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松花江畔的慈父公园。
懒洋洋地在堤坝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今早刚换上一件皮大衣的杨铸先是喝了一口秋林格瓦斯,仔细地感受了下那股略有些发狠的杀口感之后,杨铸心满意足地扭上了盖子,然后从随身的解放包里掏出一本已经有了些许毛边的粉色日记,悠哉哉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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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
三分钟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只不过我当时没有告诉她。
…………
很多年以后,他们都尊称我为唐三藏;
经、律、论,是为三藏;
只有读过很多经书的人,才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
每年的七月初七,我都会站在灵山上朝着东边看;
我总觉得那里很美;
哪里有河,有水,也有人……
…………
那里是一个叫西凉女国的地方;
我在那里第一次喝到子母河的河水;
听猴子说,子母河的河水叫做“醉生梦死”,喝了之后,人就永远活在混混红尘里了;
所以从那以后,我变成了一个很小心的人,每天出远门,我都会带上紫金钵盂;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水不能喝,什么地方的人不能见……
…………
我还记得,那天太师让我夜赏国宝,却带着我来了到了女儿国寝宫;
我走进了寝宫,踩在门口从左右往右数第18块青石砖上;
一分钟二十七秒后,可能是出于礼貌,她卷开了门口的珠帘,朝我走了过来;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未必是人情,也有可能是事故……
…………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我连忙解释是太师让我来观赏国宝;
哪知她立马反问我:我还算不得国宝么?
当和尚最大的好处,就是当我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闭上眼睛,合上手掌,道一声阿弥陀佛。
…………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念了多少遍阿弥陀佛,也不知道究竟是念给她听,还是念给自己听……
…………
我告诉她,我们佛门四大皆空,从一开始我就注定要翻山越岭,去西天取经,使世上不再有杀伐纷争,使人间不再有痴男怨女。
她在一旁笑我: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如果你敢睁眼看我,我不信你亮眼空空。
…………
我不说话,也始终不敢看她;
因为我知道……
看她就看不见众生,度她就度不得别人。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赶紧走了——逃走的走。
…………
离开的时候,我们走在城门外;
她低声地说:大小我就在赌,赌命、赌生死、赌运气,最终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但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赌输了——缘分这东西,赌不赢的。
我低下头,朝她行了一个合掌礼,也扯下了此生唯一的一个谎;
若有来生……
…………
后来,九九难,我步步向前;
一路上遇见了很多想跟我结婚的,也遇到了很多想拿我开荤的,但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
…………
取经的路上,我也听说了一个故事;
这世界上有一种没有脚的怪鸟,它们一出生就会飞,这一生从不停歇,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佛经上说,这种鸟从东胜神洲而来,落在西牛贺洲的山脚下,一生去过了很多地方,但却从来不留恋某个地方。
猴子说,那不是什么怪鸟,而是雨燕;
会停、会歇、会落地,也会眷恋……
从来不怎么相信猴子的我,这一次信了。
并且第一次觉得,是佛经错了;
若了无牵挂,其实这种鸟一出生就死了。
…………
再后来,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渡过一条又一条河,终于取到了真经;
但站在灵山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好难过;
因为我突然觉得,
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
从那以后,他们都尊称我为唐三藏;
经、律、论,是为三藏;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叫唐三藏(cang);
藏情、藏欲、藏胆……
…………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但如果让我再见一次那个女人,
我一定会对她说一句话: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不如,
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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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篇名为《猪头日记.十七》的文章,感受着文字中那股浓的不不能再浓的墨镜王味道,杨铸忍不住失笑起来——这妮子,只怕是真的中毒了!
没错,杨铸手上的这本日记就是陆菲菲离开之前留下来的那一本。
名字嘛,非常直白:《猪头日记》——可想而知,这是那妮子把自己代入到杨铸的角色里假物寓情写的一堆矫情的玩意。
而眼下杨铸看到的正是第十七篇,上面落笔的日期是2002年8月15日,正好是农历的七月初七。
嗯……
虽然文章里很有些泄愤似的把自己变成了唐三藏(cang),把陆菲菲变成了女儿国国王,但杨铸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虽然不藏胆,但是“藏情”和“藏欲”却是实打实的;
而且从仔细品了品日记里的字里行间,即便有些别扭,但杨铸依然不得不承认——做了三年多的妹妹后,陆菲菲在一些方面甚至比小丫头和万清漪更加了解自己。
想起了小丫头,杨铸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眉宇之间的阴郁又多了一分——他这次来东北巡察一些产业,固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另有其它事情要办;但何尝又不是借机出来散散心,让夫妻双方留出足够的冷静期,逐渐消磨彼此心中的那丝芥蒂呢?
什么!?
你说没看出芥蒂在哪?
拜托,就算表现的再大方,但绝对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真的与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小丫头就算已经主动喝了万清漪敬过来的茶,但心里要说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事的!
