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大门的打开代表着首都博物馆一天工作的开启。
冗长的吱呀声,彷佛融合进了岁月的呜咽声。
开门的老大爷,手中一圈长长的钥匙圈。
里面是首都博物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门。
开门的工作由他开启,首都博物馆的故事也从门开始。
各个组室的修复师们推着单车陆陆续续的走入首都博物馆。
一路打开七道门,随后将钥匙交换后回到了自己的组室。
随着人流分散到各个房间,红墙黄瓦的长街上再度恢复了安静。
只有几只橘黄色的猫咪蹲在屋檐下四处看着。
到这里片头才出现。
《我在首都修文物》
“周一的时候最舒服了,因为周一闭馆没有人。”
纺织品修复室的陈阳,骑着自行车穿梭在首都博物馆的中轴线上。
自行车载着她一路来到西三所。
停好车子之后,陈阳抱着一摞文件正好遇见了一群运送文物的人。
镜头跟着这群人来到金银器修复室。
“这是一个银壶,它表面太绣了,需要让它脱锈,见点亮就行。”
运送文物的人对王有亮说道。
王有亮点了点头。
带着这只银壶来到特制的仪器底下。
打开灯光,开始磨制这只银壶。
“做我们这种工作就是不能烦,都磨了几十年了,干我们这行必须得坐得住,像我刚来的时候,我师父给了我一个青铜的弓,让我去刮那个上面的铜,其实他的意义就是磨练你的耐性。”
“师傅们也是为了连你,拿一刀纸,让你去刮上面的草棍,黑渣,其实你现在回想起来,她有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磨练你的耐性。”
书画修复室的林泽明此刻也是这么对镜头说着。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刚进修复室的小姑娘,正在磨纸。
“我设想的时候是首都博物馆条件特别好,我想象的是每个人都跟医务人员一样的,环境特别整洁,设备也很先进,可来到这里你才发现,环境不是这样的,在这样一个地方修出来的文物他能好吗?”
“刚来的时候,我真的是很失望,我记得我签合约那天,我一直在窄巷子那里,我在那里整整徘徊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我上学的时候,我在我们班算是专业好的。”
“但是我知道,我来了这以后,那么以后那些所有跟我创造一样的东西都不能有了,在这里不能创造。”
木器修复室的屈峰笑着说道。
每个人来首都博物馆的目的各有不同。
每个人也都对自己的未来有所展望。
当他们的同学在外面展翅高飞的时候,他们缺进入了首都博物馆。
做起了默默无闻的文物背后的人。
把文物的光鲜推到台前,诺大的首都博物馆,也只有西三所是他们长待的地方。
康希皇帝的万寿图还在修复。
这么多扇的屏风,每一面的修复都是按月来算的。
手指断裂的辽金佛像也没有修补完成。
唐代的三彩马,依旧还在上色。
好像一切都被拨回了一个修正的时间线上。
木器修复组。
此刻的木器组摆着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是产自辽金时期的一尊佛像。
胎体圆润,形态丰腴。
但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它表面的颜色脱离了。
露出了原本灰白的质地。
木器组的屈峰把这尊佛像带到了科技部。
通过专业的仪器扫描。
在X光照下面,佛像的缺口处展现了出来。
“你看,它嘴唇这里的颜色脱落了,所以它的颜色是黑的。”
负责扫描的工作人员指着屏幕对屈峰说道。
而屈峰也是拿着相机和小本子在记录着。
等到查找到该有的缺口之后,屈峰又带着佛像回到了木器修复室。
“他们对我们的要求是,这尊佛像只要是能够用在展览的时候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这个佛像缺了两根手指也不太好,所以我建议是把手指头补上。”
“有时候总说残缺是种美,但有时候残缺的那一点看着总是不舒服。”
