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今天早点睡觉的郑年,却一直辗转反则到深夜打更啰响。
“迪迦到底多高来着?”郑年冥思苦想。
魂牵梦萦。
像是睡了,却又没睡,脑海里全是电影。
惊醒的时候,刚敲了三更天。
月光满床,晶莹如江。
郑年做了个噩梦,梦到了皇帝其实是个奥特曼,从皇宫飞出来之后,带着蜡笔小新和孙悟空在天上打夜礼服假面。
最后蜡笔小新赢了。
擦去大汗,给身旁的萱儿盖好被子走下床,穿上了一件外套走到了屋外。
空气很新鲜,身上略微有些冷。
闲来无事,郑年找了个梯子,用麻绳将自己的身子挂在楼上。
运气周身,炁海充盈。
青龙七脉和朱雀七脉已经搞定,剩下的就是左腿的白虎七脉和左臂的玄武七脉,按照自己体内炁的尿性,修炼白虎七脉的速度,应当是比较快的。
果不其然,郑年刚刚转动一个小周天的炁,便开始向下灌冲而去。
“你师父教你的?”忽的一个声音传来。
郑年歪头一看,旁边的寺庙顶上斜躺着老乞丐赵逸山。
老乞丐打着哈欠,优哉游哉地看着月亮,似乎也是无聊到睡不着。
“你咋不睡觉?”郑年问道,心中疑惑,‘难不成他也梦到奥特曼了?’
“白天睡多了,晚上身上痒痒。”赵逸山道,“你的功法我从未见过,不是武家的心法。”
郑年蓦然,“前辈想指导我?”
“哈哈哈,小子你莫要弯弯绕,老子我不吃这一套。”赵逸山道,“前几日你施展那一手的时候,我便以为你是天才,可是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郑年跟着笑了笑,“什么意思?”
“天下武学各分伯仲,每种功法和招式都是有各家所长,也有所欠缺的,你的功法也是如此。”
“但是大多都以全身气息为引,淬炼肉身。”
赵逸山坐了起来,目光上下审视郑年,道,“你这将身体分开修为的功法,却也是第一次见。”
郑年运炁过身,没有说话。
“这样的功法确实强横,能让你在短暂的时间内掌握运炁,可是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赵逸山道。
郑年对话间运转了一个周天,白虎七脉在短短的时间内,开了一脉。
随即收势,郑年反身解开绳索,落在地上,拍了拍手道,“前辈之前做的并非什么难事,在师父给我的那本招式集里面就有记载,只不过寻常人可能要很久,但是我短短三日就能做到。”
“你以为你是天才?”赵逸山挑眉。
“那倒不是。”郑年攥了攥手,“只是觉得炁在我手中很好掌握,却不知道为什么。”
赵逸山也坐了起来,歪着头道,“小子,这个功法别练了,我可以教你一招,这一招足以让你在京城里保命。”
“为什么?”郑年忽然微微笑着抬头问道。
“嗯?”赵逸山显然没有想到郑年会这么问。
“若是说酒肉佳肴,恐怕不足以抵前辈这一招的代价。”
郑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些天周围发生的事情。”
赵逸山哈哈大笑,一步从庙顶落下,身形轻盈,过而不喧,如青鸟落尘,不沾俗气,拍了拍郑年的肩膀,“可是你却从未问过?”
“我不是天下的中心,没道理人人都帮我,人人都救我。您救萱儿,是我欠您的,您不欠我,却为何要帮我?”郑年很平静。
赵逸山打量了一下郑年,目光确有变化,审视再三,双手负于身后,“可谁不想成为这天下的中心?老子不信你没想过。”
忽然怅然,郑年歪着嘴思考了片刻,转头问道,“喝酒不?”
“你不是戒了?”赵逸山喜道。
“明天戒。”郑年转身溜入了后院。
矮胖子叶轩被郑年从卧房抓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蒙的。
但是当第一杯酒下了肚,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
英老也被郑年从被窝里刨了出来,整个人迷迷瞪瞪,目光游离。
“老前辈喝不了了?”郑年问道。
“没菜吃。”英老一脸抱怨,喝了一碗就,吧唧着嘴。
总不能这么晚了把陈萱儿喊起来做饭吧?郑年想了想,掏了掏兜,还真让他找到了些好东西。
两块大红薯!