而至于杨铸这边……
如他所说,他在这方面有亏在先,小丫头可以生他的气,甚至骂他挠他都可以,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回,甚至还会舔着脸向小丫头求饶;
至于陆菲菲,就算小丫头真的咬死了不让杨铸跟她再见面,杨铸其实也并不会生气——夫妻之间是平等的,各有各的立场和家庭权力,不管小丫头怎么表态,她只不过是在行使自己作为妻子的权力而已,杨铸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生她的气。
可是小丫头却在没有跟杨铸打任何招呼之前,就直接把陆菲菲撵走,这就犯了他的忌讳了;
一来,陆菲菲不是别的女人,更不是野女人,而是一个类似于家人般的存在,跟杨铸也没有事实上的苟合,小丫头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把她撵走,虽然情有可原,但无疑严重挑衅了杨铸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
二来,小丫头撵走陆菲菲的办法并不是直接亲口让她滚蛋,而是通过公司资源置换的手段,如同开了一张空白支票似的,让陆菲菲跑到双庆那边去负责一个连影子都没有的事业部;
杨铸自打创业以来,最厌恶和反感的就是公器私用——哪怕在他最穷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破这个例,哪怕当初小丫头那八万八的彩礼都是找万清漪借而不是从公司账上去拿,可见他在这一方面的重视程度。
小丫头这种做法,可谓是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也犯了他真正的忌讳。
要知道,他这些年除了耗费心力地给铸投商贸“引路”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给麾下的两家公司“立规矩”——立各种各样的潜规则,尤其是划红线这块,更是不遗余力。
别以为这是他闲的没事干,也别以为这是老板的什么恶习。
在大企业做过管理的人都知道,任何一家公司,表面定的制度再细再完善,那也是死的,依然有着诸多空子可以钻不说,某些时候甚至可以把它当成一文废纸——但是“潜规则”这种代表着大老板和核心高层的个人意志的东西通过种种方式被员工和管理层所知晓后,大伙轻易绝对不敢去违背,在某些事情上也绝对不敢轻易抱着侥幸心理去钻空子,那样绝对会死的很惨。
当这些潜规则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形成了真正的企业文化之后,企业就会自然而然地构筑出一套内生性生态循环系统,然后按照某种惯性持续不断地滚下去,持续不断地排除一些与企业潜规则格格不入的员工,进行某种意义上的自我净化。
一直给人感觉不善内部管理的杨铸之所以会费那么大劲,让某些规矩成为铸投商贸企业文化的核心因子,那完全是因为在他的推算中,未来他需要在别的地方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能放在铸投商贸身上的精力越来越少,偏偏这家公司在其中的作用绝对无法忽视,这才必须要保持这家公司在某些方面的纯粹性和自我净化性——而公器私用,绝对是忌讳中的忌讳。
按理说,既然小丫头犯了这个忌讳,那么杨铸立马就该纠错才是——至不济,让小丫头辞职,也好过让这种歪风继续蔓延下去;毕竟,一个老板娘亲自带头坏规矩,所起到的破坏性示范效果是极为惊人的。
但是很可惜,杨铸现在已经不是铸投商贸的董事会执行主席了,在他回归之前,对于公司的人事任免没有任何决定权。
而小丫头竟然能在严主任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敢安排陆菲菲去双庆负责一个具有独立核算权,并且拥有无限连带责任的事业部,其背后隐含的信息自然不言而喻——因此,已经察觉出什么的杨铸干脆什么话都没说,免得徒劳无功不讲,夫妻之间的关系还会进一步受到影响。
………………
正当杨铸怔怔发呆的时候,一个婀娜的身影似乎逛累了,顺其自然地在杨铸旁边做了下来。
“杨总,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编号US7279327专利的复印件已经弄到手了。”卓君月仿佛一个走累了的游客,弯腰轻轻锤了锤自己匀称的小腿。
杨铸眼睛盯着略有些发浑的松花江水,皱了皱眉:“怎么是你过来,老覃呢?”
卓君月苦笑一下:“覃鑫还在二毛国那边,没他在实验室坐镇,我们害怕出幺蛾子。”
听到卓君月对于覃鑫直呼其名,杨铸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审视,又有些提防。
察觉到杨铸眼神的异常,卓君月犹豫了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跟覃鑫……在一起了。”
杨铸恍然,难怪这么重要的事情,覃鑫那货竟然会让卓君月过来呢。
见到卓君月从包里取出口红补了补妆,然后不着痕迹地把用完的口红放在了凳子上,杨铸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复印件带走,不要留在国内。”
卓君月顿时有些惊讶,这可是付出了无数代价和精力才弄到的资料啊,怎么杨铸竟然就不要了?
