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
一片茫茫的海上。
两艘战舰一前一后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悬挂在舰桥上的两支绿底双刀旗在风中意气风发的飘扬。
然而舰上的水兵们此刻却是得意不起来，正慌忙地放下小艇，营救那些落水的士兵。
先前追人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狼狈。
看着那些和落水狗似的部下们，站在船舷边上的阿奇姆舰长脸色铁青，双拳死死握着栏杆，锐利的眸子里写满了阴霾。
那艘货船至少拉走了一千多号月族人，也让金加仑港损失了足足一百万第纳尔！
而且这不单单只是钱的问题，更关乎到尼哈克总督的声望乃至西岚帝国的脸面。
如果让那些人在银月湾成功上岸，天知道他们的嘴巴会传出怎样离谱的谣言。
虽然婆罗行省的幸存者是清楚的，但外面的人到底不了解他们，搞不好会以为他们是在抢劫。
他必须得说这可不是抢劫！
而是为了西岚帝国的繁荣和下一代的安宁！
阿奇姆舰长看向了一旁的副官，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的船是银月湾的造船厂生产的……”说到这儿，副官又用肯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我敢肯定就是那里，那儿只有一座造船厂，绝对错不了，我们的船也是在那儿买的。”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阿奇姆骂了他一句，吓得那副官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这位长官不但军衔在他之上，更有着高贵的虎族血统和日族血统，与当今的元帅大人一样！
这份尊贵让他甚至不敢直视这位大人的双眼，深怕引起了他的不快。
这时候，一名机灵的下级军官上前了一步，低头躬身说道。
“大人，我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
阿奇姆舰长不耐烦地说道。
“说。”
那军官闻言立刻说道。
“我在驼峰王国游历的时候见过那个白熊的标志，结合他们带在身边的熊……那些人应该是白熊骑士团的人！”
阿奇姆舰长愣了下。
“那是什么。”
军官继续说道。
“是一间开在佩特拉要塞的银行，听说那家银行的主人是个姑娘，在落霞行省战争期间仗义疏财帮助了一些受到威兰特人迫害的贵族，因此和沙漠诸国的王室贵族关系不错，生意受到了照顾。后来企业和军团停火，联盟的商人进入落霞省，那个骑士团靠着换钱的业务赚了一笔，之后干脆做起了放贷和存款的买卖。”
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他听说来的传言。
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白熊骑士团的业务在驼峰王国一带确实很有名，尤其是在佩特拉要塞。
阿奇姆摸了摸下巴，眼睛微微眯起。
“那家伙很有钱？”
军官愣了下，随即连忙点头。
“那是肯定的！”
阿奇姆的眼神微微闪烁，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看向副官下令道。
“传我命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回船上，我们五分钟之后出发！前往银月湾附近海域！”
以驼峰王国的胆量，必定不敢当着西岚帝国军舰的面，让那艘货轮停靠码头下船。
如果能将那艘货轮扣下，不但能抓回来那一千个奴隶，说不准还能从那什么白熊骑士团的手里索要一笔赎金。
站在一旁的副官闻言顿时慌了，赶忙上前说道。
“舰长先生，我们的救援才进行到一半，还有几个落水的弟兄没找着——”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便被阿奇姆舰长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
“那些家伙是帝国的耻辱，连区区一艘货轮都抢不下来，找他回来有什么用？”
说完他瞪着大气不敢喘一口的副官，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总督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一千多个奴隶和那几个捣乱的外来者抓回去，他说过要我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你不想下去喂鱼，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副官满头大汗地点了点头脑袋，连忙转身小跑到了船舷旁边吆喝着部下立刻上船。
至于那些还没找到的落水人员，只能当他们已经遇难了。
干净果决地结束了救援工作，阿奇姆舰长紧接着找来了操舵手和领航员，看着海图向他们下了死命令。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们要抢在那些偷渡客的前面抵达银月湾附近海域，决不能让他们上岸。”
几名船员相视一眼，不敢说一个不字儿，纷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遵命。”
“是！大人！”
……
虽然在驼峰王国，尤其是佩特拉要塞，白熊骑士团几乎已经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然而她们的业务在一山之隔的婆罗行省却并不顺利，尤其是最近甚至已经成了邪恶的象征。
归根结底，还是某个闲不住的家伙太爱管闲事儿了。
奴隶贸易在废土上并不算罕见，不过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大规模地将自由民戴上镣铐却是极为罕见的。
因为即便愚笨如巨石城的老婴儿们也多少知道一点，这个世界上有远比奴隶契约更高效的合同。一个负债累累的工人能够创造十倍于奴隶的价值，并且能够接受比奴隶更低的生活标准。
