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着束腰窄袖长裙,脚踏马靴,背上背着把长刀,手里还提着口三尺剑,打扮得好像个江湖女侠的太后,倪昆诧异地问道:
“太后,您这是?”
又背刀又提剑的,我怎么不知道无忧姐姐你刀剑双绝?
太后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听说沙漠之王驾驭沙海,叩我边关。本宫寻思古藉记载,沙漠之王似能操纵地脉元磁之力,他那以沙为海,以绿洲为舟,载城池人口大漠行舟的能力,应当就是以地脉元磁之力推动。而这能力,本宫恰好能克制一二。”
她手腕一翻,亮出精致小巧的“紫凰剪”,“所以我便跟着来了。”
紫凰剪能镇压地气,干扰乃至切断地脉元磁之力的正常运转。
但沙漠之王权能范围那么大,以太后当下的修为,就算带着紫凰剪,恐怕也无法截停那般大范围的“大漠行舟”。
倪昆正待措辞拒绝,太后又笑道:
“本宫知道兵凶战危,但这不是有国师你和长乐在吗?国师战无不胜,天下无敌,长乐有威凰宝甲,有你们在,我想安全还是能有保障的。”
倪昆看看长乐公主,公主两手一摊,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显然之前在宫里时已经劝过。
但太后貌似温婉,可她少年时,性子却比小皇帝更野,执拗起来根本不是公主能劝动的。
于是倪昆又给苏荔使了个眼色。
苏荔闻弦歌而知雅意,大咧咧说道:
“太后,咱们是去屠神,不是去跟凡人打仗的。您这点三脚猫功夫……这不是添乱么?”
这话说得颇不客气。
不过小苏圣女自命教主铁杆,除了教主谁都不认。
管你是太后还是天子,咱都实话实说,从来不怕得罪人。
太后心胸宽广,自不会与苏荔这南疆野丫头一般计较,仍是温婉从容地笑着,悠然道:
“江踏月为补偿我,给过我一滴虺珠玉露。本宫早就有了武圣级的修为。”
炼气修为怎么来的,暂时还不太好解释,但武圣级武道修为,大可以推到江踏月身上。这本就是事实,连天子都知道了。
“武圣?不成。”
苏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武圣也就只能在凡人战场上逞逞威风,并且也打不过千军万马。而咱们这次面对的敌人,除了沙漠之王,还有他两百多万信徒,随随便便就能凑出一二十万大军。太后您这实力还是不够。”
太后微笑道:
“据我所知,陷阵营里边,也没有几个武圣吧?”
苏荔振振有辞:
“但陷阵营乃是结阵而战,有战法加持。太后您也没跟着训练过,陷阵营里可没有您的位置。”
这丫头,还跟我杠上了!
太后心下气恼,不过也知道苏荔怼她,纯是受了倪昆指使,当下没好气地白了倪昆一眼,倏地弹起右手,屈指一弹,指尖迸出一道幽蓝波光,射出十丈开外,啪地炸开,飘出一团细碎的雪花。
“这总成了吧?”
真气?
公主、苏荔诧异地看着太后。
“皇嫂,你何时修出了真气?上次倪昆托我给你送去的那枚冥凰丹,最后不是转交给玖儿了吗?”
“对啊,太后你哪来的冥凰丹?”
发问之时,公主、苏荔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倪昆,眼神颇是微妙。
当今之世,也就只有倪昆,能不用冥凰丹,便助人突破天地桎梏,修出真气了。
只是他那种方法……反正仅限助女子突破。
若是倪昆帮太后突破,苏荔只想说一句:
教主我误会你了!原以为你净做好事,不干坏事,对不起天命祖师,没想到你居然连太后都睡了,眼瞅着就是将凰家女一网打尽的架势,当真威武霸气,不愧降世天魔!
身为当代天命圣女,我苏荔于有荣焉。
倪昆面皮坚不可摧,万劫不磨,在公主、苏荔奇异目光之下不为所动。
太后亦是面不改色,也没看倪昆,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用的冥凰丹,乃是江踏月给的。此前对付萧立时,她以冥凰丹为酬,找我借了紫凰剪。”
“江踏月给的?”公主满脸狐疑:“可我只给了江踏月一份神凰血……她手下的杨纵已修出真气,当是将那份神凰血炼的冥凰丹给杨纵用了,又哪来多的冥凰丹?”
太后微笑道:
“我也不知她哪来的冥凰丹,不如你们去问问她?”
“……”
公主一脸无语。
找江踏月去问?
先不说她上哪儿去找江踏月,就算找到了,恐怕也难从江踏月那个大骗子嘴里问出一句真话。
公主有点怀疑倪昆。
可太后既不承认,还把事情推到江踏月头上,她也无法证实这怀疑。
再仔细想想,太后敢这般光明正大展示炼气修为,一点也不怕惹人怀疑,所以……
也许真的是用江踏月给她的冥凰丹突破的?
太后见公主半信半疑,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刺激。
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一副优雅从容模样,悠然道:
“我如今也有炼气修为,又有紫凰剪傍身,能否随你们出战了?”
