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红砖厂房内,白骨妖王身躯炸裂的巨响丝毫不亚于高吨数爆炸物的突然炸裂,气浪席卷向四面八方,一座小型的蘑菇云霍然出现在爆炸正中。
爆炸威势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骷髅座椅、熬煮着不明物体的大锅、吊着的干尸、厂房之中原本存在的杂物,尽数被爆炸威势溶解。
一群之前被吕沉天师法身绽放出神光烧灼双眼的妖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类似于山羊妖这种之前的一方山大王,也只能在爆炸的威势下多坚持几秒,想要逃离性命,根本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足可见白骨妖王爆炸的威势。
若非是吕沉眼疾手快,在爆炸威势到来的前一瞬布下神力,替身后哪些特别行动组员挡去了爆炸的风波,哪些行动组员的下场几乎要跟那群小妖一模一样。
整座红砖厂房似乎都在这滔天的爆炸威势下遥遥欲坠。
许久,红砖厂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吕沉布下的神力护盾也逐渐消散。
爆炸的余威逐渐散去,露出遍地的妖物死尸,白骨妖王之前跪倒的地上,留下一个十米见方的深坑,漆黑一片。
凌琳儿等死里逃生的特别行动组员门这才回过神来,望着那突如其来的深坑,眼色有些失神。
而那些被白骨妖王绑架的活人们也在吕沉的护卫之下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这几天亲眼看见诸多惨状的众人宛若惊弓之鸟,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躲在角落中一群人拼了命的凑在一起,瑟瑟发抖。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吕沉眉锋微敛,缓缓托起手,白骨妖王爆炸位置的上空空间随之扭曲,一抹极其黯淡几乎若不可见的莹白光点被限制在空间正中。
吕沉缓缓勾手,那莹白光点随之靠近,落在吕沉掌心,探查着莹白光点,年轻道士丹凤眸子微微低垂。
倾寒眼角微抖,低声惊呼道:“果真是他!”
“嗯。”
吕沉轻轻点头,看着那白骨妖王爆炸留下的大坑,眼中冷光闪烁:“他是怕这白骨妖暴露了他的踪迹。”
“看来,这凭渊从炽阳山逃了之后,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我。”
吕沉声音略发清冷。
白骨妖王并非是自爆,虽然说天元境妖物的自爆威力凶悍,但也不至于如此,白骨妖王最后已经有求饶的迹象,他自然也明白,当着吕沉的面就算他自爆也没有什么好处。
再者而言,白骨妖王对于凭渊的忠诚度还远远达不到愿意放弃性命的程度。
而这突如其来的爆体而亡,应当是凭渊提前就已经安排好的伎俩,为得就是不放心白骨妖王这种低阶妖物。
而白骨妖王对于这些浑然不知,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倾寒俏脸紧绷,一片冰寒,冷声道:“能找出他的踪迹吗?”
吕沉抬手捏碎手中的莹白光点,淡淡摇头:“这凭渊并非寻常之辈,万年积攒下来的心性非比寻常,这里残留的气息已经被他彻底抹去,想要寻找他几乎不可能。”
“那……该怎么办?”
听着吕沉的回答,倾寒眼神不由得一怔。
是啊,被困在凭渊体内万年,倾寒自然知道凭渊的心性和手段,凭渊虽然说心性狠辣,但心细如发,自然不会留下这些马脚。
吕沉淡淡一笑,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寒声道:“他不来找贫道,那贫道便去寻他。”
说罢,年轻道士嘴角挽起一个深邃的弧度,如今的吕沉可不是当初西郊秘境的吕沉。
西郊秘境时,吕沉还需要借住九霄天劫诛杀凭渊,可如今他已然是今非昔比,如今的吕沉有感觉,就算万年前的凭渊站在此地,吕沉也有跟他叫一叫板的手腕。
思绪飞离之际,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唤醒了吕沉。
“吕道长。”
逐渐稳定住心神的凌琳儿与秦平靠上前来,无比真诚道:“感谢吕道长出手相助。”
吕沉缓缓转头,看着神色有些狼狈的两名少女,缓缓摇头:“二位无需道谢,斩妖除魔是贫道职责。”
“而南老将这羽水市托付给贫道,这本就算是贫道分内之事,南老又因我清瑶山所伤,无论从何种角度上来看,贫道都是该当如此。”
吕沉话锋一顿,喃喃道:“只是,贫道有一事不解。”
凌琳儿连忙拱手:“吕道长问便是。”
“贫道生来闲散,行动之事未率先通知贫道也算是正常。”
吕沉环顾整座红砖厂房,沉吟道:“南老伤痛未愈,这贫道知晓,可如此行动为何不通知边城卫与天阳小队一同行动?”
