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羽的详细颤粟中…
如今的宛城张绣,他的军资粮草主要靠荆州刘表供给。
而他们双方也早已缔结盟约,勠力同心,唇亡齿寒。
至于,细细的论起宛城、张绣、邹夫人的故事,那就说来话长,且还得从张绣的叔叔张济说起。
说起来,张济这个名字,曹操并不陌生。
昔日,曹操委身侍董,岂会不知道,董卓从西凉带来的四大猛将——李傕、郭汜、华雄、张济!
十八路诸侯讨董,董卓一把火焚烧洛阳,曹操追逐董卓,在荥阳大败。
诚然,这一战西凉军的主帅乃是徐荣,可副帅正是张济。
故而,曹操对张济这个家伙印象深刻。
原本,张济带着邹夫人,还有侄儿张绣也驻军在长安城,可变故就发生在“天子东归”这一个事件上。
天子东归,张济也率军参与其中。
怎奈,因为与董承、杨奉等人意见不合,几方势力大打出手,张济甚至妄图劫持天子,可最终双拳难敌四手,灰溜溜的南下逃窜。
之后,他遇到的便是与曹操相同的问题,没粮啊。
曹操这边啃食“蝗虫”,可他能啃食什么?
迫不得已,他只能把目光望向荆州,望向粮草充足的荆襄九郡。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风云,在进攻襄阳城的时候,张济被乱箭射杀,他的侄儿张绣才接替了他的位置,带着婶婶退回了宛城。
这便是张绣这一支西凉部众的“前世今生”。
曹操将陆羽讲述的这些,向戏志才、荀攸娓娓道出…
起初,两人听得无比认真,可…后来一琢磨不对呀!
“曹司空,你明明方才提到…张绣军的军资粮草由荆州刘表提供,可又提及是刘表乱箭射杀了张济?如此杀叔之仇,张绣就能放下么?他们怎么会缔结盟约呢?”
戏志才直接抛出了心头的疑窦。
曹操则是笑着解释道。“志才莫慌,让我向你细细道来,哈哈,这就关乎一个女人了,一个长相绝美的美人,张绣的婶婶,如今失了丈夫的寡妇——邹夫人!”
提及邹夫人时,曹操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其中都泛起了绿油油的光芒。
很明显…
比起这张绣的“前世今生”,曹操感兴趣的点儿从来都是在这位“寡”夫人身上呢!
戏志才与荀攸互视一眼,听曹操这话的意思,有那么点儿意味深长啊…
而此时,曹操的话接踵而出。
“诚然,张济是死在襄阳城下,张绣接受了叔父的部众,与刘表自是势同水火,可…摆在他面前的,可不单单是安葬叔父的问题,叔父部下两万余精骑还眼巴巴的等着他去筹粮呢!”
“咱们也都经历过那次旱灾,能够体会粮食短缺之下,这些西凉骁骑饥肠辘辘的心情,这样下去,多半这些旧部就要哗变,甚至人吃人!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下,张绣还必须要提防着刘表,防止他趁人之危,发起进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接下来的话,或者说…接下来浓墨重彩提到的女人,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就是这个关头,张济的遗孀邹氏主动劝说侄儿张绣摒弃仇恨,求和罢兵!并且由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赴襄阳做说客。”
“别说…正是因为邹氏主动赴襄阳,表达诚意,刘表与张绣还真的罢手言和,互为盟友,甚至刘表主动承担起了张绣在宛城军资、军粮的开销!”
咻…
听到这儿,戏志才眉头一挑。
这事儿,好诡异啊!
这女人,也好诡异呀!
也就是他知道,是陆羽讲述给曹操的,故而多了几分相信。
倘若这事儿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戏志才必定会有所保留。
哪有这样的?