苏荔这会儿已没法再杠下去。
公主之前在宫里就没劝住她,此时更是无话可说。
倪昆也是无奈,太后不惜招来公主怀疑,也要随行出战,他还能如何劝说?
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既太后已经有了修为……倒也可以随同出战了。”
说着,取出“天地阴阳交征大欢喜赋”卷轴,“我与长乐、苏荔都是开脉境界,太后你跟不上我们的脚程,便先进极乐洞天,与我麾下道兵一起休息,到地方了再出来。天剑阁众人也在里面,这半天功夫,太后可与他们切磋一番剑法。”
太后微笑颔首:“便听国师安排。”
当下倪昆展开卷轴,往太后身上轻轻一拂,将她收进极乐洞天。
收起卷轴,又对公主、苏荔点点头:
“出发吧。”
三人同时展开身法,转眼掠出京师,向着西域方向飞掠而去。
途中,揣着满肚子疑惑的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倪昆:
“倪昆,我皇嫂的修为……真是江踏月帮她的?”
倪昆其实并不在乎自己与太后的关系被人知道。
堂堂降世天魔,横行无忌,别说睡了太后,就算睡了天子又能怎样?
不过既然太后暂时不想暴露,倪昆也不好无视太后意愿,大大方方承认,因此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
“这事儿我也不好说。毕竟是太后的私事,个中隐密,还是等她自己告诉你们吧。”
?
公主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倪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苏荔则笑嘻嘻说道:
“如果真是江踏月帮的太后,那江踏月和太后的关系,可就有趣啦!”
公主板着脸说道:
“怎么有趣了?”
苏荔嘿嘿一笑:
“公主你可别装了,不就是假凤虚凰么?咱们又不是没有玩过……你跟我,你跟师琪,我跟师琪……咱们一起对付师琪,我跟师琪一起对付你,你跟师琪一起对付我……”
公主顿时大羞:
“你这妖女好不知羞,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哎呀,这又什么好羞的?游戏而已。”
苏荔毫不羞赧,眉飞色舞,口无遮拦说道:
“不过咱们那么玩,只为增添修行情趣。可太后跟江踏月……啧啧,江踏月可是把太后关在小屋子里,拘禁了整整七年呀,这玩法,比咱们可不知野了多少。”
公主抬手去打苏荔:
“你怎能如此编排太后?”
苏荔身形一闪,躲到倪昆身后,笑道:
“我这是合理推测,可不是随意编排。反正太后跟江踏月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受害人与加害者的关系。”
“你还胡说……”
“不胡说了不胡说了!”苏荔咯咯直笑,又眼珠儿一转,嘿然道:“若太后修为突破,并非江踏月帮她,那事情不是更有趣么?”
公主柳眉倒竖:“越说越没谱了你!”
“怎么没谱啦?除了冥凰丹,只有咱教主能助女子突破。太后风华正茂,青春貌美,又寡居深宫,宫闺寂寞……教主英雄盖世,英俊潇洒,英武非凡……”
话没说完,倪昆突然出手,一把薅住苏荔,将她扛到肩上:
“长乐,我制住她了,你来打她,别客气,使劲儿打!”
“啊,教主,你不能这样,我在夸你哎!”
“少废话,长乐打她!”
公主当然不会客气,一巴掌抡圆了,呼在苏荔屁股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叫你胡乱编排!”
苏荔不服,大叫:“我说的是事实啊,有理有据啊!”
“你还说!”公主又是一巴掌。
“公主姐姐我知错了,饶了我吧!”苏荔果断认怂。
“叫你口无遮拦,非得打足三十大板不可!”
公主挥掌不停,打得苏荔哼哼唧唧,空气里满是快活的气氛。
三人一路直线前行,遇水越水,遇山翻山,不受地形阻碍,六千多里的直线路程,仅仅走了三个多时辰,午后出发,至天黑时,就已抵达西域天门关。
天门关外二百里,仍属大周境域,只是碍于地理条件,无法筑造城关,只有一些乡村小镇,零落分布在各个绿洲之上。
而现在,沙漠之王催动的沙海,距离天门关已只剩一百里不到,已吞噬了不少绿洲村镇,天门关内,挤满了抛家舍业前来避难的大周百姓。
但即使躲进天门关,百姓们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并不认为这道边疆雄关能够阻挡沙海推进。
镇守天门关的边军将士们同样惊慌恐惧,也不认为自己能挡得住沙漠之王。
但边军无论战力还是战斗意志,都远远超过之前的禁军,没有闻风而溃的传统。
因此再是惊慌,边军将士还是勉强稳住了阵脚,一边维持关城秩序,一边安排百姓继续后撤,他们则准备留下来抵抗一阵。
就算注定失陷,至少也得跟敌人对上一阵再撤吧?
“天门关将士还不错,居然还有战斗意志,值得栽培。”
倪昆三人在天门关短暂停留一阵,将天门关边军将士们的表现看在眼里,颇为赞许,决定回程之时,留下一队道兵来整训他们。
稍作停留观察,倪昆三人也没与天门关守将见面,径直出了天门关,继续西行而去。
前出四五十里,纵然夜色正浓,倪昆三人还是看到了一片彻地连天的沙尘暴,向着天门关方向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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