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纲哄高兴了,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
西夏这么多年已经了解大宋的进攻模式。
如果大宋想进攻,一定会断绝对青盐的采购,然后疯狂修筑堡垒。
现在没有断绝青盐贸易,也没有疯狂修筑堡垒,说明边关非常和平,他们自然可以好好做生意。
察哥虽然明确感觉到这是大宋在挖坑,但顶不住群情激奋,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偷偷加强城防,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但这样一来他手下的众人更加不满。
谁说大宋要打仗?
大宋是带着诚意来的,带着钱来的。
你从一开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怪不得大宋不愿跟你合作。
大宋不跟你合作不要紧,还连累了我们。
虽然李良辅斡旋之后总算暂时了解,可大部分的好处也落到了李良辅的手中,倒是跟着晋王来的这些人还要花高价再从李良辅的手中买二手茶,还得苦苦巴结李良辅,大家自然是颇为不满。
李纲这个文官手上的权柄不亚于当年的童贯,李良辅凭借姓李的优势跟他套近乎,
这特么算什么,你们宗室不是已经改姓赵了?
这些日子,察哥身边的众人实在受不了,也开始纷纷跟李纲取得联系。
李良辅姓李,我也可以姓李,不就是卖国吗?我们也可以的。
每到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李纲总是臭着一张脸轻蔑地一笑:
“李良辅手握一军,说一不二,你们行吗?”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察哥这货得罪西军太深,虽然已经负荆请罪,但想做一手生意不可能,也只能跟在后面喝口汤。
谁让你们跟了他,自认倒霉吧。
只要是察哥手下的人,以后想来大宋观光学习李纲还能欢迎,想跟大宋做生意……
免了。
这样沉重压抑的气氛在正式交割的当日到达了顶峰。
李良辅率先从自己军中选出了五百匹军马,李纲的判断标准非常严格,仔细观察了这些马的情况,还从中汰换出不少。
李良辅抓紧下跪磕头,表示可以将那些不合格的马选出来,之后换来好马,咱们先做盐的生意。
李纲见李良辅如此姿态,也只好勉强同意,表示必须抓紧见到其他的马,不然以后就是一锤子买卖。
李良辅千恩万谢起来,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军中。
他之前还觉得向李纲乞求是一种丢人的事情。
但时间长了,他也适应了。
大人都喊了,李纲很明显也对李良辅表现出了善意。
在钱的面前,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对李良辅那是使劲巴结,求李良辅给他们指条路,多分给他们一点茶。
李纲也没有让这个一直巴结自己的西夏人失望。
他清点好了盐、马,又挑刺稍微罚了点钱,立刻宣布了本月的采购数量——
一百万斤!
虽然知道李良辅把李纲舔的非常好,可这一下采购一百万斤也实在是有点离谱了。
一百万斤啊!
这是多大的份额!
当年的庆历合议之后打开的两处榷场明面上还是不买盐,西夏的食盐出口依然备受阻碍,所以西夏才展开了后续的进攻,之后西夏的青盐出口也一直多有不便,像李纲这么豪横地一次买一百万斤盐这可真是大手笔了。
而且李纲也明确表示,只要西夏恭顺,今年还会加大采购。
如果西夏的表现极好,一年之内,大宋的采购量有可能会达到五万斛(一斛三百斤左右)!
这让西夏众人几乎窒息。
除了这个,李纲也很大度地把一万斤茶尽数卖给了李良辅,表彰对李良辅促成这次交易的贡献。
他表示大宋的上限是一年五万斤,这也符合庆历合议时候的岁赐幅度。
当然了,这也要看夏人对大宋是不是恭敬。
大宋为了买盐已经付出了不少,起码你们要把马给弄来。
啥都没有还想跟大宋做生意……
李纲要是怒了,让你们全都饿死!
