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半岛之地,资大唐之良港。
这是李钦载向李治提出的战略构想,但这种构想是大航海战略的一种补充或是延伸。
它存在的理由,是因为在此之前,李钦载已提出了大航海构想,在大航海的基础上,大唐必须取半岛之地,才能加速大航海战略的完成。
说起来有点绕,简单点说,倭国,百济,新罗和高句丽,这几个国家都必须彻底掌控在大唐手里,如同后世美军的海外军事基地一样,完全有存在的理由,不可或缺。
李钦载三言两语的点拨,李治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当初那幅世界地图,然后完全明白了李钦载的意思。
李治的眼神渐渐兴奋了。
李钦载又一次成功地说服了他。
“所以说,景初觉得灭高句丽后,我大唐王师应再取新罗国?”
李钦载笑了笑,道:“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新罗国沿海纵有良港,但其实出海口被倭国阻断,位置并不如倭国东面海口,形如鸡肋,取舍皆宜。”
“不过,当高句丽和百济已灭,倭国已被大唐彻底掌控,偌大的海东半岛仅只剩下一个不受大唐掌控的新罗国,而且新罗国暗藏祸心,若不顺手将它灭了,很难说将来会给大唐带来什么麻烦。”
“大唐灭新罗国还有一个好处,新罗若灭,大唐的东面从此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任何异国势力掣肘,从此大唐的战略重心往西面转移,亦不怕后院起火,同时,大唐还能享受东面航海带来的巨大红利。”
“陛下,航海的红利,您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它甚至已无法用具体的数字来形容。”
“反过来说,如果半岛这几个国家不灭,大唐航海探索世界的同时,势必无法绕过这几个国家,我们得到的红利终究不得不与他们共享,原本可得十成的,落到大唐国库里或许只有五成,甚至更少……”
这句话终于成功地引爆了李治的怒火。
“分润朕的红利,做梦!他们想瞎了心!”李治勃然怒道。
说着李治的眼里浮起森森杀意:“灭高句丽后,唐军王师一路南下,必取半岛全境,新罗国失臣礼在先,朕伐不臣之国,也算是师出有名,总之,谁敢分润朕的航海红利,谁便是朕不共戴天之敌!”
李钦载笑了,说到底,终究还是利益动人心,同时,利益也能令人动杀心,大唐天子亦不例外。
今日跟李治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李治始终犹豫要不要对新罗动手。
然而将“航海红利”这份巨大的利益摆在李治面前时,李治终于不澹定了。
国家利益面前,至亲亦可杀,何况一个暗藏祸心的海外东夷。
这些年李治实在太缺钱了,他何尝不想像他父皇一样征战四方,开疆拓土,无奈李世民在位时耗干了国本,无论人口还是财富或是资源,都在贞观年频频对外用兵中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治登基后纵有雄心万丈,却不得不采取休养生息政策,让国库和百姓恢复点元气,所以李治登基十余载,对外用兵的次数少得可怜。
就算是用兵,也只能打局部小规模战争,根本打不起一场大战,比如李钦载曾经收服吐谷浑之战,比如更有名的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征九姓铁勒等等,其实都只能算是小规模战争。
所以李治其实一直很憋屈,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也难倒雄心万丈的帝王。
如果朝廷有充足的钱粮,李治早就骑在吐蕃的脖子上拉屎,顺便一泡黄尿呲醒禄东赞了,何至于隐忍到今天。
现在李钦载提出的大航海战略,除了给大唐带来新的物种之外,其实更大的好处是,它能给大唐带来无穷无尽的红利。
这份红利,才是促使李治下定决心同意航海战略的最大理由。直白的说,它其实是殖民掠夺。
东南的泉州已开始造船,大唐的水师将士也在慢慢扩编操练,再加上李钦载的世界地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航海的红利其实已并不遥远。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来分李治的红利,李治绝对要跟他玩命。
朕想打大仗,朕想在开疆拓土这件事上超越先帝,朕还想修宫殿,修园子,朕还想给百姓发福利,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仁君圣帝”的美名……
这一切,都需要无穷无尽的钱财。
巨大的利益面前,新罗国算什么?
连个成语都不算吧?
不必犹豫,灭了它!
“景初,灭新罗这件事,朕觉得可以开始布局了。”李治语气阴沉地道:“王师东征高句丽之时,针对新罗国的布局必须同时进行,如此才能在灭掉高句丽后,完美衔接灭新罗之战。”
李钦载垂头道:“陛下请恕臣僭越,臣其实已经开始布局了。”
“哦?景初如何布局?”
“臣昨夜许诺倭国使臣藤原犹野,大唐可以考虑适当给倭国松绑,但条件是,倭国马上征调本国青壮,出海对新罗国发起挑衅,登陆新罗制造两国摩擦,酝酿战争阴云。”
“灭新罗之战的战端,臣以为可以交给倭国去办,大唐也不至于落个不仁伐臣的骂名。”
“两国启战,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唐以宗主国的名义强势插手调停,王师顺理成章入驻新罗,倭国退兵。”
说着李钦载却悲痛地叹了口气,道:“谁知苍天无眼,两国战争刚被大唐调停,新罗国主突然暴毙,大唐只好再扶持一个傀儡当国主……”
“然而傀儡终究还是差了点能力,治国无能而致民怨四起,于是新国主不得不请附大唐,如吐谷浑一般,举国臣民三请三求之下,大唐勉为其难将新罗国纳入版图……”
李钦载两手一摊,无辜地道:“就这样,整个半岛莫名其妙变成大唐的了,世事难料,沧海桑田,陛下圣明,得道者多助,老天必有厚赐。”
李钦载说完,李治和武后都惊呆了,夫妻俩面面相觑,半晌没吱声儿。
良久,李治吃吃地道:“景初,这等厚颜无耻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陛下不必在意过程,臣就问,这法子管不管用就完了。”
夫妻俩再次沉默,许久之后,武后咬了咬牙:“管用,但……太无耻了,听着都无耻,大唐在其中扮演的根本就是个伪君子的角色。”
李钦载只好叹了口气,道:“那么咱们大唐的航海红利恐怕难免……”
话没说完,李治果断一拍大腿:“不无耻!谁敢说无耻?”
“什么伪君子,宗主上国替天行道,何错之有?就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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