旋即她反应了过来,估计这位老大疑心病又犯了,即便自己坦白了跟覃鑫之间的关系,但对方见到不是正主亲自过来,还是怕其中被设套——不过也难怪,手里这份寻常人根本看不懂的技术专利,只有专家向你解释,并且亲自去实验室走过一遭后,才知道其中的可怕与份量;自己在杨铸心目中的份量与信任度完全无法与覃鑫相比,他现在这么谨慎,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着卓君月的面,杨铸掏出一部临时新买的二手手机,霹雳吧啦发了一堆如同乱码的短信过去,两分钟后,收到了同样掺杂着某地土话拼音的短信后,杨铸看向卓君月的眼神才恢复了正常。
“这件事吕经理不知道吧?”杨铸掀开机盖,趁着无人注意,毫无公德地把那张不记名的SIM卡弹进江水里。
“不止吕经理,就连李总也不知道——覃鑫这次用的人,全都是专门在呼玛负责跟毛熊国外贸的人手。”
“而且那个基因实验室也是用杨总你特别拨付过来的那笔资金收购的,根本没进铸投国贸的帐,再加上实验室里面的科研人员全都是东欧和中欧这边的人,不知情的人很难寻到因果。”卓君月收回再次被杨铸拒收的口红,然后悄悄从包里取出一瓶眼药水模样的东西,插在了口红底部的一个暗孔上。
见到卓君月当着自己的面销毁这份资料,杨铸满意地点了点头:“三年内,除了老覃外,你们其余人就在二毛国和毛熊国活动吧——回去后让老覃告诉你【退潮计划】的第二阶段内容,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卓君月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这位老大的意思,是要禁足他们一段时间,甚至不允许他们回国喽?
不过想到对方竟然肯让覃鑫把计划第二阶段的内容向自己开放,那说明这位手眼通天的老大对自己的信任度又上升了一个级别——虽然这种变化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成为了覃鑫的女人而导致的,但不管怎么说,终归是一件好事不是?
杨铸见她点头,想了想,吩咐道:“这段时间多注意安全,同时管住自己的腿和嘴,平日里一定要严格按照卫生安全顾问的交代,做好防范措施,记住了没有!?”
听到杨铸隐约有些严厉的语气,卓君月心中一凛,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杨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回去后记住让人跟哈桑老爹那边碰碰面——现在铸投国贸账上的资金富裕的很,再加上呼玛那边的团队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是该扩充一下在毛熊国的境外大豆种植基地规模了。”
卓君月有些难以理解地看了杨铸一眼,这两年铸投国贸一直持续不断地扩大在毛熊国的境外种植规模,光签了长约的大豆种植基地就达到了420万亩,再加上阿根廷那边那近百万公顷的优质大豆种植基地——还要扩充大豆种植规模?国内的铸投商贸消化的了那么多大豆衍生品么?
不过她深知这位老大是个说一不二的狠角色,既然他这么吩咐了,那自己照做就成了——正好这事也能给她打个掩护,不然三年都不回国,也不往漂亮国那边活动,委实容易惹人怀疑。
听到杨铸催促自己赶紧离开,刚刚下飞机没多久的卓君月有些幽怨地叹了口气,然后伸了伸腰,旋即休息够了似的站了起来,迈着有些疲惫的步伐远去了……
…………
而此时,双庆白象街。
这个双庆最早的CBD,靠近望龙门的某栋写字楼里;
刚刚被调过来的小芸急匆匆地推开总裁办公室,对着正撑着腮帮,坐在老板椅上发呆的陆菲菲喊道:“菲菲,你的快件!”
陆菲菲翻了个白眼:“什么快件啊,让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助理了,在公司里偶尔还是注意一下形象比较好。”
小芸嘻嘻一笑,并不反驳,而是献宝似的把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
那个猪头寄过来的?
陆菲菲看见寄件人一栏上“杨铸”那两个大字,顿时跳了起来,然后一把夺过信件。
信封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纸。
有些怀恋的摸了摸那把失而复得的房门钥匙,陆菲菲倔强地撅了噘嘴,使劲不让眼泪流下来。
略带忐地忑打开那张纸后,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信,而是一副鬼画符似的漫画。
漫画的内容也很简单——一只身披袈裟,脑袋上也没有了铜箍的猪妖正拖着九齿钉耙兴高采烈地往前跑着。
看着那头猪妖满脸的猥琐笑容和漫画一角隐约露出来的“高老庄”三个字,陆菲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你是猪头,你还真把自己画成猪啊!
还有……高老庄?
你拱过我么,就好意思说我是高小姐!?
本仙女明明是女儿国国王好不好!?
不过话虽如此,陆菲菲还是明白了杨铸的意思,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了自己,胸中更是涌起了无穷的斗志。
你不是答应取完经后就来拱我么?
好,本仙女助你一臂之力!
“小芸,召集M5级别以上的管理层,十分钟后开会……研讨一下咱们下一步到底该开展什么样的业务!!”此时的陆菲菲,眼里燃起了熊熊火焰!
………………
PS:本章那篇日记是引自小破站UP主“王左案,中间略有改动——倒不是说我偷懒水字数,那篇文案拢共几百个字而已,犯不着偷那个懒;
主要是对于这位走王家卫风格的UP主,作者菌委实有些喜欢的紧,看着这货明明有着一票子质量非常不错的视频,粉丝数却一直涨不上去,我也替他着急啊——虽然我的书友拢共也就那么几十号人,但如果大家对这种风格感兴趣,不妨去关注这位UP主一下;这玩意,视频可比文字有逼格多了。
以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