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朝廷传了口信,曹生愚得愚失等了数日,才终于受到范宗再次私下召见。
范宗这次态度热络了不少,请曹生入座。
他寒暗了两句,接着说起正题,肃穆道:
“那陈贼聚众谋反,我只是遭到裹挟,实则并未有谋逆之心,早早便想弃暗投明,如今承蒙朝廷看得起,我愿受招安,为官军做个内应。"
曹生闻言大喜:“那陈贼举起反旗,倒行逆施,迟早失败,范大哥此乃明智之选!”
范宗摆手打断,继续道:
"不过,如今那陈贼毕竟势大,我不好与之争锋,这内应之事不易做,若是走漏风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只能在此处关隘为官兵大开方便之门,待朝廷拿下此地长驱直入,我是不能再回龙王寨了,须得让我退去后方,不在前线作战。"
“此事我无法做主,要回报朝廷才行。"
曹生赶忙回答,他不怕讲价,反正最后也不是他拍板。
范宗颌首,沉声道:
"虽说老话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态,那陈贼凶威炽盛,我若是背弃于他,必会招致报复,可我虽是绿林草寇,可却有一片拳拳报国之心,一心想效忠天子,匡扶社稷,热血难凉…-…我与反贼不共戴天!"
“好!大哥忠心于国,明辨是非,实乃一等一大丈夫!"
曹生附和大赞,送上马屁
两人又聊了一阵,曹生才兴奋离去。
不多日,范宗收到了官兵回信,表示接受他的条件,落款是这一路朝廷兵马指挥程立青。
接下来,范宗与程立青,便通过曹生这一中间人,不断往来书信,密谋里应外合,攻下此关隘。
为了避免遭人看出端倪,这一路朝廷兵马时不时羊攻关隘,形成僵持对峙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密谋约定之日
按照约定,范宗需要在这一天夜里,派部下大开关口,控制门户,迎官兵进入,
占领此处关隘。
事情进展顺利,官兵趁着夜色,悄然靠近,范宗得了信号,便由内发难,夺下关口,开门迎入官兵,关隘很快失守,引发大乱
在程立青带兵进入关隘时,便见到战斗已然结束,官兵完全控制住了关隘
他心里颇为满意,对自己这手计策甚是自得。
"本将略施小计,便兵不血刃拿下此处,呵呵,这龙王寨的匪寇,依我看也就陈贼算个人物,其余人一帮泥腿子,都是不堪大用的土鸡瓦狗,智力低下,粗陋蠢笨。
程立青对副官笑言。
身为朝廷抽调而来的一方镇抚使,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些草莽,自觉通晓兵法,骁勇善战,受过良好教育,岂是一群不学无术的草寇能比拟的。
这时,范宗匆匆前来,意报急情:
“程将军,出了点小意外,此关主将方真见势不妙,已然带着一众头领与亲兵弃关而逃,我们未能擒住此人。"
程立青眉头一皱:“这人倒是反应迅速。”
范宗献言道:“将军,这方真乃是山寨六当家,本领不俗,还是那陈贼的结拜兄弟,若是抓住此人,定能威胁陈贼,不能让他就这么逃了。”
"唔,言之有理,谅这贼寇跑也跑不了多远,宜趁胜追击……速速点齐兵马,留大部队在此守关,其余人等随我追击贼寇头领!"
程立青深以为然,立即下令。
很快,他便率领几千兵马出关,跟着大路上散乱的脚印,追向弃关而逃的敌军。
一行人披着月光,追击了一路,沿着脚印转到了崎区小道,终于在一处林子前发现了一群溃败的贼兵。
"哈,贼寇休走!"
程立青大喜,号令兵马杀将上去。
这群贼兵脸色大变,一头钻进树林,慌不择路奔逃。
看到这一幕,程立青也没顾得上什么逢林莫入了,招呼兵马入林追击,一心只想擒获贼军头领
然而在林子里追了一会,官兵始终被吊在后面,渐渐有些走散,程立青发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恐怕有诈!"
程立青眼皮子勐跳,突然惊醒,就要号令全军集结撤走。
可就在这时,林中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上啊!"
大片大片贼兵从土里哗啦啦冒头,四面八方围杀上来,立马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官贼中伏了,儿郎们,随我杀!"
方真破土而出,大笑不止,持着铜头棍悍然杀进官兵丛中,每一棍下去都能噼翻好几名敌军。
经过两年修习高深武功,他的武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按照百分制来算,大概是从88涨到了93左右,也是初步迈入顶尖高手的行列了。
"不好,中计了!”
程立青大骇,赶紧带着亲兵回头,历经一番血战,才最终杀出重围,夺路而逃
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林子,身边几千人只剩两三百人,其余全都陷在了伏击之中。
程立青也顾不上别的,带着残兵狂奔,原路返回关隘,要回归大部队。
然而,待到他们靠近关隘时,才愕然发现关内火光冲天,惨叫连连,飘出阵阵焦湖味。
而本应把守着关口的官兵,尽数不知所踪。
“糟了,关内生变,后路断了!"
程立青大惊失色。
还不等他反应,道路两侧忽然炸起喊杀声
"杀!"
原来早有山寨喽啰埋伏在此,数量远胜这一支残兵,直接一拥而上,
程立青惊怒交集,提着一杆铁嵴枪,奋力杀了数个喽啰,最终还是喜不敌众,被摁在地上五花大绑了。
关隘内的大火,烧了足足一夜,近乎将此地焚毁殆尽,
官兵的尸体层层叠叠,黏连在一起,大部分都是烧死呛死的,占领关隘的官兵大部队几乎被一把大火全灭。
不过这里是军事要塞,四周未有民居,倒是不管连累乡民。
直到这时,藏在四面八方的山寨兵马,才重新回到关隘,打扫战场。
另一边,喽啰押着披头散发的程立青走入临时大帐。
进入军帐,程立青抬眼一看,便看到此关的守将方真、范宗等人尽数在座,登时红了眼睛,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
“范宗!你个狗娘养的,原来是诈降!"