因为一个女人…就让双方从深仇大恨,到罢手言和,虽然这个女人,为了大局能摒弃前嫌,做到如此地步,的确让人敬佩,可…让两个诸侯缔结盟约、勠力同心,分量还是有点不够。
刚刚想到这儿,戏志才本想开口质疑一番。
可…
猛然间,他又想到了什么。
刘表之所以会答应同盟的真正原因是…
——是“缓冲地带”!
没错,一如曾经曹操征讨徐州时,陆司农提议的那样,放任刘备占据下邳城、广陵城。
这是为了让刘备成为曹操与袁术中间的缓冲地带,不至于让曹操过早的与袁术交恶,争取发展时间。
而如今…
张绣以及他所处的宛城,可不就是曹操与刘表之间的缓冲地带么?
这是刘表刻意的避免与曹操交恶。
换言之,他提供给张绣兵粮的目的,其实是让骁勇善战的张绣替他守好北大门,抵御曹操!
呵呵…
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啊。
“曹司空,我懂了…”戏志才开口道…他将心头所想娓娓道出,更是着重提及到了这个“缓冲地带”!
曹操连连颔首。“没错,志才讲的这些,便是陆司农提及过的,刘表、张绣缔结同盟的三个原因中的一条。”
唔…
闻言,戏志才一敲脑门,三条?
那?
其它两条是什么?
就在这时,荀攸一捋小胡须,颇为严肃的说道:“依我之见,陆司农另外一重意思便是刘表的顾虑吧!”
“看起来,昔日里张济进攻襄阳城,刘表能守下来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由此可见,张绣这支骑兵也厉害着呢,若然逼的急了,两败俱伤…这是刘表不想看到的。”
哈哈哈…
这话脱口,曹操爽然的大笑了起来。
“没错,宛城与荆州互为盟友,勠力同心的原因,陆司农一共提及了三点。
前面两点诚如两位军师所言,一则是缓冲地带,二则是避免两败俱伤。
不过,这个第三点嘛,还真是因为邹氏的登门拜访。”
心念于此,曹操笑着补充道…
“刘表这个家伙平素里爱惜名声,再加上他位列当世,如今害死了人家丈夫,人家妇人登门求和,他如何能拒绝?同盟,连带着提供给张绣钱粮,这不正彰显出他名士的风度嘛?这种徒有其表的雅名,是刘表特别看重的。”
这话脱口。
戏志才与荀攸均是颔首点头,猜来猜去,终究是少猜到这一重。
当然了,陆羽对刘表的分析,他们还是信服了,刘表不过是一个座谈客,可几乎是颍川才俊们公认的。
陆司农,看人一如既往的准嘛!
经过曹操…
啊不,准确的说,是经过陆司农这一番解析,似乎…整个宛城、整个张绣的境况,他们了如指掌了。
行军的大忌就是打无准备之仗!
之前宛城、张绣于曹军而言是一无所知,纵是“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可真要打起来,相当于眼睛是瞎的,耳朵是聋的,这样的仗不好打呀!
可现在…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知己知彼,对张绣、对宛城,他们都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此为机,他们这些军师就可以商议制定对应的战略计划,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胜面无疑更大了许多。
不过…
戏志才、荀攸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关乎宛城的征伐,陆羽还额外的告诉了曹操两句话,两句意味深长的话。
第一句是——红颜祸水!
第二句则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陆羽潜在的意思自然是表明,老曹啊老曹,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犯下了全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这不明智啊…
当然,陆羽想到的更多,毕竟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恰恰是因为宛城,因为这个邹夫人,让曹操失去了嫡长子曹昂,失去好侄子曹安民,失去了古之恶来典韦,乃至于还失去了一匹绝影战马,甚至…还让他的正室夫人丁夫人与之决裂,终其一生都没有原谅他!
代价不可谓不惨烈!
这个事关“丁夫人”的故事不正是——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嘛!
