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
重新回到地面,沐浴着阳光,李自成贪婪地体会着劫后余生的幸福。
“梁兄弟,接下来咱们该当何往?”
李自成变了。
以往遇到大事,他肯定会召集亲近的兄弟细细商议。但是这一次,他直接问向了梁越。
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不对。
也没有人产生嫉妒。
只要经历过这一遭,任何人都知道梁越的功劳。
他们在官道之下窝藏了足足十天。
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杀马吃肉,终于将官军熬了过去。
这十天里,从他们头上路过的官军不知道有多少。
每一支队伍路过,都让他们心跳到了嗓子眼。
可不得不说,梁越找到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隐秘了。
官军根本想不到,就在他们的脚底下藏着一伙流寇。
而现在官军已经全都去了车厢峡,将其他各部义军团团围困。
李自成部就落在了外面,天高海阔,任其遨游。
假如李自成只想逃命的话,那么现在一走了之,最起码半年之内都不用担心官军的追剿。
但是李自成和所有将领都很清楚,如果车厢峡内的其他义军各部被消灭的话,他们的下场也是注定的。
独木不成林,光靠他们这一支力量,绝对无法同官军对抗。
而看到梁越立了大功,其他人也想要表现。
李过便道:“咱们偷偷摸过去,对着官军的屁股来一下子,保证能让官军大乱。到时其他首领趁乱突围,肯定万无一失。”
顾君恩忙道:“不可!”
看到李过要生气,他连忙解释道:“官军众多,而且布置严密,绝非咱们这点人马便能撼动。贸然攻去,只怕咱们又陷进去了。”
李过不是不明白,可是见自己的策略被反驳,只能一肚子气。
“你说咱们该咋办?”
顾君恩微微一笑,欣赏的看向梁越。
“想来梁将军必有良策。”
重要关头,梁越没心思和别人勾心斗角。
“闯将,咱们不能去车厢峡,应该去洵阳。”
李自成一愣。
“陈奇瑜已经去了车厢峡,洵阳空空如也,即便是攻下来,也无关大局呀。”
梁越连忙解释。
“闯将有所不知,这洵阳乃是官军粮草集结之地。如今车厢峡之官军,全赖此地供养。倘若咱们攻破洵阳,一把火将官军的粮草烧了,则官军不攻自破。”
得知这个情况,李自成惊喜莫名。
“那还等什么?咱们即刻出发。”
八千义军在李自成的率领下反向而行,一路南下,直奔洵阳。
到达甘溪镇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了一支运送粮草的官军。
李自成老实不客气,将这伙官军全部消灭,所有的粮草都进了义军的肚子。
忍饥挨饿了半个多月的义军,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纷纷恢复了力气。
通过审讯俘虏得知,陈奇瑜自以为大功告成,结果将能战之军全都调到了车厢峡。如今的洵阳城内仅仅只有一千官军不到,而且还都是老弱病残。
探知情况,梁越再次献计。
“不如咱们乔装打扮一番,诈开城门。”
使诈这种事,义军上下那是驾轻就熟。
当下收敛了明军的军服纷纷换上,扮作四川明军朝着洵阳城进发。
天擦黑时,梁越等人赶到洵阳城下。
天色晦暗不明,城墙上的人果然看不清楚,依稀见到是官军,便放松了警惕。
“格老子的,爷们远道而来,累得脚底板都打颤颤,还不快开门,让老子安逸一番。”
再听到是四川话,城上的官军更加失去了戒备。
城门缓缓打开,梁越的心也渐渐收紧。
“都打起精神,只要踏进了城门,立刻动手。”
一个百户迎上来,嘴里骂骂咧咧。
“兵宪不是吩咐了嘛,让你们守好剑门关,没的事情跑过来干啥?”
梁越刚好一只脚踏过门线,露出狞笑。
“当然是来要你的命。”
百户愕然,随即就看到一抹如月的刀光在眼前闪过,然后大地就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远。
见了血,腥气扑鼻,梁越振奋大吼。
“杀!”
跟随他的三十多个勇士立刻朝着城内猛冲。
城门附近的官军丝毫没有准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眨眼之间就被砍死了二十多个。
洵阳城内的官军果然都是老弱病残,面对变故不但没有想到反击,反而纷纷惨叫着四处溃逃。
梁越仅仅带了三个人就攻上了城门楼。
“点火,招呼闯将进城。”
手下拿出火把,点燃了之后朝着远处的密林左摇三下、右摇三下。
在密林中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李自成仰天长笑。
“速速进城,烧了官军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
八千多义军人人振奋、争先抢后,一股脑的涌进了城中。
仅仅用了两个时辰,李自成就完全控制住了这座官军的后勤基地。
而这里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全都便宜了他。
饱受折磨的义军纷纷换上了干净舒爽的新衣服,拿上了更加精良锋利的新兵器。
李自成又让士兵聚拢了马、骡子、驴等牲畜,还有马车,装载了足够消耗的粮草,然后将剩余的物资全都付之一炬。
滔天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武装反抗明王朝的前景。
“闯将,兵贵神速,咱们应该趁胜出击,直奔汉中。”
李自成还没想明白。
“为何要去汉中?”
梁越提醒道:“瑞王就在汉中,陈奇瑜岂能坐视?倘若瑞王有失,他陈奇瑜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才是梁越真正的目的。
老朱家对亲戚那是真的好。
不但好吃好喝的供养,而且还十分护短。
给老朱家打工,倘若让那些亲戚出了意外,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坐视藩王失陷的罪名,足够千刀万剐了。
如果只是烧了洵阳的粮草,虽然影响巨大,可是陈奇瑜要是发了狠,咬咬牙继续围困的话,高迎祥等人还是死定了。
唯有藩王遇险,他为了保住项上人头,不得不撤军回援。
这样一来,车厢峡内的各路义军才能逃出生天。
“咱们也不是要真的打汉中,在调动了陈奇瑜回援之后,咱们越过虎头关一路向北,到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梁越的规划清晰明了,众人听了全都信心大增。
再看向他时,敌意和抗拒着实消散了不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