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这次来成都,一共带了三名随从和两名幕僚,怀里还揣了几百两银子,盘缠很充足。
张斌是徐先图的门生,但门生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比如苏轼是欧阳修的门生,因为仁宗嘉佑二年,欧阳修是主考官,那一年所有考上的进士都可以自称是欧阳修的门生,这就是广义的门生。
张斌这个的门生则介于广义和狭义之间,他是绍兴二年考中进士,那一年正是徐先图主考,但在科举之前,张斌又向徐先图府上递交了帖子,拜为门生,这就是自愿拜在徐先图门下,希望徐先图在仕途中多多提携了。
张斌这次来成都上任很让他感到意外,本来轮不到他,比他资历高有经验的人一大把,像枢密承旨程播,做过主薄、县丞、知县,又进朝廷升为监察御史,一步步提升为枢密承旨,更重要是,程播才是徐先图真正的门生,是徐先图在太学教书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本来吏部的消息是程播出任成都知府,大家都向程播道喜了,但不知什么神转折,徐先图居然否决了程播,而推荐自己出任成都知府,一个巨大的狗屎运从天而降,砸中的自己。
成都出任知府啊!大宋仅次于临安府和平江府,第三富庶之地,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张斌只能庆幸祖上余荫尚在,他心知肚明,和徐先图的门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徐先图的门生多着呢!绍兴二年的进士,至少一半都向徐先图门下投了帖子,谁让徐先图是主考官呢!
上午时分,张斌选了一个吉时,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但这个时间稍微晚了一点,不过也没有关系,昨天晚上陈庆派人通知他,郑爱农改任成都通判,要求他明天上午去府衙办理交接,只是说上午,没说什么时候,巳时正也是上午啊!
张斌换上官服,又让随从去骡马行租了一匹马,两名幕僚和一名随从已经先走一步,去府衙安排,距离巳时还差一刻钟,张斌带着两名随从出发了。
目前张斌住在驿馆,驿馆最大的好处就是免费,但很不方便,人来人往比较多,像他这种知府身份应该去住官宅,今天他要把官宅也落实了,没有官宅,他怎么纳妾?
他把妻儿留在老家,不就是为了来成都纳一房小妾吗?
想到纳妾,张斌就一阵心热,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多时了。
从驿馆到府衙并不远,刚到八仙桥,只见随从迎面慌慌张张跑来,“大官人,大事不好!”
张斌勒住缰绳,不高兴问道:“慌什么,发生了何事?”
“大官人,两位先生被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张斌吃惊道。
“被县衙的弓手抓走了,说是有民女告两位先生,昨晚涉嫌奸淫。”
张斌确实知道昨晚两位幕僚出去喝花酒了,但喝花酒也犯法吗?
“郑爱农呢?他怎么不制止?”张斌怒问道。
“大官人,我们就没见到郑通判,事实上,府衙大门紧闭,就像没有人的样子,我们也进不去,就站在大门口傻等,然后十几弓手出现了,他们喝问了姓名,用铁链铐住两位先生就走。”
张斌愣住了,府衙怎么会没有人?
呆了半晌,他决定还是去府衙看一看。
张斌带着三名随从来到府衙,果然,府衙大门关闭,门前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正好这时府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短衣老者,看打扮像看门大爷,张斌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上前抱拳问道:“请问老丈,郑通判在不在?”
短衣老者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们这里只有一个郑知府,没有什么郑通判。”
“就是郑知府。”
“郑知府不在,府衙休息三天,有什么事,三天后再来吧!”
短衣老者把一块休假三天的挂在大门上,张斌不解问道:“休假三天,那百姓们告状、伸冤怎么办?”
老者冷笑一声道:“这位官人是把县衙和府衙搞混了吧!打官司告状是县衙的事,与府衙何干?”
张斌一愣,“那府衙做什么?”
“府衙负责管县,下面这么多县呢!县的事情上报给府衙,府衙复核后上报给朝廷,反正也没啥事,休息三天也无妨。”
老者走进小门,把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张斌也不是傻子,他已经知道自己遭遇到陈庆势力的阻击了,知府的位置是留给了自己,但上任无门,不仅如此,自己带来的幕僚也被抓走了。
张斌万般无奈,只得先去县衙,想办法把两个幕僚捞出来。
一路打听,走了一刻钟才来到县衙,刚到县衙门口,便听见两个幕僚杀猪般的惨叫声,紧接着钱幕僚哭喊道:“别打了,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另外一个幕僚也哭喊,“我也招,是我们干的,别再打了。”
张斌心中一惊,他们招了自己怎么办?他往县衙内冲去,却被两名衙役拦住,一把推了出来,“哪来的疯子,滚出去!”
张斌大怒,冲了进去,大喊道:“我是新任成都张知府,你们不得拦我!”
几名衙役已经得到知县的授意,假如有人喊自己是新任知府,直接打出去。
一名衙役性急了一些,抡起水火棍劈头盖脸打去,张斌吓得调头便逃,跑得慢了一步,被一棍打在肩头上,痛得他惨叫一声,跌跌撞撞逃出大门。
张斌心中委屈到了极点,想放声大哭,但周围那么多人在看热闹呢!有人嬉笑道:“这人居然穿戏服跑出来,是疯子吧!”
两名衙役扶着他,来到旁边一个僻静的墙角,张斌肩头火辣辣疼痛,一名随从懂一点医术,在肩头摸了片刻道:“还好,骨头没断,很庆幸!”
“庆幸个屁!”
张斌怒骂道:“你们见过这么狼狈的新任知府吗?”
一名随从叹息道:“现在官人知道了吧!为什么别人都不愿来成都上任,明摆着要被陈庆欺辱。”
“那我也没办法,吏部的任命我不来怎么办?”
这时,另一名随从带着一个牙人匆匆走来,“官人可以问问这位牙人。”
张斌骂自己糊涂,有事情搞不定找牙人啊!
他便把自己的情况简单给牙人说了一遍,牙人眼珠转了几转,对面这位是新任知府啊!自己要价得高一点。
“这位爷,我先去替你打听一下,甚至我还能见到你的幕僚,今天开张,我就便宜一点,只收你五贯钱,你看行不?”
这么贵,打听点消息不就百文钱吗?张斌现在虎落平阳遭犬欺,再贵也只得认了。
“阿全,给他一两银子!”
牙人接过银子笑嘻嘻道:“等着,保证给你打听清楚了。”
张斌只得唉声叹气靠墙坐在地上等着。
好一会儿,牙人终于回来了,他笑着拱手行一礼,“原来您老真是知府啊!小人刚才失礼了。”
张斌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唱戏的吗?快说,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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