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门后的尾上织姬只穿着睡衣,脸色潮红,浑身是汗,她看着北原苍介,勉强笑了下,想要开门,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北原苍介吓了一跳,立即推开门冲进去把她抱住。
尾上织姬身上烫极了,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北原苍介用手搭了搭她的额头,滚烫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你生病了?”他一把拦腰抱起尾上织姬,就这样跑出了慧川料亭,直接开车前往大阪大学附属医院,一进大厅就挂了急诊科,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越前五郎,这位好友现在进了大阪大学附属医院工作。
在医院里求医,有熟人和没熟人简直就是两个待遇。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越前五郎就从电梯里走了下来,他和北原苍介点头致意,立即跑去急诊室查看尾上织姬的情况。
半小时后,越前五郎走出急诊室,带着他来到了二楼办公室,两人一坐下,越前五郎就开口说道:“不用担心,尾上小姐只是感冒和发烧,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倒是你,人家女孩子都病了好几天,怎么现在才送过来?要是再晚点,小病也能熬成大病!”
作为医生的角度,他自然得指责一番北原苍介这个不称职的男友,北原苍介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反正人没事就好。
两人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北原苍介这才知道越前五郎的日子并不好过。出身农村的他没能留在东大医学部,还是送了好多礼和东西才堪堪被调任到大阪大学医学部就职,虽然是一名外科手术医生,但在部门里话语权很弱,就是一个十足的苦力。
“唉,在医疗体系里,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和资源,能在国立大学医学部就职,未来才有前景,可凭我的关系,怎么都混不到外科教授级别,工资、职称,都是能看到头的路啊。”越前五郎心有猛虎,奈何在体系里根本施展不了拳脚,他的医术很高,可在人才济济的大阪大学附属医院里也不能算真正顶尖。
也许未来十年,他才能成为技艺顶尖的外科手术医生,可到了那时,他也依旧没机会成为教授。
“不过公立医院,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医院,福利待遇好,薪水高,至少在大阪中央区能过得不错。”他淡淡一笑,随后用拳头轻轻锤了下北原苍介,羡慕地说道,“哪像你,这个年纪都能和首相级别的人物叫板了,你都不知道,在我们东大圈子里,许多学弟学妹以你为榜样呢。”
北原苍介哈哈一笑,随后正色问道:“五郎,如果我让你离开这里,去别的医院,你愿意么?”
“别的医院?你有更好的门路?”越前五郎眼前一亮,说实话,要是能回东大,他不介意抱抱好友的大腿,这种脸皮他拉得下。
“当然。和你说实话,其实我有自己弄私人医院的想法,不过还在雏形中。”北原苍介笑着说道,医疗体系和保障体系在未来三十年里会逐渐变得更加重要,先一步抢占先机总是没错的。
不过日本的综合医院与私人医院性质截然不同,前者拥有世界最顶尖的设备和资源,技术性极高,而后者更具有普适性,民众看小病大多会选择私人诊所,去大型综合医院也需要私人诊所的举荐信,不能预约。
没有举荐信直接去综合医院看病,费用极贵。
不过因此,私人医院也是日本最赚钱的行业之一。
听到北原苍介这么说,越前五郎皱眉:“你想让我帮你么?”
他出身东大,自然是心怀理想的年轻医生,要是能在综合医院爬上去,谁也不愿意去私人医院,后者说白了就是看些小病,纯粹赚钱而已。
成为医生后,经济问题其实早不是最大的问题。
“是,不过我需要你先去东大医学部再多折腾五到十年,等时机成熟了,再出来当我私人医院的院长。”北原苍介如实说道。
越前五郎愣了下,他对北原苍介的印象还停留在东产支行长的阶段,即便前段时间看到他被最高裁判所庭审,也只是感觉唏嘘和距离远,意识里其实始终没想过北原苍介现在究竟多么有钱和有权,直到他说出口这样的话来,越前五郎才明白。
这个好友和自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听他的口气,好像随便就能把人插进东大医学部,随随便便就能成立一个造价不菲的私人医院一样。
换做别人,他会觉得对方是在吹牛,可眼前的人,北原苍介......
“你真能让我回东大再工作几年?”越前五郎忍不住问道,“然后出来当私人医院的院长?”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从东大医学部推荐愿意和我合作的人,反正你的忙我是帮定了,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马上帮你安排。”
“苍介,我、我......”越前五郎激动不已,困扰自己那么久的事情,就这样轻松解决了?
北原苍介没有迟疑,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宫泽薰的电话,然后将自己的诉求简单说了一遍,以宫泽家的关系,随便安插个人去东大医学部完全没问题,更何况越前五郎本就从那里学成归来。
“苍介,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我家吃饭?爷爷说想见见你呢。”宫泽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也挺想你呢。”
但我不想见你们。
北原苍介随口糊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事情就这么搞定了,越前五郎又惊又喜,好奇的询问电话那头是谁。
北原苍介解释后,他更为震惊!
宫泽首相的长孙女,日本长期信用银行东京总行的人事部次长!
说到长银,北原苍介不免叹息,这个如今号称国民银行的大型银行在98年时终于支持不住,被彻底国有化,随后拍卖给了私有机构,改造成了新的银行。
而那批死守在长银的职员们纷纷失业,压力巨大,自杀者极多。
两人闲聊了一阵,越前五郎带着北原苍介去见了特护病房里的尾上织姬,小丫头在啃着东西吃,见到北原苍介就伸出手要抱抱。
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北原苍介柔声安慰了几句,又故作生气得责怪她没有及时打电话给自己,然后将话题引到了尾上缝和慧川料亭上。
“妈妈......欠了好多钱,中堂组,好像是近期为了还银行贷款利息临时借的钱。”尾上织姬脸色不是很好,依偎在他的胸口,笑得勉强,让人心疼,“抱歉,苍介哥哥,我明明知道她在做坏事,可、可......看到你被抓走时,我真的好害怕,求妈妈不要出庭作证,对不起,苍介哥哥......”
