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云妹妹以诚,一会儿见了她,就不会心虚了吗?”祝平娘问。
“……?”
徐长安听着祝平娘那一本正经的话,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祝平娘瞧着他瞪着眼睛的模样,扑哧一笑。
“我就是……瞧着你家云姑娘的脸,就一阵的没有底气。”
说完之后,祝平娘就看见徐长安的脸好像绿了, 她便笑的更开心了。
她可不是故意在欺负人,而是的确是这样想的。
徐长安待人以诚,这有错吗?
她若是敢说一句有错,李知白第一个就要和她算带坏学生的账。
所以青萝那点事,便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是错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作为青萝的“娘亲”,她的心脏又不长在正中间, 偏心一些青萝又有什么错。
祝平娘也是不会骗自己的人,她使分身是错,如今偏着青萝也是错。
所以面对云浅会抬不起头的想法,与她现在没有脸面去见陆姑娘是一样的。
但是徐长安不知晓祝平娘的想法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
心虚?
谁?
祝前辈?
任由徐长安怎么开动大脑,都无法理解祝平娘面对云浅时候会心虚,会没有底气的理由是什么。
在他看来,真要说没有底气那也是云浅面对祝平娘的时候没有底气……嗯,云姑娘的一切由来他来处理,所以心虚的不应当是云姑娘,而是他。
他和云浅承了这么多祝平娘的情,短时间内还看不出能从哪个地方回报人家。
徐长安虽然不喜欢什么大恩如大仇的说法,可是总是被照顾,却也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心虚的人应该是他和云浅这一对小夫妻,怎么能轮到施恩的祝平娘?
“……别这样看着我。”祝平娘撇撇嘴,她可没有撒谎。
她对徐长安那点所谓的恩情,在徐长安看来可能是雪中送炭,说一句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但是祝平娘如今发现他可能大有来头之后, 哪里还会觉得自己帮他是什么恩情?
更不要说, 祝平娘从徐长安身上得到了关于乾坤境不需要太上忘情这样让人安心的话,相比这种重要至极的事情,她替徐长安做的那点事儿哪里能上的了台面?
所以,祝平娘觉得是自己欠的他,暂时都还不上。
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欠了对方的,可关系又的确亲近,便也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算了……瞧你傻兮兮的样子。”祝平娘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后说道:“姐姐听你的就是了。”
待人以诚。
嗯。
除了与家里的丫头们实话实说,好好解释分身人偶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徐长安说的这四個字算是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徐长安意识到祝平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就这样,我继续去陪你家的云姑娘了。”祝平娘撇撇嘴:“这些年,能让姐姐我瞧上一眼就心慌的,她是头一个。”
“祝姐姐……”徐长安一阵苦笑。
“你唤我一声姐姐,我还能欺负她不成。”祝平娘咳了一声,走到徐长安身边,小声问道:“云妹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爱好没有?”
知道了这些,应当能和云浅打好关系。
……
云浅喜欢的东西?那当然有。
徐长安眼角抽了抽。
云姑娘喜欢他啊。
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东西她都喜欢, 其余的就完全不在意,但是这个话是他能和祝平娘说的吗?
眼看着徐长安一脸为难的模样,祝平娘先是有些疑惑,而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一片红晕的啐了一声。
“呸,呸呸呸……”她恼怒的踩了踩鞋子,瞪着徐长安:“也不知道你给那云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问了,越问越气的慌。
这还没吃饭呢,就先被人家小夫妻给秀恩爱弄的饱了。
“我回去了,你继续弄你的菜吧。”祝平娘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长安,我先前让你备的养颜果,可不许忘了。”
她一脸狐疑的盯着徐长安:“若是忘了,姐姐可是要伤心的。”
“自是忘不了。”徐长安晃了晃腰间的储物袋,说道:“正要与姐姐请教,这养颜果要如何处理?”
“和冰凌果一样,你知道怎么弄的。”祝平娘期待的说道:“做今晚的甜点,我等着。”
“嗯。”
说完之后,祝平娘离开了厨房,只是在跨过门槛之时,她将一个物件朝着徐长安丢过去。
随着祝平娘关上门离去,徐长安看着自己面前一颗好看的灵石,嘴角轻轻抽了两下。
默默的将灵石收起来。
他现在知道,秦岭那花灵石找自己陪她唠嗑的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
——
祝平娘离开厨房之后,耳上宝石坠子晃呀晃的,映着颈间一抹韵红。
说起来,长安贪财。
自己缠着他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是一块灵石就打发了,他不会觉得自己小气吧……
应当不会?
她停在走廊处,望着窗外些许雨水,有细雨在她的肩头融化,带来些许的清凉。
想着方才和徐长安的话,祝平娘发觉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说起来,她对徐长安还是很用心的。
而那云姑娘会喜欢和他相关的东西,那么自然会喜欢对她夫君好的人?
这样看的话,云浅应当对自己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不是她自夸。
云浅看起来冷漠,但是按照道理,应当对自己还是有些好感的,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不用这般小家子气?
此时的祝平娘发现了这个事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说不定,云浅因为徐长安的缘故,很喜欢她呢?
只是云浅和以前的祝桐君差不多,不知道如何表达心声。
这可不是无的放矢,方才云浅看她的眼神温和,很让人心动。
这样一想,祝平娘忽然就不紧张了。
“我完全可以大方些嘛。”祝平娘拍了拍面颊,关上走廊里的窗子,想起了柳青萝那个丫头。
叹息。
美中不足今方信,到底意难平。
却是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因为在她前方,一群花月楼的姑娘气势汹汹的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祝平娘愣了一会儿,看着自家的姑娘一脸兴师问罪的将她围成了一圈,有些懵。
回过神来后才瞪了她们一眼。
“不好好在宴上玩,要造反吗?”
