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踏踏踏!
两员虎将迈着龙骧虎步往司空府的正堂行去,其中一名膀大腰圆者凝着眉,似乎一肚子怒气。
“张文远,要不是看在你是陆公子麾下将军的份儿上,我非要狠狠的吼你几句!”
“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和他们厮杀起来了!那刘备哪里能逃窜了?”
说话的正是许褚…
一旁的则是龙骁营将军张辽,他默不作声,也不与许褚争执,只是指指前面正堂的方向,意思是有话去里面说。
踏踏…
厚重的步伐再度响彻。
两人步入那恢弘的阁宇中,此时的司空府正堂,曹操、戏志才、荀彧、荀攸、贾诩、陆羽都在,似乎正在商讨破局之策。
见他们两人步入,一众人默契的闭上了嘴巴,眼眸均望向他们两人。
“曹司空。”
“曹司空,陆司徒!”
许褚的称呼与张辽的称呼有些略微的不同,当然,如此时节…这些细枝末节不会有人在意。
“追到刘备了么?”曹操急问。
“追到了,可刘备不回来,他说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许都城这方寸之间,他伸不开手脚。”
张辽如实回禀道。
“果然!”曹操眼眸一凝,面颊朝向陆羽。
陆羽接着问道:“刘备可还说什么了?”
张辽继续回道:“刘备还说,不会辜负了曹司空,更不会辜负了朝廷!让咱们静候‘佳’音呢!”
讲到这儿,许褚嚷嚷道:“刘备这厮还摆下阵势,末将本想厮杀,把他给擒过来,可文远将军不让,龙骁骑的将士们也不听俺的,这才放走了刘备那厮!”
这话脱口…许褚还有几分愤愤不平。
哪曾想,曹操当即向前一步。“张文远做的对,你们几百人,刘备几万人,更兼之关、张之勇,真的厮杀,怕你的脑袋就留在那儿了!”
一言蔽,曹操摆摆手。
“你们俩先下去休整…各营将士待命!”
“喏!”
张辽答应一声,许褚却是有点懵,可…看这架势,还是拱手一拜,旋即退去。
总而言之,这次…他许褚,他虎贲军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踏踏…
随着许褚、张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曹操转过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戏志才不忘开口道:“刘备如此行动,其心可诛啊,看起来,除了袁绍、刘表、孙策、韩遂、马腾外,这刘备也将成为我们的一个心腹大患!如此大患…拖至将来只怕会更加麻烦,不如立刻派大军剿杀,趁其立足未稳,一鼓作气端掉这个隐患!弥补我等大意酿成的错误!”
戏志才提议道!
哪曾想…他这话脱口,曹操的眉头猛然一蹙。
“错误?哪有什么错误?”
“我反倒是觉得局面大好,第一,明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暗地里的敌人,如今正好,他们都露出了锋芒,我曹操就可以一网打尽!”
“第二,刘备以为徐州会听他的,哈哈哈,如今的徐州早已不是庶人派的天下了,纵使他奇袭能夺下下邳城?可他能守得住么?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将他讨伐!”
“第三,原本杀刘备还颇为顾及他的仁义之名,现在好了,这不是正好给了我一个取他首级的机会么?”
讲到这儿,曹操眼眸一眯,接下来的话才更加的重要,更加的语重心长。
“不过是五路敌人的进犯,我一点也不担心,鼠辈便是汇聚成百万、千万,还是鼠辈,我有诸位贤才,有无数精兵强将,如何不能克敌制胜?”
“今日议会权且到此结束,慌乱之际,诸位心头的谋略必定也不够缜密,今日都回去好好想想,明日一早议会,我要部署出破敌之策!”
“陆司徒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此言一出…
一干谋士彼此互视一眼,旋即拱手拜别。
曹操让他们退下,唯独留下陆羽,这点就颇为意味深长。
而似乎…就如同曾经一次次定策时的模样一般。
曹操会与陆羽先寻觅出敌人的弱点,这是陆羽的特长,然后再与一众谋士指定方略,弱点击破!