一万斤的茶,李良辅已经赚了最少十万贯。
这对大宋来说也就是蔡京童贯的一个中等意思,可对李良辅来说可是一笔弥天的巨款。
什么都可以谈的那种。
见李纲这么豪横,他自然也抓紧行动起来,先给李纲找骏马,补充剩下的缺口。
大宋这么豪横,说什么都不能让大宋吃亏啊。
一堆堆的青白盐堆间到处都是校点的宋人和卖盐的夏人,
身着便服的种师道背着手缓缓走到盐堆附近,伸手在一堆青盐中轻轻蘸了蘸,目光有些凝重。
西夏崛起以来,这些不起眼的青盐决定了宋夏之战的走向。
肃王现在改变祖宗之法,兵行险招,也不知道这日后该如何收场。
希望这些青盐不会成为夺走大宋百姓性命的利箭……
·
大宋和西夏重开榷场,双边的睦邻友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另一边,金国也在加紧攻势,准备给辽国最后一击。
在原本的历史上,金国要等到十二月才会兴兵,
可国相撒改已经嗅到了大宋阴谋的味道,濒死的他在病榻上留下最后的遗言,求大金火速出兵,立刻消灭看上去强大,实际已经外强中干不堪一击的辽国,别给宋人准备的时间。
而投降金国的耶律余睹也一再表示辽国国事衰弱,兵力枯竭,还要分散防守各处,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阿骨打终于下定决心,在九月就命令皇弟完颜斜也为内外诸军都统,完颜蒲家奴、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等为副都统,耶律余睹为先锋,统军出战,给辽国最后一击!
消息传到了辽国,辽国上下大为惊恐。
现在的辽帝耶律延禧前不久还在琢磨跟金国好好分个高下,可耶律余睹的叛逃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知道中京绝对守不住,等攻破了中京,金国说不定会南下直取燕京,他感觉在燕京躲着不是办法,索性决定溜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西京大同府。
可燕京(析津府)也不能没有人守卫,于是,耶律延禧赶紧把燕京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他的堂叔,在辽国名望极高的秦晋国王耶律淳!
话说耶律淳之前对这位侄儿已经算是忠心耿耿了。
因为耶律延禧太不是东西,辽国国内好几次有人谋求废立,早就想把德高望重的耶律淳推上皇位,可耶律淳不仅坚决拒绝,还把企图叛乱地人抓住送上去,耶律延禧见老叔这么忠心耿耿自然是大喜过望,赶紧把顶雷的差事扔给他,自己先躲到边境,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往西夏逃。
耶律淳再忠心,遇到这种事肯定是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耶律延禧天天胡搞,现在撒手一跑,辽国为数不多的可战精兵也跟着他跑。
我特么拿啥抵抗金国的铁骑?
拿什么对抗战无不胜的完颜家族?
摊上这样的昏君真是受不了了。
耶律淳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做噩梦,他也是六十高龄之人,哪受得了如此折磨。
万般无奈之下,耶律淳准备直接开个大——
他派人抓紧去跟耶律余睹联系,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个辽国向金国称藩的机会。
同时,他又唤来了之前多次出使大宋的使者李圣符,向他询问大宋的情况。
“岁币我们是再也不敢要了。”耶律淳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就算大宋给我们也不能要了,只求大宋能说和一番,求求大金国手下留情,莫要毁了我们宗庙基业啊。”
跟已经哭成泪人的耶律淳不同,之前多次出使大宋的使者李圣符倒是表现地非常淡定。
甚至,看见耶律淳如此模样,他还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息道:
“大王何必如此?
大宋为什么给我们岁币,难道大王不明白吗?
大宋并不是被我国强迫,只是信守承诺,履行先人定下的盟约,现在我国遭受入侵,他们坚持履行承诺,这才是君子所为啊。”
耶律淳咧嘴苦笑道:
“没用了没用了。
只要大金国南下,我们是万万抵挡不住,大宋虽然重信守诺,可我们……我们……哎……”
耶律淳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呜呜抽噎起来。
作为皇叔,他确实是尽力了。
可耶律延禧这货沉迷打猎,不当人的技术当世坐二望一,实在是拉不回来,指望快六十岁的耶律淳顶雷又有啥用。
李圣符的心态不错,见耶律淳如此绝望的模样,正色道:
“大王,以臣之见,我们不能向金人称藩。”
“为何?”耶律淳一脸苦涩,“不称藩,难道我们还能挡住金人不成?”
李圣符胸有成竹地道:
“金人残暴,与我朝有世仇,现在他们士气正盛,怎会接受我国称藩,让我国有喘息之机?
再说,大王是用什么身份向金国称藩?”
李圣符说的很有道理……
耶律淳一时也乱了方寸,苦笑道:
“那你说,本王该如何是好?”
李圣符笑呵呵地道:
“都到了此时,大宋仍然愿意按照祖宗盟约给我国提供岁币,之前易州知州还给我们送了不少铁器,足见一片赤诚。
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左右是称藩,还不如以燕京向大宋称藩,大宋一定会尽量保护我等,此事还请大王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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