然而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仍旧在婆罗行省的大地上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联盟的玩家们面前。
一群人莫名其妙被贴上了叛徒的标签，然后便成了其他人合法抢劫乃至屠杀的对象。
最初斯斯是不太想管的，还捂着阿尾的眼睛反复叮嘱，告诫她不要在别人的地盘上瞎胡闹。
然而当她发现那群禽兽们连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不打算放过之后，顿时绷不住自己先上了。
后来她们用肉肉号上的155火炮和六门100mm短管野战炮轰击了金加仑港，近距离击沉了两艘停泊在港口翻修的战舰，接着又把原计划卖给当地军火商的价值百万银币的军火送给了被囚禁在港口的数千名月族人。
或许是被这群外乡人的勇气和慷慨鼓舞，也或许是发现帝国军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原本引颈就戮的月族人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武器反抗，解放其他被压迫的族人。
他们将女人和孩子拜托给了那个绑着红头巾战斗的英雄，男人和老人则主动留了下来，带着从帝国港口抢来的物资，跟着几名月族人老兵遁入了婆罗行省中部的森林。
而这也是金加仑港口的总督暴跳如雷地下令追捕肉肉号一行船员的直接原因。
虽然这趟买卖非但一分钱都没赚到，甚至还赔了一大笔钱，却没有人觉得后悔。
人这一辈子发财的机会有不少，然而像个英雄一样站出来的机会却可能只有那么一两次。
把那支红头巾绑脑袋上的时候，尾巴觉得自己简直酷毙了。
至于亏的那点游戏币，通通都无所谓了！
……
翌日。
冉冉升起的朝阳照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翻滚的浪花上泛起了层层金黄色的粼光。
吹着海风的芝麻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了眯双眼，忽然突发奇想，不知五光年外的星球是什么样。
是否也有这般浩瀚的海洋。
“啊，相机相机……”
忽然想到这美丽的景色不记录下来可惜了，她连忙在随身带着的挎包里一阵翻找。
虽然昨天晚上才经历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海战，但对于《废土OL》的绝大多数老玩家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游戏的节奏。
只要没死就问题不大。
至于不小心死了——
好吧，其实也问题不大。
白熊骑士团在驼峰王国经营的业务不只是金融，还有信息传输服务，以及面向玩家开放的存档点。
只要花上2000银币，就能让曙光城的行商或者热衷跑商的玩家顺路把存档用的休眠舱给捎过来。
最近一次出海之前她是存了档的，所以倒也没有那么紧张。
不过，虽然玩家们对于劫后余生这种事情已经稀松平常，但生命只有一次的NPC们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看着在甲板上自娱自乐拍照的猫耳少女，来自驼峰王国的佣兵和水手们心中均是钦佩不已。
不愧是银月女神的使者！
或许正是那位神灵的庇佑，这艘破船才能开到现在都没沉吧……
就在一众佣兵、水手们望着“银月女神的使者”望得出神的时候，斯斯忽然噔噔噔地跑上了甲板。
“芝麻糊！”
“嗯？”
看着喜出望外快步走来的斯斯，正握着相机的芝麻糊眨了眨眼。
“需要我帮伱也拍两张吗？”
“先别管照片了，重磅消息！跟我来！”斯斯激动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便将她往船舱的方向带去。
当芝麻糊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斯斯拉进了船舱，打哈欠的肉肉和尾巴也在这里。
见大伙儿都在，抽开椅子坐下的芝麻糊不禁好奇地问道。
“什么事情这么正式？”
斯斯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周围的伙伴们一眼，声音激动地说道。
“昨天晚上下线的时候，我的账号后台收到了策划的邮件！”
从未见过如此不冷静的斯斯，尾巴咽了口唾沫。
“邮件，写了什么？”
“新地图测试邀请！”斯斯激动地颤声说道，“我拿到了70号避难所管理者权限的14天体验激活码！那座避难所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南方海域，而且还是在海底！！”
俩人一熊先是一愣，随即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爆发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激活码？！”
“海底的避难所？！”
“giao！”
忽然想到什么，尾巴双手撑着桌子，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等等，好奇怪，为什么收到激活码的是斯斯！”
芝麻糊认真思索了片刻。
“唔，可能……阿光觉得斯斯可能会比较靠谱一点？”
尾巴：“可恶，难道尾巴还不够靠谱吗！”
芝麻糊：“咦？没有呀，尾巴当然也很靠谱啦。”
肉山大馍馍双掌合十，上下搓了搓，一脸虔诚地做祈祷状。
“看来平时积善行德还是有好处的，阿弥陀佛。”
冷静下来的尾巴忽然食指拖住下巴，一脸严肃地嘀咕道。
“懂了，原来如此……看来斯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巨大牺牲，尾巴这几天得对她好一点。”
肉肉也伸出熊掌摸了摸斯斯的头。
“不容易呢，阿弥陀佛。”
看着闹哄哄的船舱，被肉肉揉搓着脑袋的斯斯一脸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为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好了阿尾，谁拿到激活码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就不要在意了，等到了避难所里大家都有份，我们还是讨论下接下来的行程吧，是继续按计划前往理想城还是——”
