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儿一双鼠目左右瞄一下,见周围无人拉凤姐儿到暗处。
“还不是因你乱给宝姑姑出主意,琮二叔、宝二叔,他们哪里合适。宝姑姑好歹是薛家嫡女,哪需你来操心她的人生。”
凤姐儿冷声道:“他们两个不合适,你最合适。说话就说话,拉树下做什么。手收回去,刚牵了她又来碰我。”
自己什么都还没做了!凤姐儿就喜欢正话反说。
蓉哥儿嘿嘿笑着,揽上王熙凤腰肢,道:“咱也不合适,我身边有你和可儿就足够了。”
凤姐儿听着情郎的情话,又闻上火热鼻息,又羞又喜。拍了他在背后作怪的手,哼道:“你倒是诚心,连在我面前也不忘了提你房里大奶奶。”
蓉哥儿呵呵一笑,道:“我要不提她,反而显得虚情假意了。那明显哄人的话,你也未必会信。”
“你提上她的名,我就会信?还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多少人了。”
王熙凤这些日子都没正经和蓉大爷呆一起过,感受那双火热大手,这会儿只觉双脚发软,连站也站不稳了。悠悠白了蓉哥儿一眼,可惜夜色之下,这饱含风情的一眼蓉哥儿也未能瞧见。
凤姐儿心肝乱颤,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最终理智战胜了她了的情欲,连忙推开蓉哥儿,哼道:“你想让人看活春宫不成?”
蓉哥儿道:“好些日子没同凤儿好好说话了,心里怪想。”
他嘴里的说话,和王熙凤理解的说话可不同。
凤姐儿轻声道:“回倚霞阁去罢。”
额……
倚霞阁里薛宝钗主仆都在了,回了那里,真只能坐着聊聊啦。
凤姐儿气急,“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
“暮天席地,纵意所如。体验魏晋之风流也是好的。”
王熙凤呸了一声,偏偏又奈何不了蓉哥儿的请求。咬牙道:“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坏人。”
蓉大爷笑一声,手上一阵摸索,揽着凤姐儿到一树下。笑:“咱们也算是往昔怀古,对魏晋风流致敬一番。”
凤姐儿才不懂什么魏晋风流,只知贾蓉的下流龌龊。连忙扶上一树杈,娇羞到了极点。窝在黑暗之中,看着外面灯火,怕路上有人过来。
担忧道:“夜里凉风习习,莫不是要下雨的模样。”
蓉哥儿仰望着乌黑的天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珠,竟真未在天上寻得一轮弯月。都说明月星稀,如今既瞧不见月亮,连点点繁星却也见不着半颗。
天空中黑乎乎的一团,莫不是乌云?
只是这时的他哪有那心思去管天管地。
凤姐儿身体一阵筛糠般的轻颤,连忙双手扶稳了左右树杈。紧紧捂着小嘴儿,半点声音也不敢出了。
突一阵风袭来,满园子的树木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
日!
天公不作美。
他真要说话,只见不远处的路道上跑过一提灯笼的丫鬟,两人连忙禁声。等丫鬟跑过,蓉哥儿从背后抱上王熙凤,免她受寒风侵扰。
风是一阵一阵的。
吹起树叶的摇动,也是一阵一阵的。
这风不知持续多了久。
那从前面道上跑过的小丫鬟,却忽然回了头。侧着耳朵朝园子里听,不多时,小丫鬟脸上红了。
雀儿寻上了大爷的着落,也放下心来。决定不去打搅了大爷的好事,噘着嘴回倚霞阁等大爷。
忽然,外面响起淅沥沥的声音。
倚霞阁里的小雀儿悠悠道:“大爷不要冻出病才好。”
园子里。
蓉哥儿突然打了个寒颤。
“看来要落大雨了,我送你会倚霞阁罢。”
一滴两滴打在树叶之上,雨水顺着枝叶纹理从尖角处滴下。
凤姐儿扶着蓉哥儿,感觉到天上滴落一滴雨水到她身上。不知打哪里进入的,又从腿上内侧一路向下滑落。她稍稍迈上一步,还能个听到风雨交加、风浪涌动的声音。
王熙凤道:“还不给拉上来。”
黑暗里,蓉哥儿寻上凤姐儿衣裳整理好了,笑:“我抱你过去,雨已经下起来了。”
王熙凤撑树的手也累了,双脚一直崩得太紧,也在发酸。点点头,道:“快些吧,雨越来越大了。”
软糯身子入怀,蓉哥儿快步朝前走去。出了树下,外面雨势果然不小。
王熙凤感觉最为明显,弯着在蓉哥儿怀里的身子低凹处,此刻一片潮湿。又觉那里温温的,有点粘。
神京的风雨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端午过后,也没停歇,甚至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神京许多人都知道了宁国府水泥方子泄露的事情,有来安慰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这一日,是端午过后的第三天。
水利营田府好几处皇庄都已竣工,正式引水入渠,改旱田为水田。如果这个社会有新闻头条,神京接连几天的头条都都和贾蓉有关。
“水利营田府第一批八万亩旱改水田初步完成,忠顺王笑了,贾蓉哭了!”
