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读了四本书,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时代知识极为宝贵,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很难有机会识字读书。
若不是秋桐等五个丫鬟在鹿梧身边,连识字的机会都不会有,别说读书了。
“你从哪里看到这些书?”秋桐问道。
“我家开有当铺,有些人家家道中落,会拿书出来当,家父平日也指点奴家识字算账。”叶颖黯然道。
能拿书出来当的人家,都是曾经阔过的,自从黑蛇会崛起以来,城南镇有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叶家只是其中之一。
“那我问你,五十五乘以四十等于多少?”
“两千两百。”叶颖想也不想便答道。
秋桐又问:“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几何?”
这是经典的鸡兔同笼题目,在《孙子算经》上有载,被秋桐拿来考较。
“雉二十三,兔十二。”叶颖倒是没读过《孙子算经》,不过她为人聪慧,这题也难不倒她。
秋桐向鹿梧点点头,能算出这题,已经可以称为会算数,至少记账应该没问题了。
至于更高深的数学题目,秋桐自己也不会,自然没法拿来考较别人。
夜色深沉,除了天上明月群星,并无其他光源。
六人在夜色中骑马前行,叶颖坐在中间的车上。
虽然有月光照耀,但她也只能看出十几步远,更远的地方就只能看到些朦朦胧胧的黑影,好似妖鬼一般张牙舞爪。
叶颖有些害怕,身体向车里缩了缩,不过车上装满了从王家取来的财物,她也缩不进去。
说来奇怪,本来她报了大仇之后已经生无可恋,可被那玉兰拎到那少爷面前,人家说了一句‘没用就杀掉’,叶颖却又不想死了。
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江洋大盗吗?
怎么都是些女子?
若不是这些人说话声音暴露了心别,她们穿着这种长大黑袍,叶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般凶狠杀戮的强人竟然是一群女子。
也难怪那‘少爷’说要灭口。
这些女子如此高大,必然极为显眼,若是被人查知是一群女子杀人,很容易就能追查出来。
叶颖一阵胡思乱想,却突然发现原本左三右三,行走在马车两侧的六名强人突然同时加快了几分马速,超过她乘坐的马车,在马车之前排出一个前一、中二、后三的三角阵型。
鹿梧一马当先,秋桐红梅跟在后面,金菊青竹和玉兰排在最后,六骑列队而行。
下一刻,空气突然阴冷下来,就好像从秋天一下子进入严冬。
“轰”的一声气爆震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震碎。
空气温度又恢复了正常。
叶颖坐在车上只觉得浑身一冷,然后又恢复正常,她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开口。
马车又走足足有半刻钟,叶颖借着月色,看到有一队三十余人的队伍,战战兢兢避在路边,各个弯腰低头,连头都不敢抬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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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左避在道左,心中暗骂。
不过是走个夜路,居然也能遇上这种兵家强者。
芦左心急自己独子被杀,施展五鬼引路术,让马匹和众位护卫能在夜色中视如白昼,可以放开速度奔行。
这五鬼引路术属于鬼术的一种,以炼制好的五鬼在前方开路,不但可以驱逐野兽行人,还可以将地形投影在受术者眼中。
这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术,但耗费灵力不多,且自带惊怖效果。
众人一路放马奔行,结果却撞上了铁板。
一道如火如荼的战意冲天而起,只是一触便震灭了五鬼,让芦左眼前一黑。
这是鬼术被强行破去的反噬,不过五鬼引路术并非芦左本命法术,只是被坏去了五只祭炼不深的小鬼,反噬也不过是眼睛暂时失明。
幸亏刚才谨慎,用的是五鬼引路这等小术。
若是刚才他用本命天鬼施展天鬼缩地之法,赶路速度到是还能加快不少,可若是被那战意一冲,天鬼也未必受得了,若是天鬼崩灭,他今天就要葬身于此。
这是自己的鬼物冲撞了别人,而且还是惹不起的狠角色,所以芦左第一件事就是命大家赶紧避在路边,低头认错,不然在这夜里,被人杀了也没处说理。
幸好这些人形色匆匆,没有大开杀戒。
眼看马车渐渐远去,一名弟子上前低声提醒道:“师父,这些人是从城南镇那边过来的,会不会——”
芦左一愣。
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伸出右手并起食指中指,在半空中虚虚勾画了几笔,然后用指尖从自己额头抹到眉心。
“开天眼!”
无数气机在虚空中勾连游走,起伏波动。
接着,芦左伸出左手,用右手指甲划开左手无名指指尖,取出一滴指尖血,顺着自己与天地勾连的气机一抹,这血就化作一缕暗红光芒,向虚空中延伸而去——方向却正是刚才过去的那六名骑士与一辆马车的方向。
“真是他们!”芦左大吃一惊。
刚才若不是弟子说话,他根本不想施展秘术——那六人中,至少有一人将兵家武道修练到天人合一境界,其他五人也至少是练出真劲的狠角色,而且配合还是默契之极,不然也无法把气机勾连一体。
这等兵家高手,平日里一个都难以遇到,一下子遇到六位,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不是芦左看不起自己儿子和那黑蛇会,只是想对付这种小帮小派,实在用不到动用这种高手。
别说他们了,就算芦左自己,都不觉得自己配享受这等待遇。
“师父,我们要跟上去吗?”一名弟子问道。
“不必了。这些人特征如此明显,回去一查便知——若是被他们发现,只怕我们都难逃一死。”芦左摇摇头。
他虽然心中悲恸,但苦修数十年,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真正的玄门子弟求的是长生、探索的是天地奥秘,平日修行讲究清心寡欲,以平静心神。
这种人极难动感情。
若不是芦左老年得子,实在宠爱之极,寻常子弟就是死在他眼前,他都不带眨眼的——更别提为弟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