比行为!”
周卫国破口大骂,忍不住,更不想忍,倒是一旁的杜光亭听得有些发愣,忍不住在嘴角挂上了笑意。
心道自己这位小学弟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不错,太合自己的胃口了!
至于一连的士兵们,感受着自家连长的愤怒,那分明是在为他们叫不平,怎能不心存感激,立马对这个刚刚谋面的连长好感倍增了。
“学长!”周卫国扭头望向杜光亭。
杜光亭抽了抽鼻子,“卫国,你别看我,这事儿我可是完全不知情,你说吧,你想怎么做,我全力支持你!”
周卫国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学长,如果继续用这种自欺欺人的训练方式继续下去,就算是再训练一年半载,咱们的战车连也绝不可能凝聚出任何战斗力,可未来的战争或许就在明日,又能给我们多少时间呢?
要想战时少流血,打胜仗,那就只有平日里多流汗。
只有训练到位了,咱们的战士上了战场才有必胜的自信和把握。
所以我想从今天起,直接动用真正的战车进行日常训练,另外军需处必须无条件补充我战车连的一应训练所需。
如果满足不了这个条件,学长,我宁可去步兵部队做一名冲锋陷阵的士兵,也不要在这里看士兵们心酸且侮辱的度日。”
愤慨的话语说得一连的几个排长们险些落泪。
多好的连长啊!履历惊人,看样子来头更是大的很不说,刚刚见面,就为他们谋福利了。
看着周卫国决然的目光,杜光亭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卫国,三天之内我一定达成你所说的一切,如果做不到,我也没脸继续留你在这里了。”
周卫国道:“学长,除此之外我还需要相对应的步兵部队,与坦克进行步坦协同作战训练。”
“好,我会想办法。”杜光亭道,“另外我试着看能不能再给你调集一些炮兵部队过来,进行你所说过的炮坦协同作战,至于空地协同,卫国呀,这个咱们怕是暂时就不能多想了。”
周卫国哭笑不得道:“学长,如果能达成先头的两个条件,卫国就心满意足了。”
杜光亭点了点头,又笑着道:“上面没有申请下来之前,你们一连的训练怕是暂时不能进行了,卫国,你倒不如再趁着这最后的机会给自己多找两天假期。”
周卫国道:“装甲部队一天不成,卫国一天不敢松懈,学长,我既然是战车营一连连长,从今天起,我会和一连的战士们吃住都在一起。”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杜光亭赞叹道。
就这样,团长杜光亭走了,连长周卫国留了下来。
看着以新奇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一连士兵们,周卫国原本紧绷着的脸突然松垮下来,问出的第一句话是:“那啥,我这突然过来铺盖卷儿啥的也没带,兄弟们是不是看着给我腾个地方出来?”
士兵们集体愣了片刻,一排长忙笑道:“连长,瞧您这话说的,我一会儿就让人给您收拾出一个宽敞的铺位来。”
周卫国笑道:“好,那么从今天起,我就和兄弟们同吃,同宿,同训练,所有兄弟一条心,从今以后就是一个完整的团体,‘不抛弃,不放弃’,记住,这是我对你们核心的要求!”
“是——”
士兵们齐声应道,再看向连长周卫国的目光,越发地带着一份敬佩。
二排长指了指糊着纸板子的汽车问道,“连长,那我们还继续训练吗?”
