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娘眼看着徐长安满脸的无奈,便不给他多说话的时间,将一盒打包好的胭脂直接塞进他怀里,同时说道,
“本来就是普通的胭脂,我还能骗你?习惯就好了,没看到我这儿的妮子自己不卖,家中都常备?”
“祝……”
“你再说?!”祝平娘声音猛地上扬了几分,她瞪着徐长安:“就算是我给你们的礼物,这样也不收?”
祝平娘话音落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眯起。
只见她突然的不着急了,语气平缓的说道:“是了,你要的功法,也是要东西辅用的……这样一想,可没有什么比红荷更合适的了。”
“小子,功法我可没挑呢。”祝平娘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到时候我与你说,这绯色的红荷更合适修行,你是用……还是不用。”
徐长安:“……”
无话可说了。
徐长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那个储物袋。
是,修炼这种功法的确需要一个助兴的物件来将阴阳之道的修行和日常的夫妻生活区分开来。
但是他选的本来是那些好看的衣裳啊,怎么等级就突飞猛进变成给云姑娘施药了?
可他偏偏还没有办法办法,因为只要是祝平娘说红荷更加合适,无论心里有多么大的槽点,他也只有相信这一个选项。
徐长安轻轻叹息,拎着胭脂盒子,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您这不是……给了我正当的理由吗。”
“正当理由?”祝平娘偏着头,被徐长安那认真的语气欺骗了一瞬,不过马上就俏脸一红:“呸,我当你说什么,欺负那云姑娘的正当理由是吧……你和她本来就是夫妻,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说的是。”徐长安算是没有办法了,席帽下的面容挂着无奈和些许微笑。
“男人……呵。”祝平娘搂住陆姑娘的腰,指着徐长安的脸说道:“瞧见了,这就是臭男人,喜欢谁也别喜欢……呜……”
陆姑娘死死捂住祝平娘的嘴,回身对着徐长安温柔的说道:“公子,今儿要用的食材已经吩咐丫头给您送过去了,姐姐她总是这样麻烦,辛苦您了。”
徐长安摇摇头,领悟了陆姑娘的意思,知趣的对着祝平娘拱手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陆姑娘才松开捂着祝平娘的手。
“死丫头,你就这样放他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祝平娘捂着面上的红印子,不满的杵了一下陆姑娘。
“姐姐,您这样羞我,公子不走,还不知道要如何呢。”陆姑娘一脸嫌弃的取出贴身手绢轻轻擦拭着手上被祝平娘气息染上的湿润。
擦干净手指后,陆姑娘将手绢随身放好,这才指着祝平娘的脸:“再说,姐姐您可没说,带我来公子这儿是要往他怀里塞一盒红胭脂,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给就给了,怎么样。”祝平娘摊手。
“是,我是喜欢公子,您也喜欢。”陆姑娘匪夷所思:“可您这样上赶着给公子送药,一幅要拉低公子为人处世标准的模样……算什么?”
祝平娘在她眼里此时就是一个妥妥的坏女人。
陆姑娘无法理解祝平娘说的促进徐长安和云浅的感情,她就觉得祝平就娘是因为某些目的,故意将徐长安从君子往好色的小人之路上引导的,别有用心之人。
至于说她所以为的目的……
那自然是徐长安变得花心了之后……会纳妾。
“您果然心里还是惦记着青萝,我就说自打青萝去了仙门,您晚上总是看着她的名字心神不宁的。”
“一边去,我那是愁她的仙品天赋,你知道个什么。”祝平娘眼看着陆姑娘揭自己的老底,恼怒的跺脚。
“总之,我的算计,你不要管,你就老老实实维持自己好色的形象就行了,瞎掺和什么。”祝平娘说着,指着柜台前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麻花辫少女,叹气:“得,咱们这点底都让你都抖搂出去了,你想怎么解释?”
陆姑娘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心急和徐长安的话,嘴角微微抽动。
“……”卖胭脂的麻花辫少女已经愣住了。
她方才听见了什么。
青萝?
柳姐姐的名字?
方才的那个男人……居然是徐公子?
