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所有可能性你都考虑到了,你作为安全总负责人我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最后进行确认,今天真的要集中全部力量这么做吗?”温斯顿心里还是有点担忧这件事是政府引起的。
听到这话,安德烈和班尼迪克的目光也再次汇聚在了维拉克的身上。
维拉克新的计划太过大胆,他的判断稍有偏差,都会让纳克织布厂面临的问题严峻数倍。
“我确定这么做。”维拉克很清楚这么做就是把所有的风险与责任都担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从来不怕这些,他的眼中只有整体。
“那我去办了。”维拉克的坚持让几人的心定了下来,安德烈当即起身走向外面。
“合作方案之前就有一个草版,我这就去完善。”比起心里的那一些顾虑,温斯顿还是更加相信维拉克,在维拉克做出这样的决定后便把那些想法抛在脑后,全身心地准备起合作方案。
班尼迪克没有和他们一样离开:“我怎么做?”
“先派人盯着这七家工厂的工厂主,要确保在晚上之前就暗中掌控他们的动向,之后等待通知,工厂这边准备一完成,就把他们抓起来秘密带回。”维拉克道。
“分站还没执行过类似的行动,我需要权限,如果遭遇突发状况,我们最多可以做到什么地步?”班尼迪克心里有些紧张,向维拉克申请更高的权限。
一个月前维拉克等人还没来时,分站很安宁,主要负责着外界同总站对接的工作,没有独自组织过任何大型活动。
现在维拉克、基汀他们来了,分站也随之站在了对抗的一线位置,经历着种种远超以往的凶险事件。班尼迪克感觉自己这一个月来蜕变成长了许多,但这样的成长好像还是赶不上局势的变化,想扛起自己的职责需要得到更多的支持。
“嗯……”
这一点难到了维拉克。
万一对方殊死抵抗,没那么容易被抓来,他们要怎么处置?
更狠一点?敢抵抗就干掉对方?杀人可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的目的是化解矛盾促成合作。要是杀了人,行动就完全变质,事情就真的超出掌控了。
放掉?遇到不好对付的就搁置?那就会暴露出他们的虚弱,其他工厂主会重新评估纳克织布厂的实力。无法震慑到所有人的纳克织布厂,是无法在这里立足,并把新制度推广开来的。
“从梅伦同志那里调更多的人来,尽可能确保计划的顺利。如果出现了突发情况,局势超出了我们的掌控范围,以保护自己安全为先,必要时迅速撤离,放弃抓人。”最终维拉克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个时候可不能上头,头脑一热就硬碰硬起来。
这七个工厂主里要是有人不好对付,那是下次再专门对付,没必要非得在这一次的交锋中分出胜负。
“好,那我就去调人这么办了。”班尼迪克有了数。
“记住,虽然对手不是政府,但也不能有任何的松懈,都带好枪,注意安全。”三人中,班尼迪克的任务最为艰巨危险,临走之前维拉克不禁叮嘱了一句。
“明白。”班尼迪克和维拉克对视一眼,快步离开。
环顾着空落落的办公室,维拉克均匀呼吸着,继续在脑子里统筹全局。
——
午后
莱泽因、平等会总站、伯因办公室
“今天弗朗索瓦秘密见了约瑟夫一面,要约瑟夫接下来务必保证莱泽因内的安全与稳定,约瑟夫试着向弗朗索瓦提议接管两个卫兵团加强防范力量,但弗朗索瓦没有松手,只表示会让两个卫兵团全力配合……”莫莱斯向伯因汇报今天上午发生在政府大楼里的事情。
“看来战争马上就要来了。”伯因从弗朗索瓦的行为中嗅到了战火将近。
“阿德尔和约瑟夫现在正在想办法,争取在巴什与威尔兰的战争开始前取得两个卫兵团的控制权。只要我们能控制了两个卫兵团,莱泽因里就再也没有可以抵抗的力量了。”
伯因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有什么好的对策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大概还是需要我们配合着演一出戏,让弗朗索瓦感受到危机近在身边,只有约瑟夫是他最牢靠的护卫。”莫莱斯道。
“也就是说,估计是要对两个卫兵团的团长下手了。真这么做的话,记得提醒他们不要重复以前的路子。弗朗索瓦那么谨慎,不能给他留下过多怀疑的空间。”伯因转头问起其他筹备工作,“其他方面渗透得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平等会对一些重要设施站点,比如水站、发电站、道路关口的控制情况。
等巴什与威尔兰展开大战,布列西牵扯进去,平等会就要尝试趁机控制莱泽因,推翻弗朗索瓦的统治,在这个土地上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革命的全新篇章,平等会将正式登上世界舞台,将面对莱泽因‘陷落’后整个布列西的混乱,将面对无数人的响应与无数人的抗议,将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现在对弗朗索瓦统治力量的架空,对主要设施的控制格外重要。
“基本上没有问题了,比起硬碰硬,这些好解决太多,只要给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人。”莫莱斯耸耸肩,这项工作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弗朗索瓦的这个信号很明显,通知其他分站都做好准备,我们的所有工作都要加速进行。”伯因吩咐道。
“好的。”莫莱斯应下。
“还是太快了……能再多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都会从容许多……”伯因感叹时间的紧迫。
再等几个月,试验工厂总结出成功的可以推广的经验,建立起来的会校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人才,各个分站百花齐放在世界各地都加强了影响力,平等会在莱泽因、布列西、全世界的布局都扎得更深了些。
那自然很好,可他们不能等,也不敢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再发生像巴什与威尔兰这样的大战,或者其他足以牵制布列西足够多精力的大事件。谁也说不准独立混编师被平等会控制的消息什么时候会泄露出去,给弗朗索瓦调兵回援的机会。
要是他们等到了战争结束,等到了弗朗索瓦恢复帝制,集中全部力量清剿他们,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未来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无法为人力所左右的事情上,还不如现在就攥紧可以攥紧的东西放手一搏。”莫莱斯坚定支持着抓住这次机会。
“嗯……推翻了弗朗索瓦的统治,控制了莱泽因后,必然还会有成百上千个问题扑面而来,但无论怎样,那时候我们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光明正大地构建新世界了。”伯因很憧憬那一天的到来,尽管他看到了会与之相伴的麻烦。
“所以你更要把身体养好,帮助我们处理各式各样的问题。”莫莱斯把话题又引到了伯因的健康上。
伯因苦笑几声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逃避,而是把桌上堆积着的药拿了起来吃掉:“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是肯定的,你不好好活着我第一个不答应。”莫莱斯颇为欣慰,“不管你有多痛苦,你有多坚持不下去,我都会很自私地架着你,让你活过一天又一天。我们那么艰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没有什么是我们战胜不了的。”
“有个人架着也挺好的,我真的很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伯因说完感觉有点伤感,立即扯出新的话题,“那两个巴什的革命者你谈得怎么样了?”