周卫国朗声道:“兄弟们,我答应你们,今天这样憋屈的训练再也不会存在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拿真正的战车进行训练,战车随便开,想开多久就开多久,炮弹随便用,想打多少就打多少,我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咱们战车一连的战斗力给提升上去。”
话音落下,士兵们纷纷鼓掌叫好,一排长更是激动地说道:“连长,您就放心好了,要是真能给我们用战车训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周卫国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表示用汽车的训练暂时结束,接下来在战车没有投入训练使用之前的几天里,他会带着一连的士兵们进行装甲兵理论的学习。
说起来一连不仅是战车营的主力,就连士兵也是战车营最精锐的士兵,大家多半是交辎学校出身,还有不少是辎重兵,所以关于装甲兵专业的相关理论,大家是有一定的底子的。
周卫国欣慰地发现这一点之后,对士兵们装甲兵专业的理论教学,立马也事半功倍了。
至于一连的士兵们,则是随着周卫国的教学,对于这个新来的连长是越发的佩服不已。
年纪轻轻,在装甲兵理论上的造诣,甚至比交辎学校里教导他们的教员还要厉害得多。
就这样,在周卫国带领着战车一连的士兵们进行装甲兵理论学习三天之后,杜光亭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上面下了命令,允许战车投入训练使用,并让军需处随时为战车连提供一应物资所需。
训练正式开始的那一天,团长杜光亭也来了。
士兵们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特别是在近距离接触之后,多少在心底有些犯怵。
周卫国笑着看了一眼杜光亭,说道,“学长,不如咱们两个亲自操作一下,也让兄弟们开开眼?”
杜光亭顿时乐了,要说坦克他可开过太多次了,对于周卫国的邀请自然是丝毫不虚。
另外杜光亭也的确想看看,周卫国除了在装甲兵理论上的惊人见解之外,是否在实练操作上也能给人格外的惊喜。
士兵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一个个怀着兴奋之色,连忙让开空地。
给其中一辆坦克加满了油,并进行过短暂的维修检查之后,周卫国和杜光亭先后钻进了坦克里。
紧接着在一连士兵们的震撼之下,这原本在他们看来笨重的铁疙瘩,竟是做出了各种坦克战术动作。
零半径掉头转弯!
凌空协同虚拟开炮!
高速行驶中的骤停,甚至包括坦克利用机动性对来自重炮偷袭的高难度灵活躲闪动作!
一如士兵们在教科书上所见,却又从未亲眼见过的各种经典坦克战术动作。
在一道道叹为观止的目光之中,坦克战术动作表演完毕之后,周卫国掀开坦克的舱盖从里边爬了出来。
紧接着从坦克里爬出来的是杜光亭,此刻的杜光亭看周卫国的目光,宛然在看一个妖孽。
方才两人操纵坦克,周卫国担任的是驾驶员的角色。
关于周卫国所做出的一连串的坦克战术动作,杜光亭虽然没有在坦克的外面望见,却能清晰地感知到。
再加上坦克内部,杜光亭目睹了周卫国行云流水的驾驶操作,就是比起他这个操作坦克多年的老手来说,也是毫不逊色。
感慨过后,杜光亭越发地坚信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周卫国绝对是装甲兵领域的天才!
走出坦克的周卫国受到了士兵们崇拜的目光,他在士兵们面前站定,朗声开口道:“大家方才都看到了吧,这才叫开坦克,也只有达到这种熟练的程度,上了战场上才能把坦克的威力给发挥出来,这难道是汽车上面糊上一些纸板子能训练出来的效果吗?”
一排长早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已,“连长,你可一定要把这开坦克的本事教给大家伙!”
周卫国笑着问所有人道:“你们其他人呢?是不是和一排长一样,都想学会这操纵坦克的技术?”
“是——”
这吼声在训练场上回荡,士兵们的目光一个个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周卫国正色道:“好,只要你们肯学,我就教给你们,只是我预先给你们说好了,我的训练过程可是相当艰苦的,流汗只是最基础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流血,我就问你们一句,有没有这个种?有没有跟我学好坦克的胆量?”
“有,我们有!”
几个排长带头呐喊,一连所有的士兵们都喊了起来。
周卫国点了点头,一抬手,原本的喧闹立马归于平静,所有人将队列站得整整齐齐。
一旁的杜光庭暗看得暗自心惊,周卫国这个连长与士兵们相处前后不过三天时间,居然就有如此威望,令行禁止,实在不是常人能有的本事。
转念一想,把战车营一连交给周卫国,他也能彻底的安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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