“吃不吃?”郑年举起了红薯。
“来来来!”英老伸手就抓。
赵逸山也抓了半个,一口咬了下去。
“凉的红薯比那热的好吃多了!”英老大口大口吃着,又用酒水往下顺,四人一坛酒,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下了肚。
“我要走了。”叶轩目光散着看向面前的地板。
“什么时候走?”郑年问道。
“天亮就走。”叶轩举起碗和郑年碰杯。
郑年并未有过多的想法,只是笑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路走好,在江南混不下去,被别人赶出来就回京城。”
“哈哈哈,我名剑山庄四少爷,被赶出家门找个地方就把自己埋了,哪儿还有脸进京城?”叶轩大笑着,痛饮一碗酒。
“小子,被赶出家门是多大的事儿?”英老哼哼一笑,“这天下没面子的事情多了去了。”
“前辈说的是。”叶轩恭敬道,“临行前,和二位前辈饮一碗,江湖路远,珍重。”
英老举碗,对着叶轩捧了一碗,一饮而尽。
可是赵逸山却没有喝,反而是靠在母狮子旁边,随意抚摸着。
“这位同志,人家和你喝酒呢。”郑年端起赵逸山的碗。
赵逸山不接,而是问道,“名剑山庄的剑法那么臭,为何要学?”
“家族传承,师祖教诲。”叶轩几日下来也对赵逸山也算是恭敬,可如今听到这句话,心中仍是不适,即便如此,脸上并未表现。
“剑道路远,你的心性不适合用剑。”赵逸山道,“寄人篱下,又为庶子,何苦再回去,那里的屎好吃?”
叶轩不恼,耐着性子道,“这一身的本事便是修剑道而来,若是按照前辈所言弃剑,我便是真真正正的废物,再也不值一提,这江南之上,也再无我这一号了。”
赵逸山会意,嘴角上斜,举碗抬起,“来,干一杯。”
叶轩举碗捧去,可竟被一股强大的炁直打向后,栽了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强行爬起来,叶轩傻傻地看着赵逸山,不理解他在做什么,更是惊讶他的炁为何如此强横。
“喝酒都喝不明白?”赵逸山的语气充满挑衅。
郑年偷偷拿起了自己的碗,笑嘻嘻和英老对饮。
“这死老头花脾气又上来了。”英老挤眉弄眼,“一点儿不像个君子。”
“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和那个老不死的废物有什么分别?”
赵逸山指着英老骂道,“若是我活成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英老要急,倒地的叶轩却站了起来,再次走来,抓住滴酒未洒的碗,“再来!”
举碗,碰去。
弹开,倒地。
叶轩感到嗓口一甜,胸腔气血翻涌。
运气。
陡然身上压制了许多的气息。
叶轩的面容也变了,眼神坚毅了起来,“再来!”
“这俩人来真的啊?”郑年一边看戏,一边喝着酒感叹道。
举碗,碰去。
弹开,倒地。
“再来!”
第三次站起来,叶轩双拳攥紧,脸颊通红。
再次举碗,碰去。
登时,面色狰狞。
长发飞扬。
可身形却稳住了。
赵逸山嘴角上抬,冷哼了一声,一口饮入喉,酒水清凉。
叶轩咬牙切齿,酒碗举过头顶,倒入口中,随后一把甩开,将碗砸了个稀巴烂,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多谢前辈指点。”
郑年蒙了,扭头问道,“他指点啥了?”
“嘶……”英老也一脸费解,“估计是玩剑的人才懂得吧?”
“剑呢?”郑年愣神。
“他俩不贱?”
郑年恍然大悟,“我的碗三文一个。”
那一日清晨,名剑山庄四少爷叶轩和闭眼姑娘王钢蛋将三文钱和名剑山庄的腰牌留在了郑年房门口,从正门出往北走七里入坊市,买了两匹骡子,雇信使,将一封信和承麟剑送回名剑山庄。
信中只有个六个字。
“剑归,陌路,勿念。”
于集市杏花楼前,废去一身剑修。
东走十里出城门,过十里坡,西行而去。
叶轩三文买六字,带着钢蛋,骑骡入江湖。
从此名剑再无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