这话一出,所有特别行动组员脸色都有些精彩,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趴在地上的凌旭身上。
一瞬间,凌旭原本因为重伤就极为难看的脸色,此刻更加铁青了几分,将头深深埋下。
一想到几十名行动组员身死,秦平脸色更加不善,恶狠狠的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凌旭,冷哼道:“谁说不想通知你和边城卫了,还不是有些人不让?”
“要不是他不知道好歹,至于死这么多人?!”
说到最后,短发少女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口贝齿要的咯吱作响,目光恨不得将凌旭生吞活剥了。
秦平这话仿佛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所有人一想到自己刚才身处险地几乎就要丧命,看着凌旭的目光无比怨恨愤懑。
“好了。”
凌琳儿轻轻拍了拍闺蜜的手背,微微摇了摇头。
秦平这才冷哼了一声,气哼哼的将头扭过一边,不再去看那趴在地上的凌旭。
吕沉随着目光望去,扫了一眼已经彻底变成废人的凌旭,而后将目光投回凌琳儿,有些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吕沉眉头微微蹙起几分:“南老呢?”
凌琳儿美眸稍有黯淡,有些低迷的摇了摇头:“被调离了。”
吕沉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高大青年,心底彻底明白了这场权斗的来龙去脉,虽然说凌旭重伤已经付出代价,带吕沉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如此一意孤行害不少人为他赔了性命,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将头埋在地上的凌旭死死咬牙,想起吕沉出现之后的一幕又一幕,以及自己之后的境遇,脑子里天人交战。
片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凌旭霍然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满是热泪,望向吕沉,哀声求道:“求吕道长救我!”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一怔。
凌琳儿与秦平更是用一副极为不解的眼神投向凌旭,可如今的凌旭对那些毫不在意,双目急切的盯着吕沉:“吕道长,我如今丹田碎裂,您手段通天,别人没有办法您一定有办法!”
凌旭已经走投无路了,就他现在这副状态回到家族,肯定是被放弃的。
他要是真的被放弃了,那等待他的只有受不尽的冷眼,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凌辱,下半辈子说不定会有多凄凉,他自己前半生又太过锋芒,在家里与家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回去等待他的局面会无比难受的。
所以,凌旭这才舍下他这一生最看重的面皮,如此向一个穷乡僻壤出身的道士哀求。
为的就是博取一丝丝转机。
“求吕道长救救我!”
凌旭越说,越重的热泪便越重,腰椎粉碎,凌旭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便用双掌深深抠入地面,一步步爬向吕沉。
刚爬了两步,十指就已经鲜血淋漓了,可凌旭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坚持着爬到吕沉脚下,不断的用额头重重撞击地面,哀嚎道:“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我一条命!”
可任凭凌旭如何哀嚎求饶,哪怕额头已经磕出了鲜血,吕沉都一语不发,眼神平静如深潭,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哭了好几声,凌旭见吕沉不言不语,又将头转向凌琳儿:“琳儿、妹妹,你、你帮我求求吕道长!!”
说着,凌旭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掌重重一巴掌摔在自己脸上,一边打一边哀求道:“之前都是哥不是人,都是哥不对,哥给你道歉,哥不该欺负你,你就看在我们都出身凌家的份上,让吕道长救救我吧!”