啊。
少女面色剧变。
她方才都对公子说了些什么啊……公子也是,做什么非要打扮的这般奇怪,他早早的表明身份,自己又怎么不信他……
她可是自打进城就一直受到柳青萝照顾、连赎身、开店都是柳青萝帮的忙……
这下好了,以后让柳姐姐知道她怀疑徐公子,要她怎么解释。
麻花辫少女想着,忽然整个身子剧烈的一抖,手指忍不住抓紧了柜台,指节捏的发白。
因为她迅速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之前那个男子是从仙门下来的徐公子,那他买胭脂给的妻子岂不是那位云姑娘?
自己的胭脂会拿给云姑娘用吗?
她在披罗居里做工,整日被披罗居那群云浅的迷妹熏陶,对于云浅的好感早就突破数个档次了,只是她不会做衣裳,平日里姑娘们的话题她只能在一旁附和。
如今,自己也有佐酒的谈资了。
可惜,想到这里,麻花辫少女那一颗才要悸动的少女心还没有扬起,就已经被狠狠的按进了水里。
因为祝平娘和陆姑娘此时结束了对话,同时转头看着她。
麻花辫少女此时如坠冰窟,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祝姐姐和陆管事之前在对着徐公子……撒娇?
柳姐姐知道这件事吗?
要知道,祝平娘对于她们来说,可是娘亲一样的存在。
不仅如此,祝平娘还往徐长安的包裹里强行塞红荷,还说晚上要去做客……
麻花辫少女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她浑身冰凉,咽了口唾沫。
“……”陆姑娘和祝平娘依旧看着她,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
麻花辫少女看着徐长安离去的方向,第一次这样想要躲在一个男人的身后。
因为,她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方才……
陆管事都说了什么?
那个……严厉冷漠的管事居然也和柳姐姐一样,喜欢徐公子?
然后。
祝姐姐也喜欢?!
“姐姐,姑娘……”麻花辫少女哆嗦着,双手捂住耳朵:“妾身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会要被灭口了吧。
她可是听说,一些不听话的姑娘哪怕赎了身,可后来惹了麻烦还是会被陆姑娘抓回花月楼的。
“姐姐,您吓到她了。”陆姑娘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女,无奈。
“胡说,分明是你吓到她的。”祝平娘啧了一声,说道:“好了,别吓着小孩子,咱们走吧。”
麻花辫少女到底不是从小就在花月楼长大的,加上没待几年就被柳青萝给赎出去了。对于花月楼的认知……还不那么清晰。
“走?”陆姑娘却摇头,她眨眼:“祝姐姐,您没有什么话要与妮子说吗?”
“我能有什么话要说。”祝平娘哼了一声。
“我以为,您一开始是不知公子要来这儿的,那您说……北桑城有这么多好的茶馆,您挑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儿与我喝茶。”陆姑娘笑着。
因为什么?
以祝平娘和她的身份,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
因为这茶馆距离麻花辫姑娘的店铺近,一会儿可以瞧见她从这里去披罗居干活,然后可以装一波偶遇呗。
还能因为什么?
“祝姐姐,您那些小心思,可瞒不过我。”陆姑娘勾着唇角:“当然,也是您没有想瞒我。”
“这一点,你比秦丫头机灵多了。”祝平娘摇头,看了一眼那仍然害怕,但是偷偷打量着她的麻花辫少女,小声对陆姑娘说道:“我才在长安面前丢了面子,现在没有什么威严,你去与她说吧,我就先走了……在街角等你。”
“祝姐姐,您不地道,您失了威严,我不也一样,您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公子面前怎么说我的了?”