“看起来,曹司空是打算采用陆司农的提议,接下来先取宛城,实施这‘中定’的计划,清除这‘卧榻之侧’的隐患”
听到最后,戏志才开口道,这算是最后的总结。
“这倒未必!”荀攸打断了戏志才的话语,“这也要看下邳城的局势了,若然吕布与刘备先一步乱作一团,那…咱们亦可以先剿除他们,再度回师许都城!”
诚如荀攸所言…
陆羽这“十字战略”其实并没有规定先打谁,后打谁。
这是基于整个是宏观局势的推演,根据局势的变化曹军均可做出对应的策略。
“哈哈哈…”
曹操再度笑出声来。“志才说的有道理,公达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且静观其变,不过,我料定,这中原要起风了!至于起风之前,咱们倒是还要再做一件事?”
“何事?”荀攸、戏志才异口同声,曹操则是爽然道:“七月,正直丰收,农人们都颇为期待这个时候吧!哈哈…”
这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整的荀攸、戏志才都有些搞不懂状况了。
唯独曹操知道。
临别时…
羽儿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随口说出了一句话。
对…就是这么一句——秋收时节,曹司空何不做一个麦田里的理发师呢?
理发师?
剃头匠?
麦田里的理发师?麦田里的剃头匠?
那一刻,曹操当即就明悟了。
这是一计啊,这是羽儿提醒,要收寿春城、下邳城、广陵城民心,亦是为这些新晋收编的兵马“正军纪”,“明规矩”的一剂良药!
良药苦口!
呵呵,倒是没想到,纵是他曹操都没考虑到的‘这严明的军纪’,‘这人心的归附’…羽儿想到了,且…都藏匿在这一柄小小的剃头刀之中。
妙啊,好一个麦田里的理发师,这“理发师”妙不可言!
…
…
庐江,五洲山,乔家门。
因为乔家府邸颇为宽敞的缘故,故而,这几天陆羽便住在这边。
每天时不时的有人来拜访,送上各种珍贵礼品,陆羽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应酬,便吩咐程昱帮他推脱了。
似乎…
这一连几日,陆羽找到了一件快乐的事儿。
与泸州郡的幕府功曹刘晔研究绘制“霹雳车”的图纸。
要知道…这霹雳车乃是投石车的升级版,不光威力极大,射程也极远,实在是战场的大杀器。
偏偏,霹雳车的图纸,在陆羽记忆中并不完整。
故而…
正好寻来这位霹雳车的创造者——刘晔。
当然了,这个时期,刘晔还不知道啥是霹雳车,不过…他自小就精通于巧匠之术,对木艺极其精通。
陆羽向他娓娓阐述了许多后世的发明创造,让他像是瞬间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这木头…还能这样玩?
当然了,刘晔并不知晓的是,木头不光能这样玩,木头在某个皇帝手里,还能飞呢…所谓——万岁万岁万万岁,木鸟木鸟高高飞。
三天过去,霹雳车的图纸已经大抵完成。
就差先“内测”后“公测”了。
而…另一边。
对于乔家,对于乔正,对于大乔、小乔而言,这也是李夫人服药的第三天。
大乔、小乔几乎三天都没有合眼,她们俩怅然的坐在母亲的床边,陆公子的药剂已经服用过三日了,可…母亲依旧昏迷不醒。
她们姐妹俩不时的四目相对,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乔家,父亲总是忙于生意,忙于应酬。
从小把他们姐妹拉扯大的便是母亲,母女连心。
这些年,拉扯大她们姐妹,母亲受了多少苦?唯独这一双姐妹知晓…
母亲多么期望…能看到她们嫁人的一天,只是…只是…
望着眼前尤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
她们只能呜咽着哭泣,除了一副副药剂喂下,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大乔,小乔…”乔正走到两个女儿的身后,拍拍她们的肩膀。“你们已经十几个时辰不曾合眼了,这里有我,有一干丫鬟照顾,还有慕名而来的各位依着,你们俩先去…先去休息一下吧!也去后院向陆公子请个安,莫让他觉得…咱们乔家不懂礼数。”
乔正的话脱口,大乔、小乔幽幽摇头,她们极力的忍住不哭,生怕自己的哭泣会引起父亲更大的忧心。
大乔低着头,面色上极尽担忧。
小乔则是抓住父亲的手。“爹,你说…陆公子,陆公子能救好娘,陆公子一定能救好娘的,是么?是么?”