凌琳儿看着那原本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凌旭此时趴在自己脚下,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中稍有波动。
见凌琳儿眼神有些变化,凌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断加大力度扇着自己的脸,导致两侧脸颊都已经高高肿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道:“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不是人,是我狂妄自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琳儿,你就看在我们体内的血脉情分上,求求你救救我吧!”
“以后、以后你就是我亲人,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钱、资源、地位、积蓄,什么都给你,都给你!!”
说到最后,凌旭几乎已经陷入了癫狂,空洞的眼神拉住少女的脚腕,宛若精神病一样的重复着:“我才三十岁,我不想做个废人,我不想让人踩在脚下,真的不想……”
吕沉看着凌琳儿的眼神有些动摇,率先开口,眼神淡漠道:“丹田碎裂,天人难救。”
吕沉缓缓转身,不再看那哭嚎不止的高大青年,淡漠道:“苦果自种,当然还需自己吃。”
听闻这话,凌旭宛若断了电一般哭喊声戛然而止,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眼神空洞绝望。
听闻身后声音消失,年轻道士缓步前行,淡声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先告辞了。”
凌琳儿率先弯腰施礼,恭敬喝道:“恭送吕道长。”
“恭送吕道长!”
继而,所有幸存的行动组员齐齐弯腰拱手,声音无比恭敬,已然将那年轻道士视若神明一般了。
倾寒悄然走到吕沉身旁,扫了一眼地上的凌旭,传音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吕沉不置可否的一笑,淡淡道:“或许有吧。”
前世吕祖的千年记忆已经融合,丹田碎裂并非是无解之法,但吕沉感觉,若是这世上的犯错代价,都如此小,这世道也就乱了。
说罢,吕沉手掐印决就要离开,可手中刚刚成印,吕沉眼角突然一抖,被废墟中的一抹暗色光芒吸引过目光。
转头望去,只见原本骷髅座椅的位置处,废墟之中插着一枚暗金颜色的骨符,爆炸威力如此之大,可是这骨符却完好无损,这让吕沉有些微微诧异。
可当吕沉看清了那骨符的模样时,原本舒缓的丹凤眸子突然闪过一抹异色。
……
羽水市区中心,一座许久没有人烟的烂尾楼楼顶。
一身古代儒士打扮的中年男人盘坐在空旷楼层的正核心处,一旁摆放着一株脸盆大小的何首乌,何首乌已经被吃下了一半,在远处是一堆已经干瘪的骨头架子。
男人正是令大乾人皇都头疼的妖王凭渊。
凭渊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宛若实质一般。
今日的凭渊比起那一日在炽阳山顶上时候不知道强盛了多少倍,一代妖王已经逐渐开始恢复了万年之前的气势。
凭渊望着混凝土厂的方向,喃喃自语:“想不到,这道家小天师竟然在短短时间之内,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实在恐怖。”
“本尊本以为恢复到了神关后期,便能将那小天师强势碾压,可如今看来,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凭渊眼中闪过思虑的光芒。
片刻后,凭渊打定主意,将那尊还剩下一半的何首乌纳入手中,微微抬眉,身形消失在烂尾楼之中。
……
金阳西陲,橘红色的夕阳光幕铺满天空。
羽水市城乡结合部中一处客运站中,一辆短途大巴车缓缓停下,随着车门开阖背着大包小裹的旅人鱼贯下了车。
舒展着脚掌的中年司机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笑着道:“大师傅,您可慢点。”
人群中有一名身形枯槁,脸上的皮肤干皱宛若树皮一般的老和尚,正随着人流亦步亦趋。
“身后的都别他娘的挤,身前有老人!”
性格温厚的中年司机随意的吼了几句,最起码古稀年纪的老僧双手合十,报以笑脸。
“羽水……”
当枯槁老僧走下大巴车,立在夕阳之中,昏黄的眼眸蓦的闪过精光,望着那从天空洒下来的金色夕阳,轻声笑道:“我白羽终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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