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政府大楼、会议室
弗朗索瓦召集了全部的亲信们开一场紧急会议。
“没有抢救过来吗?”弗朗索瓦询问道。
“皮塞尔在车里头部、腹部中枪,当场身亡,前往医院也根本没有可能救活。”卫队队长马奎尔道。
“确认是平等会做的了吗?”弗朗索瓦烦躁地叹了口气。
马奎尔点头:“确认了,有旅馆的房客表示见到了通缉令上的莫莱斯,而不接受劝降被我们当场射杀的,经过身份核实也确定了是平等会的通缉犯迪亚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皮塞尔将军的刺杀。”
弗朗索瓦听完马奎尔废话式总结,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这显而易见是一场计划好的刺杀,不需要你来总结。我们真正要查清的是,平等会刺杀皮塞尔的目的是什么?他死了,并不代表着平等会的危险解除,我完全可以再扶持起新的将军,所以他们可能有着更深一层的打算。”
“或许情况并不如您想的那么美好。如果我们再扶持起来一个将军,又被他们刺杀了呢?”有大臣道。
“难不成就因为怕平等会刺杀,我们就不任命将军了?”弗朗索瓦觉得这很可笑,几个兵团驻扎在莱泽因,再被平等会所吓到他们就真的什么都别做了。
“您有心再任命一个,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敢接受。”财政大臣作为弗朗索瓦最信任的人之一,直言不讳,“据我所知,现在兵团里那些有权贵背景的都惶恐不安,生怕您把他们任命为将军之后,他们再被平等会盯上、刺杀。”
“呵,皮塞尔还在的时候,他们哪个不觊觎这个位置,哪个不想把皮塞尔踢下去,现在有了风险又一个个畏畏缩缩的,真是一群干不成大事的废物……”弗朗索瓦其实对这样的行为再了解不过,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只是这动摇到他的利益就令他感到无比憎恶了。
“我们现在首要的就是重新物色将军的人选,稳住兵团内部,而后再研究针对平等会刺杀的对策。”大臣道。
弗朗索瓦点起一支烟:“你们有什么更好的人选么?”
皮塞尔的死对弗朗索瓦的触动不大。
他真正看中的是这三个兵团的力量,这三个兵团驻扎在莱泽因里后,莱泽因稳定了不少,而皮塞尔待了大半个月都没在对平等会的清剿中有什么突破性进展,这说明他的价值本就不大。
若不是在恢复帝制的大计划中,手握重兵皮塞尔为了爬的更高站在了他这边对他稳定大局有作用,他都不愿意由皮塞尔来接管莱泽因的防务。
另外他刚好还在头疼怎么制衡皮塞尔,现在皮塞尔一死,问题迎刃而解。
他大可扶持起一个毫无背景的新将军,进一步加强对兵权的掌控。
“既然那些权贵不想当,就任命一个有能力,背景没那么复杂的人吧。”弗朗索瓦抽了一口烟就把烟捻灭。
“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大臣立即道。
“谁?”
“马伦·约瑟夫上校,第一骑兵团的团长。”
弗朗索瓦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约瑟夫确实毫无背景,从一个平民做到了第一骑兵团的团长。虽然众所周知约瑟夫是皮塞尔亲信中的亲信,但皮塞尔已死,约瑟夫在军中没有里依靠,完全可以把他拉拢到自己手下:“我知道这个人,在军中威望仅逊色于皮塞尔,让他来担任新的将军统领莱泽因里的三个兵团再合适不过。”
没有背景、能力强,约瑟夫正好满足了弗朗索瓦最看重的两个条件。
再加上其他权贵们现在把将军之位看作是烫手的山芋,扶持约瑟夫顺理成章,几乎不会有什么阻力。
“那我们?”
“下午三点叫约瑟夫来见我,再安排一下明天上午关于任命新将军的会议,要求校级以上的军官都来参会。”弗朗索瓦道。
“明白。”
“再来谈一谈平等会吧。”皮塞尔的事被迅速安排妥当,他的死除了引起在座诸位的担忧,没能再掀起什么波澜。弗朗索瓦提起了最令他们头疼,简直成为了布列西梦魇的平等会,“莱泽因目前是相对稳定了不少,但威胁仍在。他们前段时间夜晚袭击搞巷战,现在又刺杀了皮塞尔,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多少事情。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这已经不是我们远征巴什,内部空虚时可能有被趁虚而入的风险了,而是再任由他们壮大,迟早有一天他们恐怕敢正面和我们对抗。”
正面对抗,这是一众大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坐拥近百个兵团,兵强马壮,要是平等会有了敢和他们正面对抗的一天,那得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尤其是他们在莱泽因里最为活跃,总不可能一直在莱泽因里布下重兵。他们有时间,我们可总不能一直被这么牵制着。”外交大臣附和道。
布列西近一年来因为平等会闹出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国际上丢了大脸。不过在国际上丢脸已经是小事了,最大的问题是在莱泽因,弗朗索瓦的眼皮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隐患,任谁都会坐立难安。
“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剿灭他们。马上就要恢复帝制与远征,再拖下去隐患无穷。”
“问题是怎么剿灭?我们用了多少方法?就是除不尽,就是追查不到他们的根基。毕竟他们想躲哪就可以躲去哪,今天可以在西区,明天可以在东区,我们在这方面劣势太大了。总不可能把莱泽因翻个底朝天,他们可以大不了先离开莱泽因避避风头,伺机卷土重来。”
“如果强硬的举措始终无效,是否可以换一个态度?比如说接纳他们。我们之前不是和他们和谈过一次吗?有一些条件能做出让步的话,局势就不会这么严峻了。”
“接纳他们?开什么玩笑,我们和他们的根本利益是截然不同的,引进来只会滋生更多的问题!把他们从莱泽因、布列西赶出去都困难重重,等他们在这里也有一席之地,我们就真的毫无退路了。”
“没错,而且上一次和谈就以失败告终,再来一次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你觉得他们是傻子吗?他们同样知道不可能和我们和平解决问题,进来也只会继续扩张,把我们打倒。我们没得选,这不是选择题。”
“那怎么办?要不是迟迟无法伤及平等会的根本,接连不断地被他们骚扰,谁也不会想和他们妥协。你们觉得这个行不通,那就拿出更好的办法。”
弗朗索瓦的耳边围绕着大臣們的争论。
他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微叹息。
所有人都对平等会毫无办法,难不成真的要妥协?把曾经只是为了安抚平等会的和谈实现了?