“宁国府水泥方子泄露,四品爵骑都尉的他买醉万花楼!”
“贾蓉醉后吐真言?泄露的水泥方子是假的,大家千万不要信!”
“……”
尽管这世界没有报纸,没有互联网。关于水里营田府和宁国府水泥窑的事情也在神京传了个遍。一个个口口相传,却把事情说得有头有尾,活灵活现。
“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不过是贾蓉为了迷惑众人撒的谎话。”赖尚荣热情笑道,这些日子里靠着卖方子,他们赖家赚了不少的银子。
对面男人蹙眉,给仇及衡使了个眼色。
仇及衡道:“咱们爷归根溯源最后寻你这来,自然是相信你手里有宁国府方子的。你也晓得如今水利营田府即将在整个京畿范围开田,还要同工部到淮扬地界护河治水,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你若拿个假方子忽悠,将来你就算逃了李朝国去,咱们爷也能让李朝国国主亲自把你送来。”
赖尚荣着实一惊,仇及衡的身份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个神秘男子身上颇有阴气,像是宫里人。又听仇及衡的语气,想来背后人的身份必定是藩国国主之上。
难不成是皇子?
他心里一喜,又更紧张。不敢有半点隐瞒,把方子来源都说了清楚,又恭敬将方子呈上。
“咱也不要你方子,只需你在庄上建窑子,将方子上之物生产出来。往后,咱们爷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神秘男子呵呵一笑,道:“你若肯为咱办事,把这水泥窑给建好了。将来就算宁荣两府的人见了你,指不定还得给你跪下磕头。”
赖尚荣呼吸急促起来,圆润胖脸上起一些红棱子。以他的视角看来,其实简单的很。赖家是贾家的奴才,贾家也是皇家的奴才。如今自己能给皇家当狗,怎么也和贾家在同一水平了。
连忙跪下给什么男子磕头,道:“小得谢大爷赏识,哪怕倾家荡产也为大爷办好了事情。”
神秘男子捏着嗓子吩咐仇及衡道:“是个上道的人,该赏。”
仇及衡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小锦盒子,红漆木雕,紧致至极。
赖尚荣睁大了眼睛,只见盒子打开,从中蔓出阵阵微光。
“这事?”
仇及衡道:“别小瞧了这珠子,可不是一般的夜明珠。乃是南海上供,由当今赏给咱们爷的,如今特意赐你,足以证明咱们爷对你的厚望。”
赖尚荣跪地上又磕了几磕。
那神秘男子一边让赖尚荣自己建窑,又将方子抄了一份离开。等出了赖家花园,仇及衡对神秘男子行礼,道:“今儿谢谢公公了。”
神秘男子将手里方子递给仇及衡,道:“都是为爷办事的,不须客气。你们仇家离宁国府的水泥窑近,瞧瞧上面的东西是不是宁国府庄子上常用的。”
“是一样的。仇家的小厮还打听了宁国府外购原料的比例,和上面也差不多。”仇及衡笑道,“贾家出了赖尚荣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他们家合该倒霉。”
公公道:“这赖家能出卖贾家,往后就能出卖咱们。既然方子到手了,赖家那里暂时不用管着。若是他真制出了水泥,再给个赏赐也是应该的。”
仇及衡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方子?”
