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有没有为难你们?”绿川辛话是对两人说的,目光却落到诸星大身上。
“还好。”
诸星大顺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罐黑咖啡,没有抱怨刚才的遭遇:“只是单纯地问话,没有动手,日本警察比美国警察友善多了。”
他刚从美国被遣返回来,这不是什么秘密,境白夜不奇怪他正大光明提到美国那边的事。
反而是绿川辛好奇道:“你在美国待过很久吗?感觉你很了解那边的警察。”
境白夜在美国留学过几年,觉得自己也有发言权:“如果他在美国被当地警察盘问,最好双手抱头或举起,如果手放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口袋里,警方有理由怀疑他持有武器,会对他直接开枪。”
不说对身材高大、具有较强武力的成年男性,美国警察对体弱的老人小孩都可能暴力执法。
境白夜遇到过,所以很清楚这一点,他在美国第一次杀人和这个有关。
他拦住想继续问什么的绿川辛:“有话等回去后再问吧,我不想在这里待太久。”接着又对诸星大说,“你想买什么自己去看,等会儿到门口会合。”
诸星大真的走开了,他话不多,好像不太喜欢集体行动。
在诸星大走远后,境白夜拉着绿川辛的胳膊,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不用再害怕了。”
“什么?”绿川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已经把外守一解决掉了。”
境白夜开心地笑了笑,看着那双他很喜欢的、像猫一样的眼睛,为他这句话缓缓瞪大。
————
诸伏景光听安室透说过他第二次见到安格斯特拉时的情景。
审讯过程他没有多说,因为他没亲眼看到整个经过,他重点说了当时安格斯特拉身上那种阴郁慑人的气势。
——仿佛体内的血液都是乌黑的,就算什么话都没说,依然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胆小点的人面对他或许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时诸伏景光觉得安室透有点夸大,毕竟他已经到了安格斯特拉手下,从没见过小上司这幅样子。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室透要这样说了。
站在他面前的安格斯特拉背对光源,浓密的黑发下只露出一只右眼。那只眼睛里没有一点光亮,幽深而空洞,明明是鲜艳热烈的红色,却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他露出了笑容,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诸伏景光没有怀疑安格斯特拉骗他,他意识到这是安格斯特拉回日本后第四次杀人。
有两次是为了组织,有一次是看不惯毒贩私自动手,现在这次是……为了他。
——安格斯特拉是为了【胆小到会害怕逃狱犯的绿川辛】,才动手去杀了和他毫无关系的外守一。
“你怎么了?”
安格斯特拉见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抬起左手去摸他的额头:“如果身体真的不舒服,不要忍着不说,我送你去医院看病。”
“我没事,我只是……”诸伏景光的声音是挤出来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诸星大的到来拯救了他,这位十分钟前还扣在警察手里的琴酒二号把东西放入购物车,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这亲近的动作:“你们怎么了?
“绿川可能身体不舒服。”
安格斯特拉收回左手,眉头皱起。他把右边衣袖往下拉了拉,像在遮挡什么东西。
诸伏景光感到那双锐利的绿色眼睛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诸星大打量了他一会儿,语气冷淡道:“他不像身体不舒服,更像是得了什么心病……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
安格斯特拉和绿川辛没有回答他,赤井秀一猜测可能是他们不信任他,没有追问。
在超市采购完毕后,三人结账离开。
是安格斯特拉付的钱,他还多要了一个购物袋,把公寓那边的东西和安全屋的东西分开放好。
“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公寓休息,附近有公交能到你公寓附近。”安格斯特拉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对赤井秀一吩咐道:“等安室回来了,我会给你发晚上要去的餐厅和时间。”
“我暂时没有驾照,能不能让他来接我?”
在赤井秀一从公寓出发前,他简单看了下詹姆斯传给他的那段监控。
餐厅监控里拍摄质量一般,只能看到视频里的服务员安室透有一头黑发,五官模糊不清,让赤井秀一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头发可以染,发色不同不能说明什么,所以他打算从体形去做比较,这需要他近距离去观察对方。
反正安室透早上还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既然组织底层成员间允许竞争,他能打着回击的名头去试探他。
“等他回来后,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安格斯特拉说完,又补充一句:“对了,你抽时间去考个驾照,要车的话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别选价格太贵的,挑普通点的车。”
“……”
赤井秀一刚想开口说不用了,但又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为父还债、身无分文的诸星大……
于是点了点头,放下吃未成年软饭的心理负担,拎着东西走向车站。
————
安室透在打完电话后,把马自达送去汽车维修店做保养。这家店离6丁目商业街不远,只隔了一条街。
基础保养一个小时多就能搞定,安室透没有离开,他在一边看着修车工在检查车辆,同时在想公安那边的情况。
也不知道风见裕也那里怎么样了,不是他信不过公安同事,就是他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他和诸伏景光都想让诸伏高明早点离开米花町,诸伏兄弟长相、尤其是眼睛部分非常相似,万一有组织的人遇到他,并看出了这点……安室透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刚想询问修理工车子怎么样了,离他们不远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人群的尖叫声。
安室透一愣,想到这里离外守一出现过不久的商业街不远,没多想就冲了过去。他绕开傻站在原地的无辜路人们,来到马路边缘。
然后,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排警车开了过去,在最后那辆车的车尾,一颗人头悬挂在那里,切断部分流出的血染红了下方的车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