哪怕是强忍着泪意,可一句话脱口,小乔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可…可面对母亲的病重,她,她又能坚强的起来么?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乔正眉头一凛。
三天了,整整服药三天了,夫人依旧没有起色,这…这…
其实有许多医者偷偷的告诉过乔正,哪怕是陆医仙开出了灵丹妙药,可终究太迟了,能救活李夫人的希望已经极是渺茫。
一想到这儿,究是一贯坚强的乔正,此刻眼角那豆大的泪滑落下来。
“闺女啊,爹…爹只恨不能替你们的娘遭受这份痛苦!”
“你们娘…你们娘自打跟了我,从来…从来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若是上天垂怜,该让我…让我遭受这般苦难!”
“求求老天爷,你们放过,放过我夫人吧!便是让我折寿也行啊!”
说到这里,乔正已经是哽咽不能言,只是握着李夫人那冰冷的手不住的抽搐、颤抖。
却就在这时。
身后的一个丫鬟像是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她整个嘴巴张的硕大,过了许久才…才张口道:
“老爷,两位小姐…你们快看,夫人…夫人她…她睁开眼睛了!”
“睁…睁开眼睛?”
乔正不可置信的豁然而起,他的脑袋猛地转向李夫人的脸上。
而大乔、小乔亦是如此,她们的脸色无比的惊讶,梨花带雨的眸子更是紧紧的望向娘!
就在此时…
李夫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出,只是无比虚弱——“我…我好渴,水…有水么?”
“快…快取水来。”
一旁的医者精神一震,连忙上前。
作为陆医仙的师侄,师叔有命,他们这几天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这边。
可三天…李夫人的症状未有丝毫的缓解,难免让他们揪心无比。
但…
在他们看来,师叔是医仙哪,师叔都亲自动手,那…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那必定是手到病除。
他们始终怀揣着希望,怀揣着愿景。
终于,终于…
醒了,李夫人醒了,师叔的药果然有效!
顿时间,整个寝居内忙碌了起来…
“神了,神了…”一旁围观的诸丫鬟,诸仆役,还有不少慕名而来,想要一睹陆医仙高超医术的医者,连连惊呼。
——“诶呀,不愧是陆医仙亲自下药,神了…神了,这人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也…也能救回来,简直神了呀!”
——“我就说嘛,陆医仙是谁?他既能编纂出《伤寒杂病论》,既能治好伤寒症,救万民于水火,区区小症自是不足挂齿。”
——“是啊,陆医仙自打下药过后,就再没来这边诊视过,这是满满的自信哪!这是只有医仙才会能拥有的自信哪!便是那神医华佗…也望尘莫及吧?”
无数赞美的声音响彻整个乔家大院!
连连惊呼,啧啧称奇。
反观大、小乔…
见母亲脸色恢复了几许红润,已经能照常饮水、说话…心头自是悸动连连。
紧接着,这两姐妹默契的彼此互视一眼。
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光泽。
陆医仙救活了她们的母亲。
那…
那她们也…也该履行心头原本就定下的承诺。
做妾也好,做丫鬟也罢…
哪怕是为奴为婢,她们姐妹,也要一道入司农府,姐妹同心…服侍陆公子一生一世,永不背离!
这是她们姐妹早已就形成了的默契呀。
“对了…”
小乔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我…我去请陆医仙?”
大乔也猛然回过神儿来,“二妹,姐姐…姐姐陪你一道去!”
陆医仙?
称呼?还是陆医仙么?
似乎…这一双姐妹,接下来的日子里,该称陆羽为“主人”了吧?
这是与“主母”对应的“主人”称呼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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