她声音有些梗咽,带着哭腔。
这些日子,她承受着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巨大压力,尾上缝一意孤行投靠黑泽洋,尾上织姬甚至都没来得及通风报信,北原苍介就被东京地检带走了。
她那些天惶恐不安,想要出门还被尾上缝给锁在了家里,气得她差点把房间都砸了,最后看到电视机上的审判,泣不成声,却无能为力。
可事情总是那么的突然,尾上缝的变卦成了致命一击。
这当然也在北原苍介的考量和计划之中,他没和尾上织姬说,以为没什么,倒是反而让这个小丫头背负上了莫名的压力和罪恶感,以至于病倒了都不敢找自己。
要不是想起得处理掉慧川料亭的事情,他今天没去,天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出大事。
“我现在一分钱都没啦......苍介哥哥会不会不要我?”尾上织姬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双手环抱住北原苍介的脖子。
北原苍介瞪了她一眼,恶狠狠说道:“要是下次再这么不乖,我就真不要你了!”
“那我下次不敢了!”她连忙回答,抱得更紧了。
自己的这些女人里,尾上织姬最孩子气,最依赖自己,也最惹人心疼,从开始到现在,北原苍介其实很多时候在利用她,而她明知道这样还是心甘情愿跟着他,让北原苍介反而有种罪恶感。
“苍介哥哥,等我这次病好,你、你......就要了我吧。”尾上织姬打着哈欠,在他怀里红着脸说道,“我会很乖的,什么都听你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北原苍介柔声点头,“近期我会去趟东京,尽量把你妈妈接回来。”
“嗯,那就拉钩~”她伸出手指,孩子气地说道。
“好,拉钩~”
等尾上织姬睡下后,北原苍介才悄然离开,与越前五郎道别之后,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而难看。
中堂组,中堂组是个什么东西?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山田一马的电话,后者正忙着辅警工作,听到有北原苍介直接指示的活儿,立即来了精神。
中堂组是山田组弱势后逐渐崛起的新极道社团,组长的背后是大阪府知事河谷泰,当那位组长接到电话时,他满不在乎,根本不觉得一个年轻的支行长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灭顶之灾。
下午四点,北原苍介驱车来到位于大阪中央区近郊的中堂组总部,面色难看的河谷泰从里面走出,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苍介,你怎么来了?”河谷泰看着他。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北原苍介提着公文包,没等他开口,就自顾自走向了总部内厅,身后还跟着山田一马等身着黑色西服的北原人力职工。
河谷泰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跟着他走进了内厅里。
一进门,就看到北原苍介大摇大摆坐在榻榻米主位上,那位还穿着浴袍的中堂组组长被山田一马和入江正一人一只手,反剪着跪在地上。
“混蛋!北原苍介!”
中堂组组长嘶吼着,然后山田一马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啪!
“混蛋!”
啪!
“北原......”
啪!
几次大嘴巴子抽过,他终于变得老实了起来。
与此同时,河谷泰也坐下,声音极低:“苍介,你到底在干什么?!”
“河谷叔叔,我上一次来这种地方,是去见山田组的会长山田正宗先生,他以为伊藤万三郎能压住我,不听话,后来跪在地上,土下座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
北原苍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又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们都需要一些马桶,我也不介意他们存在,可我个人,其实很讨厌这些yakuza,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要死要活。如果和我没什么关系,随便他们折腾也就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苍介。”河谷泰感觉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今天的北原苍介,似乎很不一样。
“今天,中堂组的人跑去我朋友家催债,我看到了,很烦,当然了,这只是一件小事。欠钱嘛,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对不对?换做是我,我也要讨债啊。不过真的,我很讨厌有人说话不算数,或者当我是蠢货,觉得这样那样,就能搞定我了。”
北原苍介抿了一口清酒,皱眉,
“这酒不行。”
哗啦——
他突然将酒洒在了河谷泰的脸上。
河谷泰愣了下,随后勃然大怒,可看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北原人力职工,他还是忍住火气看向北原苍介。
他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
“山田正宗这么认为,现在,他大概在大西洋?还是太平洋潜水了。”
北原苍介说得赤裸裸,毫不掩饰,
“你们也这么认为么?山田君,切掉一个手掌是什么刑罚,很重么?”
“北原先生,仅次于剖腹谢罪。”
“哦,那把他两只手都剁了。”
北原苍介淡淡说道。
山田一马和入江正将哀嚎的中堂组组长猛地压在地上,伸出他的双手,一直站在北原苍介身后笑嘻嘻的北原小爱跨出一步,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
鲜血四溅!
手指飞落!
十根手指,全部齐根斩落!
听着中堂组组长的哀鸣,河谷泰缩了缩脖子,再也没有了政客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这个北原苍介,突然发什么疯啊!
“哦对了,织姬欠你们多少钱来着?三千万円,给他钱。”北原苍介说道。
山田一马放开痛苦到打滚的中堂组组长,从一旁的黑色皮箱里倒出一大堆万円大钞。
整整三千张。
“喂他吃掉,小爱。”
“海翼~”北原小爱兴奋地跑过去,抓起一把万円大钞就往他嘴里塞!
看得河谷泰头皮发麻。
“河谷叔叔,你当不了这个议员了,我说的。”北原苍介拍了拍手,看了眼还在吃日元的中堂组组长,起身,靠近他,淡淡说道,“还有,我很生气,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告诉你。”
“许永中和滨中太郎不死,我寝食难安。”
“5000亿买大阪,5000亿买他命,我不是说说的,你们不按照游戏规则玩,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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