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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社死,刮骨疗伤

等商人们走后,李晗问了此事。

“他们这是被我的诚心所感召。”杨玄厚着脸皮说道。

这人不要脸起来,比卫王的脸皮还厚……李晗说道:“商人爱钱,更爱左右逢源,可我看他们这是要扎根太平之意,为何?”

老贼只是笑。

郎君的妙计,自然不能与别人分享。

当然,老二例外。

李晗放弃了探究此事的努力,“子泰回来的正好,哪日带我去县学看看。。”

杨玄诧异,“我上次说过了,你想去只管去。”

李晗不满的道:“县学里的那个管事跋扈,脸难看,门难进。他说了,闲杂人等,除非有你的手书,否则不许进。”

“那人就是个狂士。”卫王那日也去了,“本王报了身份,那狂士越发的冷漠了。”

“明日吧,明日我带你等去。”

杨玄赶路疲惫的不行。

吃了晚饭后,杨玄洗个澡,怡娘见他疲惫,就吩咐道:“四娘子赶紧去铺床,对了郎君,有你的信。”

信竟然是包冬的。

杨玄进屋倒在床上看信。

包冬在信中提及了国子监和自己的现状。

朝中对国子监的态度在渐渐变化,冷漠了许多。而且国子监的学生出仕的职位也越来越差。

包冬在信中发牢骚,说再这样下去,他定然会选择做生意。

回春丹如今在长安的销路还不错,包冬提及此事时颇为得意。

杨玄想到了城中的作坊,如今应当差不多了吧,但采买药材的人还没回来,所以只能暂时等着。

和太平城中的回春丹比起来, 包冬的那个就像是小孩子玩闹。

呵呵!

杨玄呵呵一笑,收了书信。

他打个哈欠, 拉上薄被, 偏头准备吹灭蜡烛, 正好看到站在边上的章四娘。

烛光摇曳,章四娘的脸看着忽明忽暗, 就像是……

“有鬼啊!”

第二日起床,洗漱。

章四娘木着脸递上东西。

“没睡好?”

“嗯。”

“为何?”

“奴不敢说。”

“说吧。”

杨玄差点说出了卷轴中听到的那句话:朕赦你无罪。

章四娘低着头,“昨夜奴吓着了郎君, 有罪。”

!!!

杨玄没那么胆小,昨夜他以为章四娘出去了,突然看到一张忽明忽暗的脸, 脑海里的鬼故事和鬼片的内容一下就涌了出来。

“没人听到吧?”

想到自己昨晚竟然惊呼出声,杨玄就觉得有些羞耻。

章四娘犹豫了一下,“应当没有。”

曹颖出了卧室, “郎君起得真早。”

“是啊!”

老贼出来了。

“郎君早。”

“早。”

怡娘也出来了。

大伙儿都面色如常。

看来昨夜都没听到。

杨玄心中一松。

章四娘也是如此。

王老二揉着眼睛出了卧室。

“怡娘。”

“干啥?”

“昨夜我做噩梦了。”

“梦到了什么?”

“梦到郎君撞鬼在尖叫。”

社死的杨玄带着李晗和卫王去县学, 章四娘冲进卧室, 趴在被子上嘟囔,“没脸活了。”

“起来。”怡娘进来。

“你们都听到了。”

“嗯!”

“怡娘, 我是不是长得像鬼?”

“不像。”

怡娘安抚了几句,出了卧室, 叹道:“换做是当年宫中的那些女人, 听到郎君惊呼, 早就顺势装作小鸟依人的模样,扑倒他了,哎!还是没有争宠的天赋。”

杨玄三人来到了县学。

李文敏闻讯来迎。

“见过明府。”

他对杨玄行礼, 很是恭谨。

“见过大王, 见过李郎君。”

随后就显得有些敷衍。

娘的!

卫王握着刀柄,真想一刀背把这个狂士弄个半死。

“我带他们进去看看。”

“明府请。”

四人一路进了县学。

“比本王住的地方还奢华。”卫王住的地方堪称是简朴。

李文敏忍住喷薄欲出的刻薄话, “明府说了, 校舍当比官衙奢华。”

毛病!卫王看了杨玄一眼。

从小他就接受了一个概念:天下都是皇帝的, 也就是皇室的。到了潜州后,他才知晓官员们也是如此……这块地方是本官的, 土地和百姓都是。

但杨玄却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百姓的归百姓, 官员的归官员。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态度里隐含着些令自己感到悸动的东西,趁着杨玄和李文敏在前方交谈, 他低声问道:“杨玄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怎地觉着他是在贬低官吏?”

