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谦没理会他们的混乱,身形一跃而起,落到了旁边的墙头,看向小巷深处。
可小巷通幽,青石板光滑,两侧墙壁斑驳,却不见李莺的身影。
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十二人与李柱及周天怀激战在一起,难分难解。
李柱与周天怀后背相抵,双拳如锤,挥出漫天拳影,砸得十二人连连后退。
两人反而占了上风。
白敬谦脸色一下变得阴沉。
虽然自己属下们因为被自己刺杀,手腕都受了伤,所以不能拿剑只能用拳。
可十二人对二人,人数差距忒大。
他扫一眼周围。
人们已经后退让开一圈,形成一片空地,让他们打个痛快。
众人围在远处指指点点,兴奋议论着。
白敬谦凝神一听,听到的话让他脸色更阴沉。
“十二个打两个,还打成这样,忒丢人了吧?”
“这不叫十二个打两个,叫两个打十二个,嘿嘿,热闹,真是热闹!”
“都是哪跟哪啊?”
“我认得这两个,天天早上去观云楼吃饭的两个,是那位绿衣内司李司丞的手下,看着傻大个子,没想到功夫这般俊!”
“绿衣内司的李莺李姑娘?好汉呐!”
“可不是嘛,比男人更男人!”
“强将手下无弱兵。”
“这十二个孬货,真是丢人现眼!”
“看他们的穿着,黑袍红披风,一定是南监察司的,南监察司比绿衣内司就是不行。”
“确实还是绿衣内司更厉害。”
“姜还是老的辣嘛,他们这帮刚成立的,火候还是差点儿。”
“关键南监察司啥人都收,牛鬼蛇神的一大堆,不像绿衣内司,不是各宗各派的精英弟子不收。”
“对,什么货都能进南监察司。”
白敬谦脸色阴沉得好像生铁。
亏得他们还不认得自己,毕竟自己等人是北丞的,这边是东丞的势力。
他沉声喝道:“住手,走吧。”
转身便走。
十二个黑袍青年见状忙跟上去。
李柱与周天怀舒一口气,他们对这十二个家伙是不怕,但很警惕这个白敬谦,感应到这个白敬谦是个厉害人物,不能不防。
两人忙追上了李莺。
李莺正站在小巷的一角,看他们过来,淡淡道:“怎么样?”
“除了那个白敬谦,剩下的都是草包,不值一提,南监察司就这些货?忒差了吧。”
“现在需要人手,把声势弄起来,后期就会裁汰的。”李莺看穿了端王的打算。
南监察司如果现在就提高门槛,恐怕能进来的真不多,这样一来就没了声势。
南监察司的弱,那也要看跟谁比。
比绿衣内司是弱,可比起其他衙门还是强的,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差不多够用了。
不像绿衣内司,绿衣风捕强是强,就是人手一直捉襟见肘。
“少主,那姓白的到底要干什么?”
“我看好像确实是诚心切磋的,但他是南监察司,我们是绿衣内司,少主你的身份又敏感,他也忒天真了吧?”
“不是天真,是居心叵测!”周天怀摇头:“如果能胜过少主一招半式,他就名利双收了。”
“想得真美。”
“南监察司的家伙都是一些无耻之辈!”
李莺脚下轻盈而行,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脑海里思忖着如何破解这一招。
——
楚灵轻盈的跨进金刚寺外院的大门。
身后跟了十二个紫衫内侍,每两内侍抬一个大箱子。
这些红木箱子有一人高,两人长,一人宽,红油漆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六个大箱子被抬进了金刚寺外院,来到法空的小院里。
楚灵挥挥玉手。
十二个内侍躬身后退着出了院子,直接返回宫内。
楚灵得意的对站在台阶上的法空笑道:“大师,瞧瞧吧,保准你满意。”
徐青萝好奇的上前打开一个个箱子。
箱子里是一坛坛美酒,还有一罐罐的茶叶,还有各式精美的点心,看得徐青萝食指大动。
楚灵道:“可惜你们用不到衣衫,要不然就弄些明月绣楼的月锦了。”
和尚们穿的都是灰色麻木,法空的袈裟可能不一样,可他一年到头穿这一件袈裟,也没必要送丝锦。
徐青萝忙道:“殿下,我们呀,我跟周师弟还有周师叔要穿衣裳啊。”
“嘻嘻,青萝你身子矮,费不多少布,过几天让宫里内监的裁缝过来,给你量一量尺寸,让他们给你们做几身衣裳。”
“这个好!”徐青萝笑道。
法空瞥一她一眼。
徐青萝顿时脸色一僵,无奈的道:“太过张扬了,还是算了。”
哪个女子不爱美,天性如此,即使她年纪尚小还没长大,已经喜欢彩衣华服。
法空点点头。
楚灵白一眼法空,觉得他太古板,给徐青萝使了个眼色,会偷偷派人过来的。
徐青萝缩缩脖子看一眼法空。
楚灵手在罗袖里轻轻摆一下,示意她不用担心,绝对没问题的。
法空不理会她们的小动作,微笑道:“贡茶贡酒,确实是难得之物,那就生受了。”
楚灵跟徐青萝跑去后面的塔园,一起练功去了。
法空让林飞扬将这些收起来,目光看向了李莺那边,又看向了白敬谦。
他也没想到白敬谦忽然向李莺挑战,显然是受了自己几句话的影响而改变了未来。
如果他不指点李莺,应该是在两天之后,如今却提前两天,让他警惕。