面对镜头屈峰笑了笑,继续拿着画笔给佛像断裂的手指修补颜色。
画面一转来到了陶瓷修复室。
陶瓷修复是一项综合性的工作,既要了解各个朝代陶瓷器的主要特征,又要熟知各类修复材料。
掌握一些相关的物理、化学知识。
王五胜依旧在修复这尊唐代的三彩马。
因为三彩马缺口处比较大,在胸肌和后背这一块都有大面积的缺失。
根据专家们的建议,应该要在这尊三彩马的胸前加一条革带。
但是王五胜不确定造型是否正确,马的尾巴也是一直缺的。
所以他决定去另外一个地方寻找答案。
来到陶瓷馆。
这里保存着许多,前辈们修复过的陶瓷马。
王五胜一边看一边拍照。
对于自己正在修复的陶瓷马。
再看到胸前的革带之后,王五胜心中有了一个大概。
“但是这个尾巴造型各不一样,所以我们就不做修复了,就跟那个维纳斯的断臂一样,你不知道它的形态,所以就不修了。”
王五胜考察一圈了,带着相机走出了陶瓷馆。
从陶瓷馆回自己的陶瓷修复室。
中间要经过太和殿。
太和殿前面的地砖不是十分的平整,有些年久失修的,就导致中间会少一块两块的。
“你看,走在这个上面,就有那么点历史的感觉了。”
王五胜笑呵呵的说道。
时不时拿起相机拍上那么一两张。
王五胜临近退休了,首都博物馆还有地方,他都没去过。
混在游客里面,王五胜拍照的姿态和神情好像与初次来此的人没什么区别。
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
首都博物馆计划在海定区建设一个北院区。
在哪里为大型文物提供现代化的保护空间。
解决现有场地局限的问题。
木器组、书画组、陶瓷组等等众多组室的负责人。
一起登上了首都博物馆准备的大巴车,从首都博物馆向北院区出发。
每一次从首都博物馆出来就像是从百年前穿越回了现代社会。
北院区建在首都的五环和六环之间,距离首都博物馆有三十多公里。
到了北院区,明显就见不到陈旧的设施了。
一栋栋崭新的高楼,出现在镜头里面。
到了这里,金银器组的修复师们遇到了新的文物。
一种形状类似鸟笼,但是却比鸟笼大得多的文物。
在它的底下有一个铁盆,连接着这个造型古朴的笼子。
笼子大多都已生锈,有的地方,它用来固定的铁丝也断裂了。
这些是古代宫廷中用来取暖的东西。
跟民间相比,它们的体积要大很多。
设计的也很讲究。
以前档案管理的时候,这些这算做资料。
现在也归位文物了。
王有亮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些积压变形的铜器恢复原状。
这个过程会用到他们高潮的整形技术。
王有亮此时正拿着热风枪给铜壶弯曲的部分吹热。
看起来平淡无奇,但其实这个过程温度控制很难把握。
既要烤出金属的柔韧性,又不能温度太高,否则会破坏文物的颜色。
随着铁皮受热变软,王有亮便用铁钳将铁片恢复成原有的形状。
而在镜头一侧,还有更多的铁壶等待着王有亮的修复。
在北院区忙的热火朝天的同时,钟表组的王津和齐浩南已经来到了首都机场。
今天他们要出差去夏门。
因为在夏门即将要举办一场钟表界的论坛。
类似于钟表界的博览会。
开会的现场有着类似联合国会场的气派。
一圈圈圆形的座位上坐满了人。
全部都是来自和钟表这个行业相关的人。
“这次的开会,我们主要是想看一些这个材料和工具,因为这次展览还有一些仿古钟的钟表参观。”
文质彬彬的王津面对镜头说道。
来到会场,诺大的会场摆放着近千件形态各异的仿古钟。
不同的形态,不同的款式。
仿佛进入了一个满是钟表的世界。
而王津发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展品。
在他面前摆着一件名叫。
“首都博物馆珍藏的青铜战舰钟表。”
王津仔细端详了一会之后说道。
“这说是首都博物馆珍藏,目前我在首都博物馆还没见到过这样的,我们博物馆有小的,但是这样的没有。”
王津笑了笑。
很明显,是遇见了打着首都博物馆这个名号来招摇撞骗的了。
在这里他们遇见了钟表收藏界的一位名流。
这位名流走遍世界各地,参加的拍卖行不下于一千场。
当他听说王津和齐浩南是来自首都博物馆的时候。
兴致冲冲的掏出了自己收藏的钟表。
展示了几件之后,对王津说道。
“你们首都博物馆有没有这件?”
