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上海滩。
当“挨拼才会赢”的嘹亮军歌声响起的时候,黄埔江下游的上海吴淞军港这边,正被一片秋风秋雨所笼罩。风雨当中,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大明陆军官兵们,正一边唱着军歌,一边整齐地登上泊在港口内的“大东方”型软帆武装商船。
吴淞口附近江面上的风浪不小,推得黄埔江上泊着的那些“大东方”船一阵阵的起伏波动。
这里的近百条“大东方”的战斗力虽然算不上强悍,但是它们能够提供的运载能力,却让新大明拥有了可以向东亚和南海周边各国的海岸线投放军事力量的能力!
这是一百条载重过万石的大船啊!
它们一次就能运载一百万石的货物......如果用来运送军队,至少可以运送一个齐装满员的陆军野战镇。
这种拥有两个旅、八个旅属战斗营、四个镇直营,总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人的镇(号称一万五),拥有极强的战斗力。只需要一个,就足以在野战中击溃荷兰人、西班牙人在马六甲以东的全部陆上力量!
而运送这个镇的一百条“大东方”船所拖带的同样数量的“骑射艇”,又拥有足够摧毁英国海上君权号的恐怖火力。
所以这一百条“大东方”级武装商船其实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战略力量!
而它们的第一次出动......也就是个镇的军队从上海运抵朝鲜国牙山湾的行动,已经震惊了东亚,也许再过不久还会让盘踞东南亚的西方殖民者都感到瑟瑟发抖了!
因为这次跨越一千多里海路的远征,登船用了三天,航行只用了两天,登陆行动持续了七天。。
也就是说,前前后后只用了十二天,新大明就将一个强大的陆军野战镇送到了另一个国家的海岸上!
这是足以改变东亚乃至东南亚现状的强大力量啊!
所以当明王监国四年九月中旬,返回上海的这支船队再一次开始行动的时候。东西方各国、各方势力潜伏在上海商埠的眼线,全都闻风而动,聚集到了吴淞军港旁边,位于越来越繁华的上海商埠榷场内的一栋围楼式旅舍之中,租下了可以远远观看军港码头的房间......
化名李光海的李光地,这个时候正举着千里镜,站在一扇只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背后,远远观看着码头上面的动静,整个人动也不动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所在的房间里面,居然还有个访客,居然是当年跟着王辅臣一起到康熙的朝廷中当官的汪士荣。
也不知道这两个“大特务”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汪士荣倒是没有李光地那么紧张,还敲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圈椅里面,悠然自得地喝着茶。
喝了几口之后,还笑着对李光地道:“晋卿,别看了......朱和墭不会来的,海上的风浪多大,随时都有可能翻船,他现在就快当上皇帝了,怎么可能冒这个风险?一定有诈!”
“我看未必......”李光地回答道,“我请教过那些葡萄牙旗人,海路没有你想得那么危险。而且大东方型商船的船型很好,抗沉抗风浪,只要不贴着水太浅的苏北沿海走,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朱和墭手下也有许多精通航海的洋鬼子,那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前任水师提督巴尔特已经为他效命了好几年,一直担任水军学堂的总教习,培养了不少人才啊!
另外,朱和墭素来喜爱弄险,又好渔色......行事和李存勖很像,我看他多半会跨海出征,不是去朝鲜就是去辽东!”
“去辽东?”汪士荣打听道,“从登州出兵?朱慈炯真的在登州练了大兵?”
李光地哼了一声道:“朱慈炯这几年一直在登州募兵......儒宗山东堂派过许多人假装应募,都是有去无回,再无音讯。这些人一定被藏在什么地方了!姓朱的是要用北方之人夺北方之地,而且还要借北方之银为饷!这如意算盘也没谁了!”
汪士荣眼皮一抬,“你们都知道了,那康熙他......”
“皇上何等圣明?当然早就了然于心了,而且还会将计就计,朱和墭说不定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了!”李光地说着话,突然惊呼了一声:“来了!”
汪士荣一愣,“谁来了?”
“当然是朱和墭!”李光地说,“他要登船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万岁!万岁!”的欢呼声!
“他真的来了?”汪士荣一下从圈椅里跳起来了,接着就摸出个千里镜,也挤到窗口开始踅摸了。
“哪儿有啊?”汪士荣找了半天,却没看见朱和墭的影子。
李光地道:“那个打伞的,穿紫色短袄和月华裙的!”
“女装?”汪士荣一愣,“那个是朱和墭?朱和墭怎么可能穿女装?”
“那是大波玲!”李光地笑道,“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啊!你难道不知当年香口一役中大波玲被王辅臣一枪命中胸口的事情?”
汪士荣点点头:“记得,记得......当时还以为打死了朱和墭!”
李光地道:“据说自此之后,朱和墭就不再亲临阵前,至少不再打着自己的旗号临阵了。另外,坊间还有传闻,说是有大波玲必有朱和墭!
除非那大波玲身怀六甲,否则她和朱和墭一定是形影不离,哪怕上了战场......所以只要发现了大波玲,朱和墭就一定在附近。”
汪士荣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这个传闻......只是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用千里镜仔细看了看那个紫衣女子,的确胸怀开阔啊!
“那是大波玲?”他还是有点不确定。
李光地笑道:“这样的身段可不多见!况且,如果没有朱和墭,那些明军又瞎嚷嚷什么?你没听见,他们在山呼万岁吗?”
汪士荣的眉头却一下子拧了起来,“那么说起来,朱和墭真的要去朝鲜了?”
李光地已经放下了千里镜,回头看了眼汪士荣,他知道朱和墭一旦御驾亲征去了朝鲜,那么吴家兄弟阋墙的时刻就会到来。
这可是亲者痛而仇者快啊!
想到这里,李光地笑道:“咱们只管往上报吧......有些事情,咱们是无能为力的。”
汪士荣点了点头,眉头拧得更紧了。
而就在上海发现大波玲的几天之后,在江北省淮安府的清江埔码头上,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
还是数千官兵排队登船,还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还是一位身穿紫衣的丰腴女子,而且在一群女兵的簇拥之下,登上了一条隶属于登州水师的大型沙船。
而淮安府的清江浦现在又是北清南明之间的互市所在......人来人往的,可是热闹得很!
与此同时,南京方面也传出了最新的人事任命。
左丞相诸葛三和外放江西总督,原江西总督左春秋调任江北总督,江北总督杨秀清入朝拜右丞相,右丞相于忠贤迁左丞相。
南京方面还传出消息,太上天王朱慈炯已经进驻南京天王府,代行监国之权!
另外,还有一个远道而来的法兰西使团在南京城中并未见到朱和墭本人,而是由其父朱慈炯代为接见。
这说明朱和墭的确不在南京城了,甚至已经不在国中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