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北大的侯仁之先生认为,当时这个建筑物便处于现在的临湖轩的位置,临湖轩前面的那一对白皮松,应该就是临风待月楼初建时就已经栽植下来的。1900年八国联军再次火烧圆明园的时候,临风待月楼这座建筑物也被波及了。正是因为如此,1922年燕园开始建设的时候,这座建筑就没踪影了,甚至园中慈济寺也只剩下一座山门。”
听完苏亦的话,众人感慨。
“也庆幸这个山门被保留下来了,不然,我们想要追寻那段历史,都没有文物的见证。”
“好想知道当年的慈济寺是什么模样!”
黄莺歌感慨道,她一边感慨一边望着苏亦。
苏亦被她盯得眼皮有些发麻,“黄学姐,啥意思啊?”
黄莺歌笑道,“要不,小师兄,你给我们画一张,慈济寺复原图呗。”
苏亦摇头,“不会。”
黄莺歌没有那么好忽悠,“装,就知道装,我可是听说你给中文系的姑娘将故事的时候,还把一个破旧的寺庙山门给画出来呢,这一次,给我们讲故事,就不画了,小师兄,这就很过分了啊!”
苏亦捂脸,什么鬼,这姑娘怎么懂得那么多。
而且,这个时候乱入千与千寻真的好吗?
“什么?小师兄,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师兄,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对啊,小师兄,我们知道中文系的女生比较多,但我们历史系的女生也不少啊。”
“就是,虽然我们考古专业只有四个女生,但历史专业的学姐们也好多啊。”
“小师兄,都是山门,我觉得画咱们北大的山门更有意义是不是?”
“你们说,小师兄,是不是在讲故事的时候,直接把咱们北大的慈济寺山门也融入故事当中啊?”
“很有可能,毕竟小师兄也不是第一次借助咱们北大的古建元素了,之前,宝塔镇压白蛇传的时候,小师兄融入咱们北大的博雅塔了。这一次,融入慈济寺山门,也没有什么嘛。”
“被你们这一说,我也好期待,小师兄的新故事了。”
“故事已经在中文系那边流传了,叫做《千与千寻》,故事一开始就是从一阵破旧山门进入一个鬼怪神灵的世界,而这座山门就是慈济寺山门!”
这都啥跟啥啊。
乱入千与千寻就算了,还把慈济寺山门也乱入故事之中。
而且,听他们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苏亦就是这么想的呢。
可这是真相吗?
当然不是。
苏亦望着这帮家伙哭笑不得,“我能说,这是一个巧合吗?”
“不能!”
“对,坚决不能。”
“小师兄,你就画吧,咱们今天的时间还有好多,不着急。”
“对啊,小师兄,咱们要编撰燕园文物史料,到时候,你把插图放入其中,大家看起来,就更加一目了然了,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啊。说不定,未来咱们北大修复慈济寺的时候,都会拿你的插图来当作修复效果图呢。”
这帮家伙越扯越没边了。
北大有可能继续修复慈济寺吗?
怎么可能。
顶多修复一下这座山门。
原因很简单,寺庙的原址早就其他建筑物了。
比如,北大的斯诺墓就是慈济寺庙正殿的所在地。
斯诺,全名埃德加·斯诺,美国新闻记者、作家,曾就读于密苏里大学新闻系,1928年来华,曾任欧美多家报社驻华记者、通讯员。1934年初,成为燕大新闻系讲师。
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他的墓碑上不可能有叶帅的题词“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埃德加·斯诺之墓”。
主要是1936年6月份的时候,他曾经访问陕北根据地,曾为第一个采访苏区的西方接着,此后,他回到燕园就写了一本很火的书《火星照耀中国》,抗争以后,他又担任战机记者,建国以后,他曾三次访华,1972年在日内瓦病逝以后,按照他的遗愿,部分骨灰被运到北京,葬于燕园。
因此,他跟葛利普教授不一样,他不是后面迁入燕园的,而是开始就是葬于此。
这样一位外国朋友都葬于慈济寺正殿原址了,怎么可能还修复慈济寺。
其实这些瞎扯。
圆明园都放在那里不修复,谁又会修复慈济寺?