“那不一样,你在她们心里积怨,咳……积怒许久了,你去。”祝平娘说完,完全不给陆姑娘反驳的机会,顺手拿起胭脂铺子的小盒胭脂,然后就这么离开。
陆姑娘:“……”
叹息。
“走之前,还要顺点丫头的胭脂走是吧……真是的,这孩子自己做工,本来就没有多少胭脂能卖,真是不知心疼人。”陆姑娘看向面前对着她颤颤巍巍的麻花辫少女,皱眉。
“胭脂……不对,你赎身了,便不好再唤你的花名了。”陆姑娘点点头,问道:“妮子,你入楼前,姓什么来着。”
“回……回姑娘。”麻花辫少女仿佛回到了刚从万枝楼被买进花月楼的那天,颤巍巍的说道:“妾、妾本家姓吕。”
“吕?上、下、各自一张口,难怪嘴上不饶人。”陆姑娘点头。
麻花辫少女没有敢出声。
实在是,这位陆管事在北桑城的权利大的离谱。
“吕丫头。”陆姑娘忽然开口。
“在。”麻花辫少女立刻应声。
“前些时日,惹了麻烦了?”陆姑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
”麻花辫少女闻言,挺直的脊梁塌下了一些,她咬着唇,有些知道陆姑娘在说什么了。
便是因为她赎了身,以为得了自由,于是没有对着那想要将她买回家做妾室的男人说好话。
便惹上了麻烦,让人拿她的胭脂做了文章,被陷害后,以至于她这些时日的生意越来越差,需要频繁去披罗居打工才能维持生活。
陆姑娘说的两张口,不饶人便是这个意思。
“姑娘,给您添麻烦了。”麻花辫少女低声道。
“麻烦?这也算是麻烦?”陆姑娘摇摇头,随意的说道:“事儿已经给你解决了,你的胭脂真有质量问题也就罢了,他人往里加料……真当北桑城女人的一对招子是摆设?”
“……欸?”麻花辫少女一愣,忽然抬起头:“解、解决了?”
“不过是哪边世家的公子,也就一句话的事。”陆姑娘摆摆手,一幅完全不在意的语气,只是,她眉头依旧深锁:“倒是你这丫头,离了楼就不在与任何人来往,只惦记着披罗居那帮丫头做什么,她们又保不住你。”
“……”麻花辫少女晕乎乎的。
“站直了。”陆姑娘严肃的说道:“站没站像。”
麻花辫少女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嗯。”陆姑娘看着她的脊梁,满意的点头,随后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是祝姐姐惦记着你。”
陆姑娘啧了一声:“我可不管这些事儿,该说是你幸好有几分琴艺,让姐姐多看了两眼。”
麻花辫少女之前被卖进花月楼做乐伶,出彩的就是少时的几分琴艺,让祝平娘记住了她。
柳青萝也是琴师,所以对她多了照顾,只她半道进青楼,与谁都玩不到一起,加上早早的赎身,才让人不省心。
“纵使是赎了身,可该练琴还是要练的,别像青萝一样将琴艺丢下了,会让祝姐姐失望。”陆姑娘平静的说道:“她说过你的天赋不错。”
语气一顿,陆姑娘继续说道。
“以后,多与楼里以往那些姐妹来往,嘴上软和些,就不会遇到这些麻烦了,可能明白?”
“……”
瞧着丫头一脸茫然的模样,陆姑娘伸了个懒腰,无奈的说道:“也是你与花月楼分的太开,让人以为你是得罪了人教赶出去的……不然,有楼里的姑娘们护着,好言想纳妾的人兴许不会少,但是至少不会敢使这种下作的手段,可明白了?”
麻花辫少女怔怔的看着陆姑娘,旋即很快的,就红了眼眶。
“怎么,楼里没有朋友?”陆姑娘意识到了什么。
“柳姐姐……去了仙门。”
“好了,我知道了。”陆姑娘点头,随意说道:“明个把店关了过来给我搭把手,赶上小节,有些活不方便男子出手,你自己打胭脂,该还是算有几分力气。”
“回姐姐,妾、妾有的是力气。”
麻花辫少女抹了抹眼睛,视线略显模糊。
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便是姑姑们说的,赎了身……却还要被抓回花月楼。
也想明白为什么这样可怕的事情,姑姑们提起时却笑得那么好看。
在这个瞬间,她同样意识到,为什么柳姐姐后来放弃帮助她们这些后来进去花月楼的姑娘赎身。
原来自己身上,早早的就打上了祝姐姐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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