李晗点头, “是也不是。我觉着……你想想此次他为那些商人给出的条件。”

“赋税不是事,店铺不给租金也不是事, 他为商人们准备了那些产业,嘶!”

“明白了?”

“他把官吏看做是为百姓、为商人做事的一群人!”

校舍里读书声朗朗。

李文敏低声说道:“咱们太平的孩子几乎都不识字,所以一切都得从头开始,识字,释义,且等认识了数百字后再教授别的。”

“不错。”

杨玄站在校舍外,看着里面的孩子跟着念诵,倍感欣慰。

这便是他的基业!

等孩子们识字后,再慢慢的教导那些学问。

李晗有些预料之中的失望,“才将识字,怕是还得等半年。”

“你想来教书?”卫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你的性子,本王担心会教出一群狐狸。”

“狐狸比傻乎乎的好。”

卫王冷冷的道:“大唐的聪明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若是多一些傻乎乎的人,本王相信大唐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看了一圈,杨玄满意的回去。

卫王回到了隔壁。

黄坪正在等他。

“大王,潜州那边送来了消息。”

卫王接过信封,打开。

良久,他抬头,眼中多了讥诮之色。

“阿耶花钱大手大脚,连身边的韩石头都成了富家翁,如今在靠近宫城的地方有豪宅。”

他把几张纸递给黄坪,“念!”

“有人想来太平任职,替换杨玄。谋求了些关系,自以为必成。”黄坪觉得这是蠢货,“吏部尚书罗才喝骂:当初太平前任县令装病,吏部安排人前去接任时,这个有病,那个发狂,避之而不及。如今却趋之若鹜。

老夫今日便在此问你,可敢去太平做三年县令?若是敢,老夫马上敬酒。”

“那人乃是淳于氏的人,当即面色难看,说做做看。”

“罗才大怒,劈手就是一茶杯扔过去,呵斥此人无耻。如此也罢,可罗才盛怒之下,竟然上了奏疏,直言淳于氏不要脸。”

罗才的奏疏进宫,皇帝不置可否,甚至还笑着说:罗才的火气大了些。

罗才当即免冠求去,皇帝面色铁青,正欲呵斥,左相起身劝说。

罗才留下一句话:“臣为陛下管着的是大唐官员,而非一家五姓的奴仆!”

“壮哉!”黄坪扼腕,“可惜老夫不在,否则定然为罗公喝彩。”

淳于氏闻讯大怒,市井有传言,说淳于氏定然要罗才好看。

过了没几日,罗才的外孙就被人发现和妇人偷情。

大唐对于男女之事并无陈国那等束缚,很是宽松。但这等败坏道德之事依旧人人喊打。

淳于氏的人传话,意欲让罗才低头。

罗才没回复。

第二日,他亲自带着外孙到了受害者家的大门外,亲手用棍子打断了外孙的腿。

长安为之一震。

就在大家震惊于罗才的大义灭亲时,他出现在了淳于氏家的大门外。

一人坐在外面。

“今日有死而已!”

长安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等着看一家四姓狠抽皇帝的脸。

——尽忠职守的臣子被权贵打压,皇帝如何看?

淳于氏闭门不出,皇帝遣人来劝,罗才只说有罪。

他有罪,那么淳于氏呢?

他在外面坐了一日,太子妃淳于燕骄却坐不住了,令人回家传话。

——宫中都在说淳于氏要篡位了!

淳于氏派出了管事,发誓此事和淳于氏无关。

黄坪念完了。

卫王:“好一个罗才!”

杨玄晚两日从赵三福的来信中接到了这个消息。

“有人想来镀金,呵呵!”他笑的轻蔑。

“罗才也算是知人善用。”曹颖颇为感慨的道:“当年罗才在地方为官,有豪族吞并田地,地方官吏收了好处为其遮掩。直至有百姓在逃亡前去了县廨外嚎哭,罗才这才知晓了此事。”

“随后就是大案,县中官吏几乎无人幸免。有人求情,罗才铁面,把求情之人也拿下。”

这……

这样的人竟然没倒在宦途中?这不科学啊!