这当然不行!妥协就意味着动摇了权贵们的利益,而权贵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维护他们利益的统治力量,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别说恢复帝制了,现在的总统都别想当。
可强硬的清剿开展半年之久,效果微乎其微,同样算不得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妥协与清剿之外,还有第三条路可走么?
看着一群废物们只会动嘴皮子把一个问题翻来覆去的争论,弗朗索瓦觉得就算没有,也必须得开辟出来了。
谷溶
——
平等会总站
皮塞尔被成功刺杀的消息传遍了各个角落,但平等会里并没有因此做什么庆祝活动,只是默不作声地接着之前的任务开展工作。
迪亚兹的牺牲和旧南约分站的覆灭一样猝不及防。
没能亲眼所见,只是耳边忽然得知这么一个消息,让许多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没人能接受这么一位优秀的同志昨天晚上离开后就再也没能回来。
墨菲、维拉克、基汀、诺德、莫莱斯、伯因、阿德尔等人都没有吃午饭,一起来到了迪亚兹的房间里。
迪亚兹的房间很简单整洁,只有一张铺得平整的床,一个只挂了两件换洗衣服的衣架,一张摆放着作战部资料和《平等论》、《阶级论》等书及笔记的书桌。
墨菲站在书桌前,把作战部的资料整理好转身交给了莫莱斯。
莫莱斯惭愧地接过。
“我哥哥的工作交接就麻烦您了。”墨菲道。
“不麻烦。”莫莱斯摇摇头。
墨菲转身又拿起了《平等论》,这版《平等论》是他们刚正式加入平等会时,维拉克为了让他们加深印象手抄的。
他们人手一份。
“这个我就自己留着了。”墨菲把这本迪亚兹手抄版的《平等论》收好。
没人对此有什么意见,都默默看着墨菲。
“这本阶级论他应该还没来得及看。”墨菲又拿起了分发给迪亚兹的首批布列西语版《阶级论》,从中的扉页拿出了张硬纸板,“这是他自制的书签,上面有他手绘的蒙勒哥地图。”
维拉克看向墨菲手里拿着的书签。
这书签似乎迪亚兹很早之前就在用了,算是陪伴迪亚兹最早的东西。
“这应该是他的笔记,我也替他保管了。”墨菲把迪亚兹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其他的没什么了,这间房留给需要的人吧。”
“我会安排的。”莫莱斯想尽力做些什么。
“大家都去忙吧,他在的话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任务。”墨菲抱着迪亚兹的遗物面向众人说完后,从众人腾出的过道上出了房间。
“让墨菲今天就不要工作了,好好休息休息。”伯因和基汀叮嘱完,又转身冲莫莱斯道,“你也不要太内疚了,迪亚兹同志既然愿意这么做,就肯定是希望你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嗯。”
“嗯。”
基汀和莫莱斯应下。
“走吧。”伯因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老师,你们先走吧,我去和墨菲聊聊。”维拉克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只有自己是最适合去帮助墨菲走出来的人。
“靠你了。”基汀和其他人陆续离开。
维拉克追上了抱着迪亚兹遗物朝自己房间走去的墨菲:“墨菲。”
“维拉克。”墨菲对维拉克过来不感意外。
“我来拿吧。”维拉克从墨菲手里接过迪亚兹的遗物。
墨菲没多说什么,腾出手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二人进去后,将遗物放在桌上,坐在了左右。
“我想我可能懂你的感受,越是这样的时候其实越不需要安慰,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独自抚平伤口走出来。”维拉克轻声说着。
墨菲没有说话。
“我也不清楚我明知道这个时候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还过来是为了什么,我只是自己也还没有抚平伤口……”维拉克感觉现在的墨菲跟他之前行尸走肉般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可能这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只能让它在身上隐隐作痛着。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努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了。”
“我知道。”墨菲心里清楚得很,“我哥哥以前就和我说过,有一天他牺牲了的话,让我不要为他难过,只要最后新世界真的来到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知道,只是我还是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
“维拉克,你知道我哥哥的梦想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的话,他应该只和我说过。”墨菲拿出了画着蒙勒哥地图的书签:“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蒙勒哥,带领着家乡的人一起把蒙勒哥变好。”
“他做事很周密,没有准备妥当,具备了可行条件,不会轻易开口说出来。”维拉克了解迪亚兹的为人,他做什么事都是憋在心里自己先准备好,不会一开始就广而告之。
“我很想和他一起回去,把混乱落后的家乡变成理想中的崭新国度。但他死了,我开始觉得那是件很遥远,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不是还有我吗?还有平等会。这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们会改变那里的。”
墨菲看向了窗外:“我知道,我只是很难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