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被灰溜溜地送出了门,临走一肚子怨气。
原本奉命来试探李钦载对争储的态度,因为李钦载对争储的态度有点迷。
嫡三皇子李显是李钦载的学生,在这个无比看重师生关系的年代,李钦载几乎相当于李显的父亲了。
当储君的机会近在眼前,李显又是皇嫡子,不仅拿到了争储的门票,而且开句就进了决赛圈。
在外人眼里看来,李钦载作为李显的老师,如今近在咫尺的绝佳机会,怎么可能不帮李显争取?
可昨夜却听说李钦载将李显的谋臣张舜金乱棍赶出来了,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个操作就很迷了。
争储刚开始,你们就窝里斗了吗?
还是说,李钦载或许不想掺和争储的事,他若不想掺和,李显哪来的机会?
昨晚把张舜金赶出府的信息量太大,当晚便引得长安城各方人马的猜测,不知多少人彻夜未眠,跟府里的谋臣讨论李钦载的动机,直至通宵达旦。
最后所有人一咬牙,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索性上门试探,万一李钦载傻,说了实话呢。
不管李钦载争还是不争,终归让别人心里有个底才是。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国公府便门庭若市。
谁知进来的第一个人就狠狠撞了墙。
李钦载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想要知道他的态度,首先,你不能空手进门。
李钦载的想法也很朴实,动物园看猴儿都要买门票呢,凭啥你们空手进门就想从我这里得到如此重大的消息?
我特么连猴儿都不如吗?
第一个进门的官员灰溜溜被送出来以后,等候在门外的官员突然懂得了人情世故,众人一哄而散。
半个时辰,国公府门前再次门庭若市,这回官员们不仅人来了,礼也到了。
一辆辆马车停在国公府外,堵得像黄金周假期的二环线似的,马车上满载礼物,值钱的不值钱的,甚至还有送美女歌舞伎的。
听到吴管家的禀报后,李钦载满意地点头。
这才像话嘛,君子不可欺之以方,想进我家的门,首先要识礼数。
李钦载吩咐管家,各家送来的礼照单全收,美女不要,让他们折现。
我一个坐轮椅的人,你给我送美女,咋想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国公府的下人忙坏了,忙着给门外的马车卸货,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礼品被收进国公府的库房。
官员们傻傻地站在门外,一脸尴尬地任由国公府下人们忙碌。
所有礼物都收进库房后,大门砰地关上,官员们一惊,一个个忐忑地面面相觑。
这货收了礼该不会……不认账了吧?
他不会这么无耻吧?
良久,国公府的门再次打开,吴管家笑吟吟地拿着一张纸出现在众人面前。
展开手里的纸,上面歪歪扭扭两个像被狗爪子扒拉过的丑字。
“不争。”
吴管家双手高举着这张纸,像拳击擂台上举牌的美女模特似的,一边走一边妖娆地展示。
待众人看清了上面的字后,吴管家收起纸转身进了门,国公府的大门再次关上。
官员们仍傻傻地站在门外,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咱们这么多辆马车拉来的礼物,结果就换了这俩字?
怎么想都觉得亏得慌,好像被人骗去了缅北……
李钦载的这两个字确实很重要,这是他第一次坦诚地对外宣告了他的态度。
争储之事,他不会参与。
态度很清晰明朗,也确实是大家想知道的重要讯息,大家登门的目的本来也是这个。
可……众人心里还是憋得慌,不知道为啥,总感觉上了恶当,心里空落落的,心情就像被男人三秒完事后的中年妇女。
做了吗?做了。
够不够?不够。
还想要吗?想要。
他还给不给?不给了。
人家都擦完提裤子了。
送这么多礼,你特么倒是多说几句呀。不然回去怎么交差?
众人在国公府门前不死心地又等了许久,然而大门紧闭,似乎没有再打开的意思,众人终于绝望,一个个哭丧着脸散去。
回头联名上疏参劾他,特么的太不要脸了,咱们告御状,告他抢劫。
李钦载在府里却高兴极了。
人在库房里,推着轮椅像一只撒欢奔跑的残疾小鹿。
“叫管家和账房来估价,快!”李钦载语声发颤。
崔婕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去叫管家和账房了。
吃的用的穿的,还有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什么的,都是奢侈品,都可以折现。
李钦载发出满足的叹息,今晚就睡库房了,心里踏实。
至于府门外散去的官员们满腹的怨气……关我啥事?
他们想知道的,我不是告诉他们了吗?
想听更多,得加钱。
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打算掺和争储,老天却还是让他发了一笔横财。
心情特别激动,高兴得睡不着。
当晚,后半夜了,李钦载还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今日正式对外宣告了态度,也就是说,李钦载把自己和李显从这件凶险的争斗中摘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东宫,李贤,李旦三位嫡皇子的战争了。
当然,这几位对李显的戒心也不会消除,李钦载送出去的两个字,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东宫病重,李旦年幼,不出意外的话,李贤应该十拿九稳了。
没关系,李钦载跟他们都不熟,打出脑浆子都不关他的事。
兴奋到后半夜,刚有了一点睡意,却被吴管家的大嗓门叫醒了。
“五少郎,高句丽八百里军报,老公爷克平壤城矣!”
吴管家的声音欢欣雀跃,在幽静的国公府后院悠悠回荡。
李钦载一惊,接着立马翻身而起。
旁边睡得迷糊的崔婕也醒了,见李钦载突然起身,光着脚朝门外跑去,崔婕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
“夫君不是每日坐轮椅么?刚才这异常的矫健之姿……”崔婕愕然地喃喃自语。
消息太震撼,李钦载都懒得装了,赤足跑出后院,冻得瑟瑟发抖。
吴管家等在后院的拱门外,见李钦载穿着单衣出来,吴管家急忙将自己的外裳脱下给他披上。
李钦载劈手夺过军报,凑着昏黄的灯笼光线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麟德二年腊月初九,王师三面合围,平壤城外歼敌六万余,大军围困平壤,腊月十五,王师破平壤城,高句丽国主泉男建携王室宗亲仓惶出逃,敌都王臣尽皆逃散或被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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