“你抄一份走,方子还得送回宫里让大爷过目。”公公吩咐道,正准备打发仇及衡离开,又忽想起什么。问:“仇侍卫最近和小三爷走得近吗?”
仇及衡讪讪道:“去年咱怂恿了小三爷一趟,结果被踹了几脚,小三爷后来也没再亲近咱了。这半年来一心一为咱们爷办事,近来也没怎么见过小三爷,公公可得明鉴。”
公公笑一声道:“咱也就这么一问。二爷去岁被过继给了义忠亲王,没成想才半年时间,老亲王就走了。这些日子宫里的事情,仇侍卫应是有听闻,二爷扰了选秀,这次怕要削除宗籍。往后啊,只剩下大爷和三爷了。”
仇及衡点头如捣蒜,心里也明白的很。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总要选一个亲近。
这日。
“外面传的方子是真是假?”十三爷终究还是找上了贾蓉,这个事情关乎太大了。现在不仅神京不少人打着歪主意,甚至还有人付出了实际。竟然跑南方囤地开荒去了。
蓉哥儿也发现事情有点脱离掌控了。老实回道:“是假的!”
十三爷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极其无奈地瞪了这混账一眼,道:“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是可巧的事儿。本来想着故意放出假方子惹人主意,没想半路有人把方子劫走了。所以……”蓉哥儿挠了挠脑袋,“也就不算是咱故意放出去的,只能怪他们贪心。”
“有这么巧的事情?”十三爷哼道,“听说你在万花楼里又是哭又是闹的,分明是计算全了。既然外面方子是假的,何必演戏给人看。敢说不是等着别人上钩?”
蓉哥儿讪讪道:“十三爷咋突然关系起小子的经营来了。”
忠顺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是你弄鬼。如今京畿地域所有沙土砾石碎石一路上涨,水利营田府的官员都来我这里告状,修渠建坝的原料都涨价好几成了。”
额……
这个贾蓉还真没想到。
最近宁国府庄上的生产忙了下来,主要进行水泥研究,不再是主力生产地。经过两个月时间,平安州的水泥窑初步搭建完成,以后那里才是主要生产区。
所以他也没到贾蔷他们说关于原料涨价的事情。
既然原料都涨价了,是不是水泥成料也可以涨价了?
蓉哥儿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瞧了十三爷一眼,不敢说这话。
怕被打!
“市场行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十三爷总不能强制别人每车石头卖多少钱吧。现在买沙子、买石头的人多,价格当然就贵了。等过些时日,那些建窑的人发现烧不出水泥,原料价格就滑落下去了。”
十三爷心里明白的很,所以才郁闷。
“还要多久才能稳定下砾石、沙土的价格?”
蓉哥儿哪里知道,现在各家得了方子的人全在试验水泥,一个个都在大力购买沙土、砾石、青石、铁矿石等石头。生怕比别人买的晚了,让其他人先制出水泥来,抢占了市场。
“估计还得有两三个月吧。”
得到水泥方子,不试验几个月,任谁都不会甘心。也不知道赖家的哥儿,这次赚了多少银子,真希望他能多赚点。
以后算账起来,那才刺激。
忠顺王摇了摇头,看着这个罪魁也是无奈的很。这混账想的乱七八糟的法子,连宫里的哥儿都被骗到了。
事情却远没忠顺王想的简单。
到了五月下旬,清河流域第一批旱田改水田计划成果统计出来。效果非常的好,饶是连续几天的大雨也没让清河泛滥,同时也保证了水田用水。八万亩水田已经开始晚稻制种!
然而由于宁国府水泥缺产,神京对这神秘的天物依旧热情高涨。
然而,在四月份就购买了水泥假方子的人,渐渐回过味来。两个月没制出半点合格水泥,开始怀疑方子的真假。
一部分人开始找赖尚荣麻烦,另一部分人决定转移风险,将自己手里的假方子和土窑转手卖出去。
于是……
“他娘的,怎么沙土、砾石、青石越来越贵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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