希望…这次也如曾经的每一次大方略的制定一般,陆羽…或者说是隐麟,能再度挽狂澜于既倒!
心念于此,一干谋士徐徐退下!
荀彧、荀攸、戏志才均为颍川才俊,他们一道走。
待得走出此间正堂,戏志才感慨道。
“我提议曹司空派兵征讨刘备,打他个立足未稳?弥补大意之下酿成的过错,为何曹司空不答应呢?明日再议,这一日的变化可就大了!”
诚然,如戏志才所言…即刻发兵征讨,那刘备是立足未稳,可到明日,就变成了以逸待劳!
讲到这儿,戏志才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曹司空竟还感慨,说什么‘没有错误’,不懂了,我委实有些看不懂了。”
“呵呵…”听到这儿,荀彧一捋胡须,饶有兴致的问道:“志才啊,你知道你与陆羽的不同之处在哪么?”
“哪?”
“你看到的是计略,而陆羽看到的是人心!过错?你怎么能说曹司空有过错么?”
荀彧意味深长的说道。“纵使放走了刘备是一个过错,可曹司空能认了这个错么?既然木已成舟,那么当务之急是寻觅应对之法,而不是追究过错、责任?”
“你看陆羽,他是第一个提出杀刘备的,更是让司马懿在门外手捧衣带诏,这是要强行将刘备置于死地!可…时至今日,事情发生后,他提出过曹司空错了么?”
讲到这儿,荀彧顿了一下,旋即自问自答道:“没有”
“因为,他知道曹司空心里早就知道错了,日后他也会改错,但他绝不会认错,何为人主?那就是知错、改错,不认错!万万不可认错!什么时候,志才能看透这点,这窥探人心的本事也就登堂入室了,哈哈…”
讲到最后,荀彧微微一笑,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倒是荀攸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一贯不苟言辞的他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轻吟道:“志才,放心…明日主公必定会兴兵讨伐刘备,疥癞之疾,不足挂齿,一击可定!哈哈…”
似乎,荀攸才是那个看透了一切的人。
当然,他们的对话,身后徐徐慢行的贾诩听得是清清楚楚。
他眼眸眯起,心头暗道:“抓蛇抓七寸,依着曹司空的性子,他留下陆羽必是与其商讨,这幕后黑手何许人也?若是这个都不知道,那…如何攻敌攻心呢?”
…
…
许都与颍川之间,太学之地,颍河之畔。
这里的小村庄名叫徐家村,如今的徐家村是越发的繁荣。
就像是一千八百年后,毗邻大学的村子一般,村子往往能从大学的身上汲取到无限的财富,而这里的村民,每一个都富的流油。
更夸张的是,太学比未来的大学牛逼多了,它可不是寻常的学舍,这是大汉首屈一指的学堂。
便是为此,无数私塾也搬来这村庄内,无数商贾更是于此重金租下商铺,教学的、卖肉的(咳咳,就是字面意义,不要多想)、卖书籍的、甚至贩卖女仆的…此间徐家村一应俱全!
说起来…
也多亏了蔡昭姬的心善,原本这些村落中的村民哪里懂得这些?
更是没有学区房的概念!
一些商贾便打算平价购买了他们的房舍、田院,要不是蔡昭姬派太学的教员去阻止,此间村落怕早已成了商贾手中的摇钱树。
甚至蔡昭姬还专门派教员去协助村民将自己多余的屋舍、田亩、商铺给租出去。
起初…
村民们对蔡昭姬,对太学教员,甚至是对陆羽,还颇有微词。
他们觉得租出去…这才能赚多少钱?
不如一次性卖了田亩,房舍…搬去许都城内买房子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一笔笔丰厚的酬金交到了这些徐家村的村民手里,顿时…整个徐家村就“真香”了。
而这徐家村的百姓更是联合起来,将所有的房屋、商铺一并交给太学打理,他们只要每月收取到足量的租金就好!
一年以来,单单这分摊下来的租金,就足够他们在城里买上一栋大宅子的,关键是…这房子就像是摇钱树一般,源源不断!