施展天眼通确实要慎之又慎,看了再看,而且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施展天眼通给李莺看,改变了李莺的命运,可能也同时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
甚至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的命运。
此时,白敬谦带着一群手下返回北丞的时候,发现丞内已经有一人负手而立。
却是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相貌清癯。
宽大的长袍无风自动,飘飘如出尘仙人。
“司卿!”白敬谦忙上前行礼。
身后的十二个属下也纷纷行礼,好奇的打量这位北司卿。
要知道司卿可是正五品,高于司丞一级的。
司丞负责一丞十二人,而司卿却是一司十百多人,完全不同的量级。
丞与司,便如前世的派出所与公安局。
当然,真正权力中心是在总司,不是东南西北四司,但即使如此,四司对四丞来说,已经是一道鸿沟,很难跨越的一步。
不立大功,一辈子也就是呆在丞中,踏不入司里。
削瘦中年打量他一眼,轻颔首:“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说话。”
“是,属下引路。”白敬谦恭敬说道。
他躬身在前引路,四进的院子来到了第三进。
来到屋里,北墙是一幅大字,写着“静”字,东墙是博古架,上有几件文房四宝及几版古书,西边墙壁摆着满满的一墙书。
屋内飘溢着书香,却是一处书斋。
“司卿有何吩咐?”白敬谦亲自出门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盏,亲自端给削瘦中年,然后坐下来问道。
这位北司卿肖劲松可是忙得很,一百多人可没那么好管,乱七八糟的事多得很。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不可能跑过来找自己。
或者找人招呼自己过去,或者直接下命令。
这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同时也暗自奇怪,不知到底有什么艰难的任务。
肖劲松轻啜一口茶,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闲聊几句,毕竟你刚刚做了司丞,有很多事还是要交待你的。”
“是,属下头一次做司丞,确实没能经验。”白敬谦忙点头:“还请司卿指点。”
肖劲松微笑:“你剑法厉害,已经驯服了属下,这已经是难得了,那些要说的话已经不必多说了。”
白敬谦不好意思的笑笑。
肖劲松道:“跟李莺见过面了?”
“李司丞?”白敬谦一怔,忙点头:“刚刚见过,原本想讨教几招剑法,可……”
他无奈的摇头:“显然李司丞根本没把我放眼里,不屑于出手的。”
“你的春水神剑确实是一绝,她也是一个练剑之人,应该会有兴趣的,可能她确实有事吧。”肖劲松道。
白敬谦苦笑:“我剑法还差了李司丞不少,绝非对手的,只想切磋一下讨教几招,增进自身。”
“嗯,你有这般想法很好。”肖劲松赞许:“不管什么时候,武功都是我们立身之基,持身之本,绝不能忘怀,断不能因为身处高位而忘了这一点,舍本逐末的去追逐权势而忘了武功!”
“是。”白敬谦用力点头。
他觉得肖劲松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了,太多人就是迷失在权力之中而荒谬了武功,从而导致败亡。
自己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一切都以武功提升为根本,来南监察司做南司卫,也是因为身在公门好修行,而不是为了权势。
“那便好好讨教吧。”肖劲松沉声道:“据我所知,李莺虽然是我们的对手,但确实光明磊落,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
“是。”白敬谦道:“我会好好讨教。”
“你要舍得脸面。”肖劲松道:“她这一次不答应,那就下一次,下一次不答应,那就下下次,总之想提升武功就不能矜持,放不下架子。”
“是。”白敬谦肃然点头,觉得受教了。
确实如此,武功不如人家还要什么脸面,提升剑法与修为才是最大的脸面。
“还有一点,这位李司丞光明磊落,心性正直,跟她绝不能耍小心眼耍小聪明,要以诚待人。”肖劲松道:“诚字是最根本的。”
“属下明白。”白敬谦用力点头。
肖劲松微笑道:“别因为她是我们南监察司的对手,就非要跟她做对,隔绝了自己提升剑法之路,要知道,恩怨那也是东丞与她的恩怨,不是你北丞与她的恩怨。”
“是!”白敬谦露出笑容。
法空看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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