“像这种小的不多,基本不怎么修复。”
王津看了一会后说道。
名流很高兴。
“只要我有几件你们首都博物馆没有的,那我就很开心了。”
对此王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同时钟表圈,但这似乎是与王津不太相同的一个世界。
回到了首都博物馆,王津又继续投入到了钟表修复里面。
此刻他修复的这座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就要完工了。
这是在第一集纪录片里面出现过的一个钟表组的大型任务。
此刻,在这部大电影里面,终于是彻底的修复完成。
随着发条上好之后,整个钟表伴随着音乐开始转动。
在钟表上方,那些形态各异的动物模型,也是开始活动了起来。
修复文物,就是一场穿越古今与百年之前的人对话的一个特殊的职业和特殊生命体验。
修复完这座钟表。
王津带着镜头来到了钟表馆。
王津职业的大半辈子都跟这座钟表馆有关。
此刻的王津就跟一个导游一样,兴致勃勃的给镜头介绍着各种各样的钟表。
“你看这个鸟啊,上了发条之后,是可以从这边跳到那边的。”
“全修复好,上满了弦,在那种演示功能都完好的情况下,看这个钟表就是不一样的。”
“看着有点心疼,费了这么大劲修的。”
......
钟表馆里这些藏品,很多是王津年轻时修复过的钟表。
现在他步入职业生涯的晚期了。
同样快要面临退休的还有,陶瓷组的王五胜。
就跟他眼前修复这座即将修复完成的唐三彩马一样。
年近六十的王五胜,对自己退休后的生活充满了遐想。
“我的计划是先换辆车,要么是越野车要么是房车,现在年轻人不是都爱玩那个什么,滑翔伞嘛,说不定我也去试试。”
面对镜头,王五胜说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但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三彩马在他的手中,颜色逐渐清晰了起来。
棕色的马身,彩色的革带。
顾盼生辉的神态,一匹从唐代穿梭而来的骏马栩栩如生的展现在面前。
首都博物馆九十周年院庆来临。
当我们与各个展厅里保有完整品相的文物擦肩而过时,是否曾知道他们曾历遍断裂残损和惊心动魄的修复。
文物是过去式,但是修复文物是正在进行时。
书画组。
杨泽林迎来了一幅名画。
现在这幅画正在扫描。
画中的女子神态素雅,有着鹅蛋脸,柳叶眉。
雍容华贵的服饰是很典型的青朝皇族。
画中的她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串珍珠。
她是乾龙非常喜爱的一位贵妃。
她在乾龙十年病逝,被追封为仅次于皇后一等的皇贵妃。
而且给予了“慧贤”的谥号,是对她一生品行的最高褒奖。
这是青代宫廷画家郎世宁所画的。
乾龙慧贤皇贵妃朝服像。
郎世宁本是意达利来的传教士。
但是因为一直忙于为皇帝作画,所以都没来得及传教。
这幅画保存基本完好,在书画组经过扫描之后就被送到了纺织品修复室。
纺织品修复室的陈阳要做的是缝补缲带。
缲是一种缝纫方法,做衣服边或带子时把步边往里头卷进去。
然后藏着针脚缝。
这项工作不难,但是却很繁琐。
尤其是需要费眼。
夕阳渐落,每一项工作都到了一个节点。
放下手中的工作,各个组室的修复师们拿着工牌一个个的打卡下班。
而他们的组长,则是最后一个走的。
在整个组室转悠一圈。
确定没有人了之后,才关上所在组室的一道红色小门。
早上上班打开七道大门这是老传统。
到下班关上七道大门也是老传统。
随着最后一道朱红色大门的关上,文物修复室的人也下班了。
整个首都博物馆显得静悄悄的。
往来的人烟气在这一刻变得淡薄了。
“我其实三岁就来首都博物馆了,就在首都博物馆脚下住,每天呢都是我父亲带着我进来以后挨屋串。”
“对每个屋子都很熟悉,就像自己家一样,嘴上说着退休以后拍屁股就走,对于我来讲,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
“如果需要我返聘,我会义无反顾的,会回来继续这项工作的.....”
电影在王有亮的声音逐渐落下帷幕。
等到屏幕不再有画面的时候,只有王有亮一句低低的呢喃。
“老话说,择一物品,终一生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