杨玄纳闷,“没人弄他?”

“有。”曹颖笑道:“有人在吏部使劲,吏部便准备出手把罗才赶到南疆去,先帝知晓了此事,一巴掌拍下了十余人,随后把罗才召回长安问话。”

“先帝问罗才,你把县里的官吏一扫而空,无人办事。为何不留下些只是小错之人?”

“罗才说:“小错留着,这便是在告诉天下人,犯错违律不打紧,只要朝中用得着我,便可安然无恙。陛下,这是在鼓舞官吏去犯错。””

“陛下当时感慨,说罗才虽尖锐了些,不过磨砺一番后,可为吏部尚书。罗才这才一路平安。后来武皇时被提拔为吏部尚书至今。”

原来罗才还有这等愣头青的时候……杨玄不禁想起了那个和蔼的老人,“大唐以后还得要来一次刮骨疗伤。”

杨玄说道:“我看史书时发现了一个问题,越是民不聊生,官吏就越是肆无忌惮的贪婪。我琢磨了许久……却琢磨不出其中的道理。后来我看到屋檐下的小窝,看着雨水滴落在里面,这才醒悟……”

他缓缓说道:“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吏治糜烂也是如此,况且吏治糜烂往往会与王朝的衰亡同步……开国时清廉,渐渐变质。最后糜烂。而王朝亦是如此,刚开始强盛,随后盛极而衰,最后覆灭,和吏治同步。”

……

杨玄和曹颖在讨论吏治和王朝兴衰的关系,岳老二在守着自家的布摊子。

随着太平城中越来越繁华,商人越来越多,岳老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妻子整日在家忙碌不停,把岳三书彻底的甩给了他。

岳三书就坐在后面,被手推车挡着,看着很是愚钝的一个小孩子。若是仔细看看,和岳二的表情差不多一个模子出来的。

两个男子走了过来。

岳二看了一眼,依旧木讷的没说话。

为首的男子拿起布匹仔细看了看,问道:“这布什么价钱?”

双方讨价还价一阵子,男子指着侧面在建造的商铺,问道:“多久能修好?”

“大概还得一两月吧。”

“啧啧!真想租一间。”男子挠挠头,“就怕价钱太高。”

身边的男子说道:“上次有人说了,若做的是太平当下没有的生意,租金可减免不少呢!兄长,咱们要不看看?”

男子叹息,“得好好想想。对了老丈,这用的是什么木料?若是不够坚实,咱们的生意可不敢做。”

“兄长。”身边的男子摇摇头,暗示他不要泄密。

商场如沙场啊!

岳二回身看了店铺一眼,“是好木料。”

男子再问,“可知晓是什么木料吗?”

岳二摇头,“不清楚。”

不买东西问东问西,除非是闲极无聊,否则谁有功夫搭理你。

男子笑了笑,拱手道:“打扰了。”

“客气。”

二人往前面去,岳二问道:“二郎听到了什么?”

岳三书才六七岁,他靠在手推车边想了想,“他们想骗阿耶。”

岳二笑的脸上全是褶子,“好儿子。对了,你跟着去,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哦!”

岳三书这才从车后面站起来,跟了上去。

他跟在两个男子的身后,不远不近。

这一段路繁华,摊子比较多,两个男子不时看看货物,问几句话。

一个男子突然回身,目光锐利。

岳三书依旧走着。

直至撞到男子,这才茫然抬头。

男子问道:“你寻谁?”

岳三书木讷的道:“没寻谁。”

“为何出来?”

“耶娘在打架,打的好厉害,没人管我。”

两个男子面面相觑。

打架,怕是妖精打架吧。

六七岁的孩子扔在外面,不怕被人拐跑了?

“谁打赢了?”男子取笑道。

然后有些后悔,觉得这是节外生枝。

岳三书呆呆的道:“阿娘打赢了。”

这等打架,最终输的都是男子。

男子笑了笑,“你如何知晓?”

我又话多了……他轻轻拍拍脑门。

岳三书说道:“阿耶的脑袋上出了好多血。”

晚些,岳三书回到摊子。

“阿耶,他们问了木料和油漆,还问了为何没人看着店铺。”

额头上只有皱纹没有血的岳二狞笑道:“这特娘的不是骗子,怕是想来放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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