大家的重点,也不是这个。
主要是为了起哄,让苏亦给他们画建筑图。
实际上,这类图苏亦不是第一次画,之前去燕东园的时候,他就没少画建筑素描图。
再一次,现场作画,对于苏亦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本来编撰燕园文物史,就是要插画跟摄影图结合起来使用。
因此,苏亦也才去找赵先生借相机,而且还是海鸥双镜头相机,目的就是为了拍摄照片,同时,也给大家讲一讲文物调查拍摄注意事项。
但,他也没有想到要画的第一张图,竟然是慈济寺山门,而且还不止山门,黄莺歌这丫头还想要画当年的复原图。
看着这帮家伙兴趣正浓,苏亦也不能扫兴,就笑道,“行,那大家都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这边先作画,你们把我说的这些东西整理成为文字,然后大家相互传阅,查缺补漏,能够列出文献出处最好。要是时间能够精确到年月日就更好了,当然,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先把资料整理好了。有什么不确定的东西,再去档案馆查找,到时候,我让俞老师带我们过去。”
普通学生肯定没法去校档案馆查资料,这点,必须要院系领导签名批条子,然后去档案馆申请,流程繁琐。当然,真有需要走一些特殊流程就可以。
这年代关于档案这些东西,管理比较严格,这部分,先不去理会。
苏亦说着,又把相机递给黄莺歌,“你要没事,去帮忙拍照。”
不曾想这姑娘摇头,“太重了,再说,我们学生活动相机都是专门的同学跟拍,我不行,拍照容易曝光。”
显然,她是会玩相机的,但不太专业。
这一点,就把考古专业好多学生都厉害了。
苏亦笑,“没事,可以先拍几张。”
给同学们拍一下合照也行。
相机死重,自己老是拎在手中,拍照也不合适,也要给大家玩一玩,不然,相机都成他私人物品了。
这样不好。
把相机塞给黄莺歌以后,苏亦就开始拿出自己的速写本作画。
没有想到这姑娘反手就他咔嚓一张,很有,前世,文艺女青年的拎着单方的熟练范。
果然是学生会的学姐,做派就是不一样。
苏亦摆手,“好了,学姐,别闹了,我要作画了。”
就算如此,黄莺歌也没有走远,都蹲在他的身边看他画画。
也不止黄莺歌,大家都差不多,都好奇,苏亦会把慈济寺画成什么样?
当然,是凭着感觉来画了。
难不成他还能找到原来的设计图稿吗?
显然不可能。
当然,苏亦也不是瞎话,而是根据文字资料的描写来作画。
文献记载,慈济寺山门位于未名湖南岸,寺坐南朝北,寺门临未名湖,入门后拾级而上,有一座北向的正殿,并有东西配殿,连同的周围的垣墙体都建在土山上。
到现在,就只是剩下一座寺门了。
因此,慈济寺山门也成为淑春园最好的见证。
苏亦就是按照这个空间布局来画的。
建筑物并不多。
并没有太豪华。
建筑素描图,讲究是透视效果,还有空间立体感,手绘素描图,把透视能力给吃透了,再画东西也就没有多难了。
剩下就是作画的熟练程度了。
重生以后,他一直在强化自己的手绘能力,之前在广州实习他一直保持手绘,回到北大以后,他也没有拉下这项技能。
事实证明,学考古会手绘,就跟学会屠龙术一样,就算不学考古,会手绘,也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闲着无聊,蹲在草坪上,拿起速写本就可以待一天。
就好像现在,拎起速写本就可以复原当年的建筑场景。
还原当年的场景,主要还是看人,不是每一个会素描的人都有这项本领。
所以,今天,苏亦再一次让他们大饱眼福,应该算是他第一次在这帮家伙面前展示自己的素描水平了。
大概画了半个小时,苏亦画完山门、偏殿、正殿、还有台阶,甚至还把未名湖的一角给囊括其中。
这样一来,就没法画近景了,只能画远景,有点类似于设计效果图,但又不完全像,因为苏亦还加入了漫画的画法,这个年代,手冢治虫的漫画场景图,还有点写实风格,没有那么抽象。
当然,苏亦的手绘图也细节,比如,慈济寺正殿的屋顶他用的就是重檐歇山顶。
这种屋顶常见于宫殿、园林、坛庙式建筑,复合淑春园寺庙的定位。
要说都有意境,不见得。
肯定没有深山藏古寺来得深远悠长。
但,他画完,还是收割了一大波掌声。
“小师兄,太厉害了。”
“就跟真的一样。”
“完美复原当年慈济寺庙的场景啊。”
“我们站在山门前,似乎就能够走入画中的世界。”
“小师兄,你说,我们从慈济寺山门走进去,会不会进入另外一个神灵的世界啊。”
“要不,小师兄你给我们提前讲一讲千与千寻的故事嘛!”
