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边说边回忆,他用极简的语言,将射雕英雄传娓娓道来。
吕、高二人哪里听过这等光怪陆离的故事?他们聚精会神已然忘记了归家时辰。
“...黄蓉手足被缚难以回手,眼见二人一雕都要摔入深谷粉身碎骨,危急时刻那雄雕负着郭靖疾扑而至,钢喙啄去正中裘千丈顶门。我看天色已晚,今日就到这儿吧。”
蓝田一边回忆一边组织语言,讲了几个时辰后已经口干舌燥,此时红日已沉天外,庄子里也慢慢冒出炊烟,已经是该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蓝田把铁掌峰的剧情说完就不在继续。
“后面还有么?黄蓉最后活下来没?”吕玲绮听得一脸呆滞,早已忘记了腹中饥饿。
“她活下来了,咱们改天在讲下半部,你们快些回城去吧。”蓝田催促道。
高顺刚才也已入迷,此时他抬头望天惊呼:“小姐,咱们还是速回,迟了主公可能会引兵出来寻找。”
这个时候村口传来马蹄声,只见数十个举火把的骑兵正向他们的方向赶来。
吕玲绮回过神一看,只见那旗帜上打着张字,急忙说道:“是文远将军找咱们来了,蓝子玉我们这就先回了,改天再来听这射雕英雄传。”
随后吕、高二人翻身上马,径直向那对骑兵迎了过去。
蓝田见那些骑兵小队原地停了片刻,随后便往小沛的方向策马奔去,心说这两家伙可算是走了,我这还得生火做饭呢。
将屋外书简搬回屋内,蓝田就开始淘洗蔬菜、生火做饭,现在有《春秋左传》和《尉缭子》,晚上再也不用天黑就上床睡觉。
《尉缭子》虽然是一部兵书,但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在讲治国理政,这些古人著书时都比较晦涩,经常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抒发自己的观点。蓝田从后世而来,书中的一些政治理念相对陈旧,不过用在这三国时期也已经足够。
秋天的柴薪干燥,蓝田很快就生起火来,火光映在他脸上红彤彤的,想着下午给吕玲绮、高顺讲射雕真特么带劲。
此时小沛城中吕布脸上也是通红,是因为吕玲绮的晚归而气红的。
“伯平,玲绮年幼任性,汝乃我帐下大将,怎也不知轻重?说说吧,今日之事该怎么罚?”吕布责道。
“属下有罪,甘愿领罚...”高顺低着头。
高顺此人统兵有方,但不饮酒、不受馈遗,人情世故上比较欠缺,在被吕布面责的时候,竟无一人出来劝说求情。
吕布此时骑虎难下,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他说道:“那就去领受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是很重的刑法,即便是高顺这样体魄过人的军汉,受刑之后也需要休养数月,这时张辽进言:“主公,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伯平虽然犯了您的虎威,但念在他是初犯,不如令其将功折罪?”
“法纪不明,何以治军?”吕布怒斥道。
“我看定是那庄中少年施谋引诱,高将军一时不察所以中计,不如派人将那蓝姓少年抓来替伯平用刑?”陈宫见没人帮高顺说话,于是用这移花接木之计,将吕布的怒火引到蓝田身上。
“不可。”高顺(吕玲绮)同时呼喊。
吕玲绮从府衙后堂冲出来时,吕布之妻严氏也跟着追了出来,吕布见状怒斥:“我不是让你把她禁足吗?何以会闯入这里来?”
“将军,玲绮她说要给当面跟你解释...”严氏低头争辩。
“汝整日跟一农家男子厮混,此时还有何言说我?”吕布冷眼说道。
“父亲,我看那蓝子玉博古通今,有经天纬地之才,您要争霸天下何不求此贤才?要是胡乱把人打死,我也就不活了。”吕玲绮威胁道。
“你...”吕布被女儿威胁,一时间还不好反驳。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可能服软,于是转头向高顺问道:“玲绮所言是否属实?”
“蓝田的确有才,但是小姐夸得过了些...”高顺如实答。
吕玲绮此时真想一脚踹过去,你这家伙也太老实了吧?吹捧一下蓝子玉怎么了?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
吕布思索片刻终于找到合适理由,“既然那蓝子玉有才,我吕布也不能落个害贤之名,今日之事就这样罢了,从明天开始你不准再出城去。”
吕玲绮黯然低下头,心说射雕英雄传也听不成了。
夜里吕布从营中回屋,严氏将他衣甲卸去,见他脸上仍旧有怒色,于是劝道:“将军也不要再生气,玲绮她现在也慢慢长大了,我看是不是得给她找个婆家...”
吕布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那蓝家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不一定是对方,这少女思春的年纪都说不准,不过那蓝子玉讲故事确实厉害。”严氏感叹道。
“讲故事?”
“嗯,玲绮说那故事叫射雕英雄传,主角的名字叫郭靖...”严氏的语言组织力比不上蓝田,讲出来的故事就不那么动人了,最后听得吕布瘪了瘪嘴。
“什么东邪西毒?他们敌得过我吕布的方天戟?不知所谓也。”吕布有些不屑。
“将军,这故事是杜撰的,您又何必当真...”严氏笑道。
“这厮如此会编故事,也许玲绮说得没错,明日我让公台去一趟甘家庄,要他真是腹有良策,把女儿嫁给他又何妨?”吕布坦然说道。
“可蓝田的出身...”
“黔首庶民又如何?我吕布也是起于青萍,那刘备同我一样源自边地,他还是织席贩履出身,现在不也成了徐州牧?”
严氏无言以对,遂服侍吕布就寝。
次日,蓝田误以为吕玲绮还要来听下集,他这个说书人找庄客提前备了些瓜果,结果等至晌午也不见来人。
晌午十分,甘家庄村民与邻庄因为饮水灌溉,掘断了对方的田埂而引起了纠纷,两家人遂找到蓝田来裁决纠纷。
七八个庄稼汉围在蓝田家,这厮抬出板凳四平八稳地坐在门口,让纠纷双反各自诉说问题。
此时陈宫也偷偷来到这里,断案评理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思维和辩才,所以他混在人群后面看热闹。
当事的农人各自诉说结束,蓝田从问题入手先提出解决方案,随后再各打五十大板分析出双方的缺点,并给出今后遇到同类问题的处理办法。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两家百姓无不叹服,陈宫躲在人群中暗自赞叹,此子说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而且断案手法也非常老辣,当一名县吏完全是绰绰有余。
事情解决后,众庄客一哄而散,把陈宫独自一人晾在那里。
蓝田见此人儒生打扮,疑惑地问道:“先生是来找人的?”
陈宫捋须说道:“我乃小沛吕将军帐下主簿,今日特地前到各庄征辟人才,我刚才见汝口若悬河、辩才了得,是否愿意到军中做一名文吏呀?”
“不去,吾无甚大志,只愿在此种地。”蓝田想也不想地回答,心说要是来个将军,我肯定要委婉点,你一个文官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陈宫听得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此时金风拂面,吹得老陈的头发有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