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主力退回到了大散关,完颜兀术占领和尚原后,大军继续前进,兵临大散关城下,在大散关数里外扎下了大营,十万大军对大散关虎视眈眈。
金兵王帐外,完颜阿卢朴、韩常、完颜陀、濑木达等四名万夫长被士兵按倒行刑,每人重打一百军棍,四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屁股上血肉横飞。
若不是众将苦苦求情,完颜兀术今天就要亲手斩杀完颜阿卢朴,完颜阿卢朴在兵力损失上一直含糊其词,直到现在完颜兀术才知道,五万西路大军竟然只剩下两万三千人。
这里面还包括了五千伤兵,也就是说,可以作战的军队只剩下一万八千人,三万两千人的伤亡,仅仅女真士兵阵亡就超过了一万人。
而对方只有八千人,最后陈庆率领三千人还成功撤离,这让完颜兀术怎么能不愤怒万分,说好的陈庆人头,在哪里?
这时,完颜兀术的谋士范拱上前劝道:“若没有西路军的奋战,也不会有今天大王兵临大散关城下,重打一百军棍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大王就不要再苛责他们。”
完颜兀术闷闷不乐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怎么可能不伤亡士卒,我倒不是为这个生气,而是我放弃全歼吴阶的机会,也要拿到陈庆的人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跑掉了,还是从容撤军,我这不是两头都丢了吗?
早知道管什么陈庆,大军直接杀过来,南北夹击吴阶,只要吴阶一败,大散关必得,我们便可兵发汉中,进军巴蜀了,白白丢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心中恨啊!”
范拱心如明镜,这件事还真不能怪完颜阿卢朴,完颜阿卢朴忠实履行了四王子的军令,只不过没有抓到陈庆罢了。
真正失策是四王子自己,他过于保守,也是把那个陈庆看得太重,才导致金兵失去了这次良机,被吴阶军队撤回了大散关,现在四王子只是在推卸责任,拿完颜阿卢朴来发泄心中的怒火罢了。
范拱虽然明白,但他却不敢提及此事,便含糊劝道:“事已至此,只要四王子能拿下大散关,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相信我们此战必胜!”
完颜兀术长长出了口闷气,点点头道:“先生说得对,只要拿下大散关,最后结果还是一样,我准备了足足一年,和尚原已经夺取了,我就不信这次拿不下大散关。”
这时,有军士进帐禀报,“启禀四王子,行刑已经完成!”
完颜兀术挥挥手,“让他们回营养伤,另外升萧枞为西路军都统,免去完颜阿卢朴西路军都统之职!”
传令兵走了,完颜兀术望着地图道:“从渭南大营到大散关有七十里路程,还要穿越地形复杂的和尚原,说实话,我很担心渭南大营和沿途粮草物资运输的安全。”
范拱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大王何不让西路军专门负责渭南大营和后勤运输安全?”
完颜兀术想了想便欣然道:“这样也好,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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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关自古便被称为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z这一带群山叠嶂,古木蓊郁,两侧的山峰如卧牛,如奔马,巍巍秦岭俨如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在大散岭下,从西谷流来的方河支流在这里又得到多条溪流的汇聚,重新壮大,激湍奔流,改名为清姜河,给大散关内的数万将士提供了充足水源。
大散关城墙长两里,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城墙高达三丈,用大青石修砌,异常坚固,就算使用五十斤的火药桶也休想炸碎它一块石头。
天空下起了小雪,这两年天气反常,去年冬天比常年晚了半个月,但今年冬天却来得早,这才十一月下旬,第一场初雪就来了。
吴阶站在城头仰望着天空的小雪,刘锜走上前笑道:“金兵会在雪夜攻城吗?”
吴阶摇摇头,“完颜兀术准备了一年,他也会不急这一时,雪夜攻城除非偷袭,否则十战九输,他不是冒险的人,否则我们的退路早就断了。”
刘琦笑了笑道:“听说都统收到了刘子羽的鹰信?”
吴阶点点头,“从仙人关发来,他现在在仙人关养伤,刘都统这次伤势不轻,锁骨断了,伤了筋脉,中的还是毒箭。”
犹豫一下,刘锜问道:“信中有没有提到陈庆?”
吴阶微微一笑,“怎么会没有提到呢?他写信给我,就是讲陈庆的情况,陈庆率领两千五百骑兵北上了,估计要把熙河路和陕西路闹个天翻地覆,这是信中的原话,不过我倒觉得陈庆在外围是一支奇兵。”
“卑职也是这个想法,如果陈庆军队能配合我们,这一战我们胜算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吴阶扶着城垛,目光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半晌他笑道:“你知道王彦是怎么评价陈庆?”
“卑职愿闻其详!”
“王彦说,此人恩怨分明,有恩者,他会涌泉相报,但有仇者,他忍十年也必报,王彦还夸他对时局洞察细微,关键时刻从不缺席,所以我并不担心。”
“难道就没有缺点吗?”刘琦又笑问道。
“缺点当然有,我就知道他的缺点是什么?”
“是什么?”
吴阶却笑而不答,他想起陈庆告诉自己的话,‘既然体制束缚了手脚,那索性就砸碎它!’
这句话给吴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兄弟吴嶙,吴阶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陈庆此人,背有逆鳞,动之必反。
刘锜没有等到答案,他苦笑一声道:“现在就担心陈庆无法和我们联系,就无法配合我们啊!”
吴阶微微笑道:“这是最大的问题,他当然知道,放心吧!他一定会和我们建立联系,实际上,他已经和我们建立联系了。”
“都统指什么?”
吴阶缓缓道:“仙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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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离开仙人关后便率领大军一路向东北方向疾奔,第二天他便抵达了陇州吴山镇,这时天色已晚,陈庆便下令在吴山镇以西一片树林内宿营休息。
吴山镇是陈庆很熟悉之地,它的北面就是箭筈关,这里也是三条商道的汇聚之处,向西去秦州,向北去平凉府,向东南则去凤翔府。
到了这里,陈庆就必须做出一个抉择,是去箭筈关,在陕西路北部一带活动,还是进关中,他还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派人把郑平找来,笑问道:“你替我做个决策,你说我去北上好,还是进关中?”
“我肯定会劝你北上!”
“为什么?”
“因为关中太危险了,凤翔那边有十几万金兵,一只苍蝇也要被盘问祖宗三代才能飞进去,北上就安全了,说不定咱们还能进瓦子去逛一逛,一个冬天吃吃喝喝,再逛逛妓院,也算给弟兄们放松一下吧!”
“别胡扯,说正经的!”
“想听正经的?”
郑平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肃然道:“你该去箭筈关祭祀一下阵亡的弟兄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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