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载
维拉克尽力保持着自然,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莱克特看出维拉克外强中干,显然距离真正康复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顿时有些觉得扫兴:“走吧。”
见莱克特和狱警带着的方向是审讯室,还想着去莱克特办公室,顺理成章离开地下一层了解地形的维拉克当即提出疑问:“去审讯室谈?”
“不然呢?”莱克特双手插兜,走在了前头。
“你要动手?”维拉克暗叫不妙,担心是自己表现得太强硬,又让莱克特升起了虐待自己的心思。
“呵。”莱克特嗤笑一声,“现在谁敢动你?”
维拉克顺势道:“要谈事情,我觉得去别的地方比较合适。”
“比如?”
“办公室。”
莱克特站住脚,扭过头,露出阴森可怖的半张脸:“审讯室就是我的办公室。”
“那走吧。”维拉克只得放弃。
好在他联络莱克特的主要目的是争取和基汀能出去放风外加申请一张轮椅,了解地形只是顺道的,就算今天了解地形泡汤了,以后能放风的话,也有的是机会。
抵达审讯室后,莱克特请维拉克重新坐回了那张椅子上。
虽然这次没有用锁铐束缚,距离上一次折磨也已经过去了小十天的时间,但当维拉克重新坐上去后,心理上的压力、阴影马上像洪水一样汹涌袭来,那些可怕的经历仿佛刚刚才发生一样。
“说吧,找我什么事。”莱克特坐在审讯椅对面的桌子上,欣赏着维拉克脸色的变化。
维拉克轻轻呼出一口气,与莱克特对视:“黄金的下落有了点眉目。”
“说说看。”
“拉威尔国王和基汀先生是挚友,再加上基汀先生是敦曼人,可以帮他妥善安置黄金,所以拉威尔国王在政府被推翻之前,就把大量的黄金秘密交给了基汀先生去安置。”维拉克胡乱扯着废话。
这些莱克特早就知道了,他不耐烦地一字一顿道:“说重点。”
“现在黄金在敦曼合众国。”维拉克并没有同基汀问过这件事,在他看来,反正基汀不会和任何人说,莱克特也无法得到验证,那干脆自己即兴发挥就好。
听到这个结论,莱克特被逗笑了:“就这?”
“你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维拉克装傻充愣。
“不管我们知不知道,就这么一丁点线索有什么用呢?”莱克特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他大老远跑到地下一层,可不是为了听这么一句废话的,“你知道敦曼合众国有多大么?更何况那里现在爆发内战乱得很。”
“当然不止这点,不然我也没必要叫你过来了。”维拉克脸不红心不跳,果断编了下去,“着急叫你过来,是我认为留给你们争取黄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莱克特才总算来了点兴趣,眯着眼睛扬了扬下巴,示意维拉克继续说。
“基汀还没来得及把黄金妥善安置好就被你们给抓了。”维拉克道。
“什么意思?”莱克特皱起眉头。
“黄金现在的位置并不安全。”维拉克时刻关注着莱克特的眼神,确保莱克特逐渐认真起来后,他也进入状态,愈发得心应手,“再加上敦曼内战,黄金的藏匿点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莱克特歪起脑袋,眼神淡漠,审视着维拉克:“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维拉克早就料到莱克特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本次计划中最不可能被忽视掉的重点,他顿了很久,才道:“不只是黄金,基汀先生……或许也快没时间了。”
“他怎么了?”
“他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和我说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开什么玩笑。”莱克特笑了出来,“我们定期给基汀做检查,把他安排在单间里就是为了避免传染病,并且每个调进二零八负责照顾他起居的犯人也都做过身体检查确保没有问题才行。他不可能生病的,别说这些拙劣的谎话了。”
“既然你对此有怀疑,大可去问问基汀先生自己,我只是听到他这么说而已。”维拉克将怀疑点抛在了基汀身上,迅速回到了正题,“也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看到我这么坚持活着,对他很尊重,才肯有所透露。”
莱克特的笑容淡去几分:“你最终想表达的是什么?”
“黄金有危险,基汀先生也恐怕活不了多久。”维拉克严肃道,“现在时间很紧迫,可能要不了一年的时间,就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我要是把黄金的下落问出来,能不能放我出去。”
“当然,不论是谁,只要问出来,就能走。”莱克特死死盯着维拉克的眼睛。
“我一定能问出来。”维拉克正式推动计划,“但你要帮我。”
“怎么帮你?”莱克特始终保持着难以言喻的微笑。
“现在需要你准许我和基汀先生可以每日放风,和其他犯人一样,另外还需一张轮椅,方便基汀先生行动。”维拉克道。
“为什么需要放风?”
维拉克解释道:“基汀先生说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年,这两年里他从未离开过地下一层,所以很想重新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如果我能帮他做到,满足他的心愿,他应该还会松口的。”
“还有别的需要帮助的么?”
“没有了。”
“你可以先回去了。”基汀把门口的狱警叫了进来,一人负责押送维拉克回二零八监室,另一人被他叮嘱着去找医生重新对基汀做身体检查。
吩咐完之后,莱克特安静地在审讯室里沉思。
临近中午时,负责去找医生检查基汀身体的狱警回来了。
“副监狱长,医生检查完了,基汀的身体没有问题。”狱警汇报情况,“不过精神方面心理方面并不太稳定,医生说他情绪很低沉,可能和被关在这里太久有关。”
猜测维拉克真正目的许久的莱克特竖起食指,吩咐起来:“从明天开始,二零八监室的基汀、克里斯,都和其他犯人一样,定时去放风。”
“是。”
“另外,给基汀准备一张轮椅,再派人盯紧他们。”
“是。”
——
二零八监室里,基汀和维拉克吃着午饭。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狱警莫名其妙把我拉到了医务室进行身体检查。”基汀刚被放回来,就第一时间问起了维拉克今天的事情。
维拉克将和莱克特的交谈都说了出来。
基汀听后问:“你之所以没有提前和我打招呼,是不是是因为担心莱克特会看出来你说假话。”
“有这个原因,毕竟提前串好词回答起问题会过于自然。我们的越狱计划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是尽可能不要让莱克特怀疑最好。”维拉克放下勺子,分享自己的演技心得,回答基汀的问题,“另一方面,莱克特性情多变,谁也无法预测到对话时会发生什么,我想了想,就决定随机应变了。”
“他最后没和你说他是否同意?”