苏亦哭笑不得,“别闹,千与千寻的故事还没连载呢,连载了,你们就知道啥情况了。今天先干正事,不是故事会时间。”
现在的慈济寺山门破旧的厉害,还没有修缮,墙壁色调灰暗,墙皮脱落严重,墙体都还有青苔死后留下来的霉点,甚至,青瓦屋檐都开始积灰跌落了。
跟前世,北大修缮一新,红色粉笔的山门,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甚至,也没有铁护栏,大家都可以在山门来回走动,窜来窜去的,往返山门之中,就好像小朋友躲猫猫一样。
跟千与千寻狭长的破旧山门,完全就是一个东西,但在这帮家伙的眼中,它其实就是一个东西。
看着他们满脸期待的模样,苏亦觉得应该要讲点啥了。
不然糊弄不过去。
因此,他说,
“慈济寺山门位于未名湖南岸,民间也将慈济寺称为花神庙,相传,当年燕大的学生中有谁谈恋爱了,都要和伴侣来这里献上一束鲜花,或携手在此门前走过,以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只要来牵手来这里走一趟,就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了,特别灵。”
慈济寺山门作为北大未名湖畔的一处重要景观,是游人和那些渴望感受名校氛围的中学生们的必经之地。于是乎在这小小的山门内就留下了许多的“未来名人”的墨宝。这些用圆珠笔、签字笔和中性笔写下的“豪言壮志”横七竖八的叠落在红色的粉壁墙上、青色的石砖上,成了北大校园的一条“靓丽风景线”。
之前来北大的时候,都很疑惑。
好端端的,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座寺庙山门?
慢慢了解这些东西以后,才知道他的前世今生。
又是那一段屈辱历史的一个见证。
未名湖区域的文物,咋一看有些繁多。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每一件文物都是有其历史渊源的。
把淑春园的历史给弄清楚了,这些文物的来头差不多就清楚了。
比如临湖轩。
它是燕大新建的,南侧就是临风待月楼,1860火烧圆明园,淑春园被烧剩下这座建筑以及未名湖畔的石舫基座幸免于难,后来临风待月又一次被烧,因此,燕大建校的时候,就在临风待月楼原址北侧新建了临湖轩。
而临湖轩就是由美国人乔治·柯里夫妇捐资修建的。
私人捐资修建建筑物,在燕大很多。
这种传统在改革开放以后,在国内各大高校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
从临湖轩这个名字,就知道它的位置有多优越。
一开始就是司徒雷登的寓所跟招待来宾的地方,这个功能到了后面也没有改变,一直都是北大对外招待和小型会议场所。
值得讲一讲的是,临湖轩三个字是由冰心命名,胡适先生题写的牌匾。
至于博雅塔,大家都自动跳过了。
在宿白先生的古建课堂上,苏亦讲的东西都超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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