“这还用讨论吗？”尾巴吃惊地看着斯斯，“当然是朝着新地图直线前进！难道还有别的选项吗？”
肉肉也兴奋地举起了爪。
“没错！我投避难所一票！”
“+1！”
头顶的猫耳左右摇晃着，双手托腮的芝麻糊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海底的避难所吗，好想去看看长什么样……话说回来，那附近不是有幸存者聚居地吗？说不定他们可以收留船上的幸存者，再不济应该也能买到我们需要的补给。”
看着瞬间达成共识的众人，斯斯愣了下。
“就这么决定了吗？”
“那不然呢？”尾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正我们也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吧？”
这句话好有道理。
斯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反驳。
芝麻糊和肉肉相视了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阿奇姆舰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眼中那条所谓的大鱼根本就没有游向他的掌心，而是一路向东直奔南部海域而去。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等待。
看着银月湾前的船来船往，阿奇姆舰长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气撒在了那些劣等氏族船员身上。
银月湾的议员和贵族们看着停在家门口的两艘军舰瑟瑟发抖。
虽然他们的岸防炮能在一瞬间将那两艘军舰击沉，但架不住庞大的西岚帝国与他们只有一山之隔。
对于生活在沙漠一角的他们而言，那个号称千族千神、人口过亿的帝国是比军团更直接的威胁。
尤其他们还听说，最近一统婆罗行省的西岚王朝本身就是威兰特人扶植的傀儡，列装帝国陆军的开膛者步枪和100mm火炮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但也有说法是，军团对婆罗行省的兴趣并不大，只是一些边陲之地的领主在和那个所谓的西岚王朝做买卖，用第纳尔换取那些异域风情的美人和年轻力壮的奴隶劳工。
无论如何，西岚帝国对于驼峰王国而言都是一只庞然大物，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十二座城邦罕见地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无论是银月教派的新教徒还是恪守古老传统的守旧派都一致认为，他们需要去东边寻求联盟的帮助。
阿奇姆舰长此时并不知道，他为了一笔赎金和一群奴隶而做出的鲁莽决断，会为他的总督和陛下带来一个巨大的潜在麻烦。
如果早知会引来如此多的麻烦，说不定他会收敛一些心中的贪婪。
但这都是后话了……
就在阿奇姆舰长无能狂怒地拿着劣等氏族水兵们撒气的时候，遥远的曙光城正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安宁。
为期三天的庆典刚刚结束，人们怀着意犹未尽的心情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三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是联盟和废土上五十多个存在贸易往来的幸存者聚居地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
这其中包括一直忌惮着联盟的老邻居垃圾城，也包括远在跃马行省的水坝城，甚至还包括北边的自由邦。
再其次，跨区域合作组织谈判取得重要进展，学院对于和企业在有限问题上展开合作同样表现了开放的态度。
而这大概是一个半世纪以来的首次。
关乎这个跨区域合作组织的名字，企业和学院的意思是让联盟这边来决定，这样他们各自对自己人都比较好交代。
楚光也不知道该叫啥名字好，于是干脆在论坛上开了个投票贴，结果没想到选了个“黏合国”出来。
虽然感慨这帮家伙真特娘的有才，但楚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得票最高的名字，胡乱编了个更贴切的“黏菌研究共同体”报了上去。
学院对这个名字还挺满意，企业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乎这个跨区域合作组织的名字便确定了下来。
另外，特蕾莎城主那边传来消息，威兰特人使者抵达了开拓城，提出了参与跨区域合作组织的申请。
虽然有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楚光对于威兰特人动作的迅速还是感到了惊讶。
不过楚光倒也没在意，准许了那位使者搭乘飞艇航班到曙光城面谈此事。
联盟和军团之间的矛盾是人类文明内部的事务，而变种黏菌是人类文明共同面对的问题。
这其中轻重缓急的，他还是拎得清的。
只要联盟占据主导地位，能确保小羽对各个“分基地”的控制，他不介意就变种黏菌问题与对方展开合作。
即便双方未来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不小。
不过，虽然楚光觉得无所谓，但学院和企业对于军团的到来却怀有一定的戒心。
杨凯表示要征求首席技术官的意见，而罗永也表示得问问理事会的其他成员。
楚光对此表示了理解，并表示如果企业和学院任意一方对新加入成员持反对意见，黏共体都不会接纳这位新成员。
而这也将作为日后黏共体发展新成员的标准。
庆典的幕后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和军团使者的会面，以及在漫长的谈判中敲定合作的具体细节了。
作为这三天唯一没有歇过的人，楚光终于有时间给自己放几天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