“没有。”维拉克的心还悬着,“我回来就发现您被带走,很明显他并没有轻易相信我,还在验证。万幸您表现得很好,什么都没说,这样的表现正好能印证我的说辞。”
基汀翻了翻饭菜:“你随机应变我当然也只是随机应变了。”
“现在只能等消息了。”维拉克叹口气,“我觉得问题不大,就算莱克特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应该会同意的。他肯定愿意看到我成功问出黄金的下落,也肯定愿意看到我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做好应对各种坏局面的准备。”基汀算了下时间,催促起了想问题想得出神的维拉克,“什么时候都能思考,不差这一会儿,先抓紧把饭吃了。”
就在吃饭之际,一名狱警赶来,将二零八监室的门打开,推进来一张轮椅。
监室空间本就狭小,再加上维拉克把床架上铺的床垫铺在了地上,更是快没了空间,狱警只能把轮椅先放到了床架的上铺上。
维拉克和基汀见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轮椅送来,放风这事肯定是定了!
“莱克特答应了吗?”为防止万分之一的意外和莱克特的恶趣味,维拉克还是同狱警过问了一句。
“什么答应不答应?”狱警放好轮椅,“我只是负责过来送轮椅的,顺便通知你们一声,从明天开始你们和其他犯人一样可以出去放风了,待会儿给你们换作息时间表。”
说完狱警锁门离开。
“成了。”维拉克攥紧双拳,饭才吃了一半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明天开始。”基汀的表现非常沉稳,若有所思地吃着饭。
“老师,明天我们的计划就可以正式进行了。”在这所监狱里,总算顺利迈出了越狱的第一步,维拉克实在掩饰不住兴奋,冲基汀说了起来。
基汀还是催促着吃饭:“先吃饭,吃完再说。”
“好。”维拉克胃口大好,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余的饭吃完。
待狱警取走饭盒,其他监室的犯人们工作完吃完饭回来午休,地下一层正吵闹,基汀这才把维拉克叫到身边,低声说了起来:“别表现得这么兴奋,沉住气。”
“明白,老师。”维拉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步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在没得到答案之前,他连觉都睡不好,生怕连放风都争取不到。不能放风,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可以离开地下一层,去了解其他地方的地形,接触成百上千名各式各样的犯人。
越狱之路会因此直接被堵死,再无逃出生天的希望。
现在,不管莱克特信没信,他都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同自由更近了一分。
“呼……”躺回床铺上,维拉克压低声音,“老师,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别想的太简单了,就算不管莱克特,依监狱长的性格,也会派出人手盯着我们,保护我们,想接触别的犯人还并不容易。”基汀刻意给维拉克浇冷水,让他别因为被关了很久,遇到一点小希望就被喜悦冲昏头脑。
“但总会有疏漏的,我们总会机会。”维拉克保持乐观,“老师,您知道监狱长的事情吗?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他,好像整个监狱都是由莱克特负责的一样。”
基汀摇摇头:“恰恰相反,是并不频繁出现的监狱长阿德尔严密地管控着这里,维系监狱的安全稳定。莱克特这样的纨绔子弟,阿德尔只是碍于其父亲的身份,才任由其胡作非为。”
“阿德尔。”维拉克念着监狱长的名字。
“谢里夫·阿德尔。”基汀知道得信息相当多,见维拉克感兴趣,便讲了起来,“因为戴曼斯监狱很特殊,一直以来都被政府当作是关押棘手犯人的绝佳地方,所以我有听说过他。在拉威尔王朝还没被推翻之前,他就在这所监狱担任监狱长了,到现在为止,少说也有二十年。”
“这个人很有手段?”维拉克颇为好奇。
“暴而不戾。”基汀简短精准地评价着阿德尔。
维拉克揣摩着这四个字:“我们以后说不准会和他打交道。”
“一定的,想越狱就必须把他考虑进去。”基汀看上去非常重视监狱长阿德尔,“有两道枷锁困着我们,一道是监狱本身,另一道就是阿德尔了。”
“嗯。”维拉克原来就没想轻视这位监狱长,在他的管控下戴曼斯监狱可是从未有犯人成功逃出去过,现在加上基汀的描述,维拉克只能把阿德尔纳入越狱计划每个环节首要考虑的人。
只有确保监狱长阿德尔那边不会出岔子,每个环节才能推导下去。
没多久,狱警拿来了新的作息时间表,将之贴在了监室最显眼的地方。贴好后维拉克马上过去查看,同时向基汀分享其中的内容:“别的都没变,就是每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我们多出了两个小时到放风时间。”
“两个小时?”基汀对这个时间感到惊讶,“据我所知,监狱里的犯人们被分成了两批,九点到十点,十点到十一点,每一批只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大概是莱克特想给我多制造点套你话的机会,又或者是另有打算。”维拉克的眼神来回在多出来的放风安排上扫过,“总之明天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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