程立青失态怒吼,奋力挣扎,要不是被紧紧绑着,就冲上去拼命了。
范宗闻言,哇笑一声
"兵不厌诈,你技不如人,有何好说?老子投身绿林数十年,岂会凭你三言两语就投向朝廷,你这也中计,还能怪谁?陈寨主乃天人般的人物,我失心疯了才会投靠朝廷!"
当时,在接到朝廷劝降招安口信的时候,范宗便有了计较,那就是将计就计。
其实,要是正常情况,范宗也不排斥招安。
可是,现在的战争局势,朝廷明明落在下风,被自家寨主打得喘不过气。而且陈封的勇武惊世骇俗,威加海内,实是盖世豪杰,背弃此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有这俩因素,自己还“弃暗投明”,那不是寿星吃砒霜吗?
虽然在龙王寨里,范宗不太得志,但他也不打算寻死啊,倒不如借这个机会立功,表个忠心。
所以如何取舍,他早就有数了。
不过,范宗只是上报了情况,具体计策并非由他制订,也不是方真这个莽汉想出来的。
在事情上报后,三当家段云峰便来暗中支援。
段云峰根据范宗出示的往来信件,大致判断出敌将性子,特地制订了计策。
引君入瓮,采取火攻!
诈败开城,以此地为诱饵,引这路朝廷兵马进入,而贼兵则潜伏在地道内,何机关门放火烧营,全歼敌军,尽量一个活口都不留。
设下这种烧死数以万计官兵的毒计,段云峰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最终此计成功,效果显着,官兵十不存一。
这一路朝廷兵马的威胁,已经一战解围,不必再担心有人危及龙王寨后庭,
此时,段云峰便坐在军帐主位上,冷冷叮着程立青,缓缓开口:
“败军之将,还敢需张,来人,推出去斩了,脑袋挂在旗上,这种货色,不必给他留全尸。"
话音落下,亲兵立马推着程立青出去。
很快,外面便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戛然而止,
方真收回目光,笑道:“段兄弟真是文武双全,一计功成,此战当立首功。”
"区区反问计,算不得什么。"
段云峰摆摆手,也不居功。
他顿了顿,眯眼道:
“此战告捷,算是解了山寨后方之危。如今寨主带着兵马在外游荡,袭扰官兵,让敌人左右支绌,可我们也不能单靠塞主一人独立支撑战事…………
方兄弟,你昨夜活捉数千官兵,我有一计,选一批山寨精锐换上官兵衣服,去骗开附近的官兵要塞。那姓程的葬送了这一方向的主力兵马,正是我等扩大战果的时候。"
方真眼神一亮:"我看行,就这么办!"
他不是个喜欢动脑的智略过人之牵,不过段云峰则是个心狠手辣的机敏之人,他不介意听对方的指挥。
朝廷大军分几路进攻龙王寨,在段云峰的计策下,其中一个方向的大军元气大伤,再难保持战略作用,很快溃败退场。
战局牵一发动全身,少了一路的围攻,龙王寨压力顿减,形势越来越好,以浪雪球之势获得上风。
马震收到战报,气得拔剑斩桉。
他品是=军统帅,但中干情报传递效率有限,大多时怪要货其他几路兵马的统兵将领自行发挥,无法随时对前线进行微操……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程立青!无能之牵,如此轻敌冒进,坏我大局!"
马震恼火不已。
宇文彦皱眉:“大帅息怒,既然木已成舟,只能想补救了。”
此时,帐中只有马震、黄平、宇文彦三个最高决策者,正是一次私下的小会,
马震吐出一口气,放缓心态,重新坐下,沉声道:
“形势干我等不利,龙王赛解了一面之围,难以再行封锁,那陈贼又在外袭扰不休,我朝廷大军已然颓势尽显,若想要拖过这个冬天,恐怕要付出惨烈的伤亡,而且作用已经不大了。”
“大帅的意思是……”字文彦试探。
马震眼中闪过冷芒:
“继续久战只是徒增伤广,胜算相当激萨,品说拖延下去,少不了私下里的好外,但朝廷派我等征讨,若是伤亡过大,也不好交差………既然此战不成了,不如为朝廷保留元气。"
他和庞洪还是有些不同,身为益国公之后,若是江山不稳,家族更遭殃,所以考虑难免更多。
说完,马震扭头看向黄平,冷冷道:
“我等既然要撤军,自然不能空手而归,要给陈贼送一份大礼,当初所说的绝户计,便由你部实行,若是成功,即便陈贼赢了此仗,没有数年光景也缓不过这口气,意味着变相拖慢这伙巨寂起事作乱的脑步,让朝廷得了几年的喘息之机,回京后仍是大功一件!"
闻言,宇文彦心中有些不忍。
看来大帅心意已决,最后还是要用上决堤水湾之计,将湖阳化作千里泽国。
此计一出,相当于将整个湖阳当作弃子,枉顾苍生,只为重创陈封一伙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贼想要推翻我大夏江山,乃是生死仇敌,朝廷反击,无所不用其极,也没什么问题。
只要最终的结果有效,那对阜上和满朝文武而言,为了维护江山稳固,付出这样的代价就是可接受的。
毕竟……若没了江山,苍生要之何用?
宇文彦暗自叹气。
虽说他还剩下点良心,可身为既得利益的勋贵阶级,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决定,缓缓点头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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