“我没兜那么多弯子,很直接地向他们说明了我们的想法和这样做的利弊,他们了解之后都很愿意加入我们,只不过这件事他们做不了主,得等我们巴什分站的同志找到他们的领导者弗拉季斯拉夫才能进一步推进。”莫莱斯对这事没什么担心,因为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愿意加入平等会。
“如果真的把他们吸纳进了分站,那这个时间点还挺不错的,巴什与威尔兰开战,冬堡正好可以策划一些行动。”伯因觉得冬堡这群革命者出现得很是时候,巴什的革命局势将会在未来的几个月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莱斯揉着太阳穴:“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分站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做吧,我们先专心把眼下的大事给解决掉。”
“嗯。”伯因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把这两个巴什的革命者带去基普市,交给维拉克吧。”
“嗯?”莫莱斯没看懂伯因的这一层安排。
这两个巴什的革命者怎么和维拉克扯上关系了?
“弗朗索瓦的政权被推翻后,总站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专注于布列西内部的改变,无暇顾及外面。我想在那之后安排维拉克去外面,帮助其他国家进行革命,把上百个分站串联起来。”
“这事我知——”莫莱斯听完伯因说起后续对维拉克的安排,忽然恍然大悟,“你想让他们和维拉克认识,然后把维拉克安排去巴什?”
“布列西影响了东方,巴什也应该去影响东方。”伯因微微点头,“这次巴什革命者的出现算是一个契机,他们与分站合并,分站进入冬堡发展,巴什的精力被战争牵制……那里需要有一个强力的领导者,而维拉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莫莱斯道:“这也是对维拉克的磨练吧?他要是能把巴什的革命做好,串联其他地区,把世界革命紧紧联系起来就有了可能性。”
“嗯,这样做既对巴什好,也对维拉克好,对平等会好。”伯因起初还一直没有对维拉克的具体安排有什么想法,这次巴什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看到了遥远东方同样经历着的百年机遇。
“唉,很快大家就都要各奔东西,在世界各地发光发热了……”莫莱斯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叼起支烟,又想到伯因现在闻不了烟味把烟收了起来。
“你说,弗朗西斯、克里斯他们在看着吗?”伯因问道。
“怎么忽然说这么瘆人的话。”莫莱斯笑了笑。
“我感觉我们已经做到了他们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最让我感慨的是,我觉得我们其实只是走了一小步,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开拓。”伯因瞥向办公桌的一角。
那里放置的克里斯所著的《平等论》手稿。
这份手稿最开始在维拉克的手里,后来维拉克被抓去戴曼斯监狱,手稿就被洛克施瑞福拿走了,再后来洛克施瑞福被他们抓了起来,《平等论》手稿几经易手终于回到了伯因的手中。
“放心吧,我们肯定不是只走了一小步,就算是一小步,那也是非同凡响的一小步,毕竟万事开头难。你看现在尽管很难,可比起两年前我们东躲西藏前路迷茫也算不得什么了。”莫莱斯的想法总是很简单直接,有时候这样会无法触及问题的关键,有时候这样也会把问题看得相当透彻。
“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难处吧,困难并不可怕,只要我们大家仍然相信新世界的存在,仍然愿意坚持心中的澄澈,就没有哪一片乌云会永远遮住光芒。”
“行了,少感慨这些东西了,你休息会儿吧,我出去看看。”莫莱斯其实是烟瘾犯了。
“你也瘦了。”伯因冷不丁道。
一边起身一边迫不及待把香烟叼在嘴里的莫莱斯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口:“我这叫精壮,跟你那个不是一回事。”
“少抽点烟,我不能再高强度工作下去,不代表你就能。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两个都倒下,对平等会意味着什么。”伯因看着故作轻松的莫莱斯,“……我这样了,你反而越要保重。”
“你总是说这些丧气的话,知道了。”莫莱斯扬了下下巴,朝门外走去。
自己总喜欢说丧气的话吗?
伯因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
他再度看向莫莱斯的背影。
“莫莱斯。”
“嗯?”
“我们终将胜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