可此时没有人怕祝平娘,姑娘们一字一句的开始对她发起责问。
“平娘,你把陆管事怎么了?”
“祝姐姐,陆姐姐平日里是、是凶了些,可总归还是为了我们好的……别、别欺负她。”
“就是,姐姐,您可不能仗着是仙门就欺负陆管事,姐妹们第一个不答应。”
“今个难得的宴,陆姐姐那个样子回来,谁还有心情继续玩……”
一句一句的幽怨入耳。
祝平娘:“……”
随着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数落她的过错,祝平娘终于回过神来。
这是在替陆姑娘打抱不平呢。
可为什么?
祝平娘摸了摸侧脸。
分明是她被陆姑娘抱着啃了一口,怎么自己在这儿被口诛笔伐的,反倒是她成了罪人了?
不过这群丫头也是有意思,平日里怕陆姑娘怕的要死,现在陆姑娘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她们就比自己受委屈还要生气。
“停停停,别吵了……”祝平娘捂着耳朵摇头,直到安静下来才不解的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把陆丫头怎么了,我怎么没有头绪,要是伱们敢冤枉我……仔细你们的皮。”
“嗯?”
听着祝平娘威胁满满的话,姑娘们眨眨眼,面面相觑。
互相点了点头。
“不可能是别人,一定是平娘你的问题。”
“就是就是,咱们这儿,能让陆管事受委屈的,除了您哪里还有第二个。”
祝平娘:“?”
她感觉有一口锅莫名其妙落身上了,不对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什么呢?解释一下。”祝平娘有些恼了。
眼看着祝平娘认真了,姑娘们这才开始解释。
“方才陆管事眼圈红红的进来,姐妹们都瞧见了,您怎么解释。”
“我瞧她方才走路都都不稳当,平娘,你怎么欺负她了。”
祝平娘:“……”
啊。
忘了这一茬了。
说起来,她以为按照陆丫头的心思,定然会遮一下妆再去的,谁能想到她盯着红肿的眼睛就去宴厅了?
那丫头平日里做事滴水不漏,所以祝平娘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在报复自己使用人偶吗?
臭丫头。
“她哭,可不是我的错。”祝平娘下意识说道。
“不是您,那是谁?”
“是……”
祝平娘的话卡在嗓子眼。
归根到底,是徐长安把她的人偶打坏了,陆丫头担心才哭的……
但是让她怎么说?
是徐长安把陆丫头弄哭的?
这话说出口的话,陆丫头还做不做人了?
祝平娘捂着脸,默默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欺负她了,不过……我欺负她还少吗?不就是红了个眼眶,可至于你们一个个兴师问罪的。”
祝平娘越说越有底气,哼了一声:“她到底是我的丫鬟,我想怎么教训关你们几个什么事,小心我连你们一起教训。”
“……”
眼看着祝平娘一副得意的样子,姑娘们沉默了一会儿,掩面。
“祝姐姐,若是单单是红了个眼眶,我多大闲心要来这儿找您。”
“就是就是。”
“……什么意思。”祝平娘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她这才想起,陆姑娘向来将她拿捏的死死的,某种意义上她的手段比秦岭那个丫头可高明多了。
“她还弄出什么幺蛾子了。”祝平娘问。
“……陆姐姐她……”姑娘说着,面上也起了一抹怪异,不过还是说道。
“我们来的时候,陆姐姐正抱着云姑娘哭呢。”
“啊?”祝平娘懵了,樱口不自觉的张大。
“陆姐姐哭的小声,但是靠近的还是能听见的,您快去瞧瞧吧。”
“是的,抱着哭,才伤心呢。”
“说起来,您究竟怎么欺负人了?还有……原来陆管事和云姑娘的关系这么好,我们还是头一回知道呢。”
祝平娘:“……”
???
陆姑娘抱着云浅在那哭?
只是想了一下这个场面,祝平娘眉尾就狠狠抽了两下,连忙赶过去了。
——
不远处,阿青将这边的情况尽收眼底,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天上。
石青君的接班人就是这个模样?
她怎么觉得这么没出息呢,被一群丫头撵着走。
从祝桐君身上来看,石青君那个女人……也不怎么样。
自己居然和她斗气恼了这么久……
阿青揉了揉眉心。
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没用。
——
小雨淋街,石青君撑着一把小伞在北桑城繁华的街道上走着。
她没有离开,却也没有继续呆在花月楼里,而是来到北桑城最繁华的大街。
小雨也不能阻碍这儿的繁华,各种公子小姐们结伴游行,周边的酒楼热热闹闹,街角还有人搭了个棚子唱戏,一时灯火通明,彩光无数。
值得说的是,虽然戴着面纱,但是她的气质之出尘是那样的耀眼。
短短一刻钟,就有不少人过来与她搭讪,想要与之为伴同游——男的女的都有。
虽然回绝了,可这种事对于石青君而言很新鲜。
走走停停,她逛了大半个北桑城,怀里抱着不少她兴起时候买的东西。
比如,石青君就对方才那个甜点铺子里卖的糖渍花瓣很感兴趣,店家丫头说可以回去沾芝麻吃……不知道和她自己磨的花粉相比,哪个自己会更喜欢?
此时,谁也不会认为这个抱着一堆点心的、贪吃的姑娘会是那朝云霜天之上的神仙。
道韵?
她现在对吃的东西更感兴趣。
这么想着,石青君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南方内河中,一艘小船正晃晃悠悠的朝着花月楼的方向而去。
执棹少女在船尾认真撑船。
船头站着一个撑着白色梨花伞,眺望远方的姑娘。
那姑娘齐肩短发在脑后用红绳扎了个短马尾,云肩披肩下是若隐若现的玄色长裙。
不是温梨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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