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请百骑司查景教,其实只是一种习惯使然,毕竟揍了他们的人,总归要知道对方是个啥来路。
摸一下他们的底细,将来他们若要报复,李钦载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本来就没多大的仇怨,而且在青楼里揍人,也是李钦载占足了便宜,就更没必要揪着景教不放。
只要景教中人不主动来寻仇,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只是宋森调查的结果,令李钦载多少有点吃惊。
他一直知道景教的存在,而且听说信徒不少,大唐现存的宗教里,景教能排第三。
一个人能不能挑战大唐排名第三的宗教?结果毫无悬念,李钦载会被围殴得很惨,跪在李勣面前哭诉告状都没用。
不过李钦载跟景教基本谈不上恩怨,青楼里揍了几个泼皮而已,相信景教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敢挑战大唐县侯。
没事,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活了两辈子的人,心性肯定比寻常人成熟一些,不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叫嚣着灭了人家整个势力。
办不到,也没必要。
男人如果永远热血沸腾,那么就会永远被人揍得热泪盈眶。
…………
上元节后,长安城终于恢复了以往的节奏。
朝臣们结束了休沐,每天穿着朝服,天没亮便打着呵欠前往太极宫参加朝会。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坊门继续开始每天的开和关,其实在李治登基后,长安城的宵禁已经不是那么严格了。
法令规矩还在,但入夜坊门关闭后,如果还有百姓在街上逗留,巡街的武侯也不一定会将他拿下,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这个犯夜的百姓自己不作死,基本不会吃官司。
立国数十年,经历了无数的外患内斗,李唐王朝的统治基本已经稳固,天下百姓也已归心。
天下承平,长治久安。当初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宵禁政策,如今已经稍显过时了。
新年过完,大唐麟德元年正式开启。
李钦载准备离开长安,带着妻儿回甘井庄了。
那里才是他的家庭和事业的所在,虽然自己是一条咸鱼,可学堂里教书育人,勉强也算事业了。
更重要的是,在那座小村庄里,李钦载能享受到人生的宁静祥和,没有长安城这般纷扰喧嚣。
翻译成白话文,待在甘井庄,惹是生非的几率要小得多。
大清早,李钦载领着崔婕和荞儿,向李勣和李思文夫妇拜别。
祖孙三代都没啥离愁别绪,毕竟甘井庄离长安城也不远,不到一百里,放个屁的功夫就见面了。
拜别了长辈后,麾下部曲帮忙收拾装车,李钦载出使西北后,崔婕和荞儿一直住在国公府,这段日子积攒了不少行礼,锅碗瓢盆啥的,她也舍不得扔,拿回庄子里继续用。
荞儿起得早,拜别了长辈后,便躲在马车里继续睡回笼觉。
日上三竿之时,行礼收拾得差不多了,李钦载和崔婕站在马车旁相视一笑。
刘阿四和老魏换上了新衣裳,领着近两百部曲分别侍立在马车左右,只等李钦载夫妻登车。
从西北归来后,李钦载的身边仅剩三十余部曲,将战死部曲的身后事和抚恤等安排妥当后,李勣又从国公府内调拨了一百多名部曲给他,补满了两百之数。
李钦载已是县侯,在长安城他有自己的府邸,也有属于县侯的仪仗,但他还是习惯用国公府的。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更重要的是,自己招揽部曲要花钱的,花自己的钱。
成家立业的人了,要学会过日子,能省则省,能啃则啃。
一切收拾停当后,李钦载与崔婕登上了马车。
马车和部曲缓缓启行,从延平门出城,直奔甘井庄而去。
马车内,崔婕靠在李钦载的肩上,露出惬意的表情:“终于要回家了……”
李钦载笑道:“夫人不喜欢住在国公府?”
崔婕忸怩地道:“倒不是不喜欢,但国公府终究不是咱们自己的家,规矩也多,妾身总是害怕在长辈面前失言失礼,日子过得不松快。”
李钦载笑了笑,能理解,又是爷爷,又是公公婆婆的,哪个婆娘能肆无忌惮?
甘井庄就舒服了,崔婕是独一无二的女主人,阖府上下任她称王称霸。
人类进化至此,仍然带有许多的动物习性,比如喜欢到处圈地盘,领地意识很重。
李钦载不得不怀疑,崔婕难道半夜无人之时偷偷在甘井庄李家别院外的树下撒了一泡野尿?不然为何如此牵挂甘井庄?
崔婕突然白了他一眼,琼鼻轻哼:“夫君今日说走就走,舍得离开长安么?”
李钦载一怔:“有啥舍不得的?”
崔婕哼了一声,道:“长安城还有一位可怜的县主,如今怕是仍在痴痴地等夫君跟她告别呢,夫君打算不辞而别?”
李钦载老脸顿时一红,目光闪躲望向车外,讷讷道:“那啥……金乡县主说她最近贵体偶感不适,怀疑长安城的空气不好,打算过几日到她的好闺蜜家小住几日……”
崔婕愕然,俏目眨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顿时气急败坏,狠狠捶了他几下:“混蛋!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把她往咱家领,当我死了吗?”
李钦载搂住了她,笑道:“夫人多担待,你若不愿见她,我这就派人去回了她,让她莫来了,如何?”
崔婕怒哼,虽说内心不得不妥协,接受金乡县主的存在。
但妥协归妥协,狗男人把小三往家里领却是另一回事了,这是在挑衅她这个正室的威信。
正要跟他没完没了,马车突然停下。
李钦载和崔婕一愣,当即掀开车帘。
“咋回事?不要告诉我堵车了,这特么又不是国庆黄金周!”
马车外,骑在马上的刘阿四神情凝重,道:“五少郎,前方百丈外的道路旁树林里,有人打斗。”
李钦载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亲身经历过惨烈的战争,李钦载变得格外敏感。
“叫大家在马车四周支起盾牌,护住我妻儿,派一队人马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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