今日…
送别刘备的徐庶,总算是驾马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他的心情颇为志得意满,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能媲美先秦时期的纵横家“苏秦”合五国之兵围攻函谷的事儿!
除了苏秦脖子上挂的是五国相印,他徐庶很明显…低调许多。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尽管如此,可每每想到此间谋算,还是心头颇为骄傲,他觉得他为大汉做了一件大事儿,一件匡正朝纲的大事儿!
这一日,难得的好天气。
徐庶那腰间的佩剑在曜日的反射下映衬出精精亮光,除了谋士之外,他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游侠、剑客”,昔日里…这颍河之畔的单福在颍川徐家村可是赫赫有名!
一只苍鹰起于林间,振翅直上九霄…
此时,徐庶宅院的案几上端满了各式菜肴,这是徐母亲自给儿子做的饭。
徐母还埋怨起徐庶来了。
“单福啊,听说你十余日前就来到许都了,可为何迟迟不归来呢?”
听到这儿,徐庶笑吟吟的回道。“娘还说我呢?娘不是也骗我说病重了,让我回家一趟,可今日回来,娘如此精神?哪里有病重的样子呢!”
讲到这儿,徐庶尝了尝母亲烧的菜,惊喜道:“娘,你这五味脯烧的是越来越入味了,遥想小时候尝到时,那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在母亲面前,徐庶也一改斯文,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哈喇子”这样的辞藻是章口就来。
这话脱口。
徐母又端上来一条清蒸的草鱼,眼眸却是望向那几年未见的孩儿。“最近许都城乱,又是刺杀,又是叛乱的,娘是担心,你又身处这许都城的旋涡当中,这才让同乡带个信儿给你,让你早点回来,总归见不到吾儿,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的很。”
儿行千里母担忧…
徐庶寄来的书信中提到的归来日期,早就过去了,徐母寻不到儿子,却从同村村民口中听说到元直在许都城内,这才装病唬他回来,说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呀,可怜天下父母心。
“哈哈,娘放心,我没事儿,这许都城乱成这样,也唯独娘这儿还能做上好吃的。”徐庶感慨道…
其实,看到徐母没事儿,他觉得挺可惜的,本是该跟着刘备一道去徐州,那才是辅佐明主,建立一番大业。
但转念一想,大业重要,又有娘重要么?
徐庶是个大孝子,无论如何,也该回家看看…看到娘这过的好,他才安心。
“好吃就多吃点儿,娘这五味肉脯要做的不好了,就对不起院子里的那口猪了。”
大汉很少吃猪肉,也唯独是五味肉脯这样“重口味”的菜肴才会用猪肉。
究其原因,还是猪肉太骚了,有异味儿,达官显贵肯定不会吃的,可…村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能填抱弟子,该吃吃,有点异味儿怕啥,早就习惯了。
“娘做什么都好吃。”徐庶再度感慨,其实,自打进入这徐家村以后,他的心头就有一些疑窦,怎生…如今的家里这么富足了?
照理说不该呀。
他就没兄弟,家里唯独年迈的老娘一人,就算是勉强做些活能维持下去,可也不至于都能养猪、养羊了呀,而且这屋舍很明显是被修缮过的,娘的衣服也是崭新的,用的是上好的绸缎,甚至…一顿饭里,不光有猪肉,竟还有鱼?
说起来,一贯足智多谋的徐庶,此时此刻,对这家里的境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啊!
正想开口发问…
却见徐母将一大块草鱼的肉盛入他的碗里,笑着说道。“吾儿,以后你吃鱼,可不许吃鲈鱼了…”
这一句话脱口,徐庶才注意到,母亲今天蒸的是草鱼,而非以往最喜欢蒸的鲈鱼?
这…
眼珠子一转,徐庶当即问道:“娘?这是为何呀?”
