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集有些庆幸。
他原本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指挥十万以上大军的经验,但既然鹿梧不要求他取胜,只要求他能对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依托通河城做到这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可如今看着一旅一旅的楚军精锐,源源不绝的赶来,林集觉得自己有些麻爪——幸好这一战真正主事的并不是自己。
“孟将军。”林集沉声说道。
“末将在。”孟阳拱手躬身,把下属姿态摆的明白。
“调集你麾下高手,与探马营合力封锁通河城,务必压制楚军探马行动范围,令其不能肆意妄为。”
“遵命,末将亲自安排,必不负大帅嘱托。”孟阳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
他急于将功赎罪,恨不得立马杀他几百个楚军斥候,用车拉着人头回来。
上次与楚军先锋大战,他发现哪怕是他这样的一品高手,只要不是全身重甲刀枪不入,在万马军中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很。
什么精神外放、内景外化都是扯澹,被万军煞气一冲,全都要化为泡影。
便是孟阳这等强者,也只有性命交修的真气和千锤百炼的肉身武技、以及还算便利灵通的耳目,才是他在千军万马中保住性命的凭仗。
每当想到此处,孟阳就对武道宗师境界向往不已——他距离这个境界也只差一步。
只要能在内景外化之时,触动天地玄妙,牵引无量天地元气填充内景,将内景化虚为实,便是武道宗师了。
这一步说来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但实际上全无道路可走——谁知道怎么才能触动天地玄妙?天地玄妙到底是什么东西?
每位武道宗师留下的手稿莫不对此反复思索探究,但能说明白的武道宗师一个都没有——倒是为此衍生出来一个词,名叫“知见障”,意思是你越是了解别人走的路,就越走不出自己的路。
武道宗师收束内景形成的先天罡气可不在乎什么万军煞气,而被先天罡气洗练过的精神也不受军中煞气影响。
孟阳都是如此,更别说他手下那些高手,如今林集安排他截杀斥候,那正是用其所长。
孟阳手下那些高手正面对付军阵是有困难,但对上三五个穿着布甲皮甲的斥候小队,就是正面搏杀也有几分把握,更别说两军交战不择手段,各种暗器毒物那都是常规操作。
江湖人的花样可要比寻常斥候多了许多。
只是半日间,孟阳带着手下截杀楚军斥候七十三人,悬头城门。
楚军前锋大将纪蟾大怒,正想率军攻城,有人来报,通河城南方尘土飞扬,显然开来大军,才不得不停手作罢。
第二日。
通河城。
有探马来报:“报,楚军正在挖掘沟渠,要截断通河。”
通河就是经过通河城的那条小河,这条小河不过十余米宽,数米深,是城中饮水的重要来源,也是护城河的水源。
林集脸色不变,只是把手一挥,令探马下去休息。
孟阳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
林集一到通河城,便令城中无关人等尽量迁移前往其他地方投亲,实在无法投亲的人,也都统一用军法管制起来,令他们在城中多挖水井水池,积蓄饮水,生产滚木礌石,整修箭杆等。
当时还觉得有些劳民伤财,如今看来却是料敌机先。
林集只是微笑。
这并非他的功劳,而是大将军罗干的嘱托。
罗干这三十年来,不知将通河城之战复盘了多少次,这些小花招早有应对之策。
不过片刻,又有人来报:“报,楚军城下骂战。”
“孟将军,可愿再战?”林集望着孟阳笑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令死士营随孟将军出战,其余众将,与我城头观战。”
鹿梧麾下折冲司主管退伍军人事宜,也统管发卖战利品和收取赎金等事务,可谓金银如河。
但就算现代社会的一般人,突然暴富起来也容易惹事,更何况这时代地方宗族势力强大,退伍的军人又各个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自然容易冲突。
虽然折冲司多半倾向于军人,但有些军人的确是不站在理上,凡是不占理、杀了人的军人,都被流放到死士营中来了。
所谓死士营,不是指里面都是些死士,而是指凡有死战,必用此营——其中还有大部分是军中悍勇之辈,因为死士营容易立功升职发财,自己跑来求着加入死士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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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拉起,吊桥放下,孟阳顶盔掼甲一马当先,带着四名副将踏过吊桥。
在他身后,百名骑兵东倒西歪的坐在马背上,懒洋洋的鱼贯而出;再往后,三千士卒散漫的走了出来,也不用人指挥,便一个个自然形成一个个松散百人阵列。
纪蟾并不趁对方队列未整时攻击,而是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对方军阵,脸上全是一片慎重之色。
他是老军伍了,如何看不出对面这三千人马与上次的三千人马截然不同?
上次三千人马各个一脸彪悍,但努力维持军阵整齐的模样,一眼就看出来根本不是惯于列阵的乌合之众。
这次的三千人马虽然一个个嬉皮笑脸懒洋洋的,但能在两军列阵搏杀时还能轻松成郊游样子的,那也绝不简单。
更何况这些人随随便便一站,就是参差有序互相支援成为阵列,这过程甚至不用指挥,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了。
孟阳回头看了看,身后人马已经大致列成阵列,便干脆跃马出阵——反正也不用他指挥军阵。
“通河孟阳在此,何人敢来一战?”孟阳把手中一丈二尺金翅卷云刀向对方将旗一指,喝道。
孟阳不怕阵前单挑,只怕陷入敌阵被四面围攻,就是上次大败,也不是他打不过对方将领。
纪蟾沉吟片刻,对方的勇力他也见识过,的确是罕见的高手,虽然不是兵家高手那么棘手,可自己手下也没人能与此人单挑。
若是往日,他肯定直接挥动大军迎上,可如今看对方身后那三千人马,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托底——别看纪蟾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不托底的仗他是不打的,反正两边大军齐至,他不过是受命来试探一下对方根底。
能看到这截然不同风格的三千人马,已经算是有些收获了。
纪蟾一咬牙,抬起手,刚要发令让全军退守营地,身后马蹄得得赶来三人。
“纪将军且慢,待某家斩了此人,好为上将军夺个彩头。”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没想到好大名头的通河神刀与魔刀原是一人,这等伪君子也能修成内景外化?嘿嘿,若不是身有军职,老子早就想会会他了。”
“大哥切莫轻视此人,此人号称南方第一刀必有过人之处,我与二哥与你压阵。”另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哈,便是齐国的田横行也没能取走老子性命,不过是个行骗起家的货色,能奈我何?”粗豪的声音笑了一声,带出几分不屑。
齐国田横行、燕国荆迟歌,都是天下公认的斗将。
纪蟾只是听到此人声音,脸上便泛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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