“因为…”徐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因为‘鲈鱼’的谐音是‘陆羽’啊,当朝司徒,太学总长陆羽啊…他是咱徐家村的恩人,咱徐家村人怎么能吃与他名字同音的鱼呢?这都不是知恩不报了,这是恩将仇报啊…”
嘶…这…
徐庶一怔,连忙开口道:“娘?这陆羽是曹操的人哪,听闻…最近的月旦评风波,就是因为他,才让一些有志之士没能杀了曹贼,没能匡扶了大汉朝纲!也是因为他,使得董国舅一行惨死,更是间接害死了董贵妃与龙嗣,如此…恶行昭彰,天理难容,怎么…怎么就…就成了娘的恩人呢?”
徐庶说的是事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君权神授…
天子的威仪是不容侵犯的!
如今陆羽为曹操的爪牙,欺凌天子,独霸朝纲!便是为此,“恶行昭彰”这样的辞藻,就显得那样的吻合。
按照徐庶的想法,母亲年轻时也读过书,“忠君”的想法应该是与他如出一辙的!
可…偏偏。
徐庶这话刚一脱口…
徐母的脸色骤变,变得煞白如纸!
“畜生!”她突然大喝一声。
徐庶一愣,吓了一跳。
这?什么情况?
可听着母亲骂他,徐庶的脸色也骤变,喃喃道:“娘,这…这是何故啊?”
“跪下!”徐母大喝。
这下…徐庶哪里还敢站着,“啪嗒”一声便跪倒在地。
徐母气咻咻的道:“我…我竟生了个,生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是个畜生,畜生啊!”
罕见的,徐母拿出了柴棍,他狠狠的一棍子敲在了徐庶的腿上,这是要动家法,昔日里…便是徐庶杀人犯事,徐母也没有动用过家法!
他素来疼爱这个儿子!
柴棍敲在了大腿上,徐庶吃痛,“娘,我…我错了。”
“错在哪?”徐母怒道。
“不知…孩儿不知啊!”徐庶一脸懵逼,他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所以才说你是丧尽天良的畜生,当初…当初我和你爹怎么就…怎么就生出你来了。”徐母气的发抖。“我问你?你一走就是七、八年,你可曾想过娘在这七、八年怎么过来的?”
“孩儿不孝!”徐庶慌忙叩首。
“娘不是说你不孝,是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徐母的话还在继续。“当此乱世,我一个老妇人生活在这徐家村,多少次就快活不下去?多少次泪洒衣衫?”
“三年前,粮食…莫说是咱家的粮食,便是徐家村的粮食也要见底,那时流寇四起,每日都有强人来此劫掠,娘坚持着活下去,就是为了能再见你这畜生一面!可即便是这样,你娘半只脚也快迈入鬼门关了。”
“救娘的,救咱们徐家村的,是…是曹操…是他听从陆羽的计策,这才迎来了天子,更是将许都、颍川这些无主荒地分发给农户,这才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那时时任大司农的陆羽还定下了‘计牛输谷’的农政,让咱百姓家家都有余粮,娘虽然年迈,却也还耕的动地,这才能活了下来,才能再度见到你这畜生!”
“后来…后来太学兴起,是陆羽与蔡琰这两位太学总长,帮咱们徐家村把房子与地租出去,也因为这样,娘才有钱能买得起牛、羊,能买下你…你肚子里刚刚咽下的那口猪,能顿顿吃上鱼!娘的气色也才越来越好,娘也有钱去看病…正是因为这样,娘才能等到你这畜生回来的一天!”
“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娘恐怕已经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你这不孝之子…竟…竟把恩公说成是‘恶行昭彰’,说成是‘罪大恶极’,你真是个不识好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你才是‘恶行昭彰’,你才是‘罪大恶极’!”
“滚,滚出去…咱们徐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往小了说,是咱们徐家受到恩公的恩惠,往大了说,是咱们徐家村所有村民,是整个中原的百姓,咱们能活下去,不是靠着什么汉庭?不是靠着什么天子?而是靠着曹司空与恩公陆羽啊,若非他们,这中原怕早就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了!”
“你…你…滚出去,滚…滚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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