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气红气,吴国的体制还没发展到产生黄气的地步,不过红气已经代表统治稳固有序。
最珍贵的当属一丝丝氤氲紫气,它们藏匿在红白之气中,不显眼。
吞噬而来的气运仿佛没有穷尽,黄色蛟龙每吞吃一口其体型就会增长一分,直到它吞下一条没有挣扎的蛟龙虚影,这场灭国得到的气运方才全数吞完。
李隆浑身一震,感觉灵魂都超然了许多,他看不到自己的本命如何,但从威势大增的气运龙象来看,自己的本命也应该蜕变很多。
一直跟随在李隆身边的亲兵们,也恍然觉得主君是不是真龙下凡,怎么身上紫意弥漫,宛若圣人临世。
但凡人终究只能看到片刻异象,只有修习望气或拥有灵眼之辈能够观测一二。
从周边巡察而归,李隆回到溧阳的临时行在,除开驻守后方的军卒,共有二十万大军前出越国境内继续征伐。
但越国形势比较复杂,神庭和佛寺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束,楚国的人道大军也未取得重大突破。
只是凭借最初的锐气,拿下了吴国本来攻下又送回的重镇溧阳,此乃吴越两国自建国起就一直在争夺的兵家要地。
溧阳县面积不大,但横跨吴郡和丹阳郡,其县城位置刚好处于长江支流溧水之旁。
如此,其军事意义就十分凸出,吴越两国无论谁控制溧阳城,就代表控扼了溧水要道。
眼下楚军占据溧阳,再拿下宜兴,水师舰队就能顺溧水东下,直入震泽。
当初吴国趁势占据溧阳宜兴两城,为什么认为局势大好,甚至做起吞下吴郡的美梦,就是因为从溧水东下震泽,沿途就只有这两地能够驻防。
震泽位居吴郡正中,其水域宽广辽阔,只要一支水师深入其中,几乎可以威胁到吴郡所有的精华之地。
常州、无锡、湖州、嘉兴……乃至越国的苏州府,都可以自震泽登陆上岸,直攻腹地。
以上这些区域产生的财富和粮食,就能堪比荆南半州之地,人烟浓密,地产丰饶,实乃南朝的根本重地。
钱叙借此建立越国,抗衡占据扬州大半的吴国,佛道借此为基,缔造人间佛土,在仙道昌盛的元衍界保持道统不绝。
而李隆想统一南方再行北伐,那江南吴越这等财税重地,就不能不拿下,否则哪里来的钱财支撑北伐。
江南之富,为国朝半壁。
如果当初大虞末年,扬州没有按时缴纳赋税,甚至只需将漕银截留半年乃至一年,那什么农民起义,番人之乱早就提前终结了大虞王朝。
溧阳城,因为常年处于吴越交战一线,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军镇,真正的原居民百姓非常少。
军堡高墙处处可见,但豪宅大院却是一座都没,李隆也只能住在一座小庭院之中。
还没到“王府”,金陵来的信使就已经候着了,还有很多已经得到消息的臣子,他们密密麻麻站在街道上,第一时间向李隆祝贺。
可他们不知道,李隆早就从气运的变化上,得知了吴地一统的消息。
“恭贺王上大业有成,开疆拓土……”
“我大楚席卷吴越,定鼎南方之势已成……”
“先平蜀地,再定吴越,大王英明神武,必将成为千古一帝。”
或许是李隆身上的天子气愈发浓郁,这些原本还收着的臣子,眼下已经毫无顾忌了。
不过李隆却不能显得急躁,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许下回朝封赏,随后便入院召见重臣和异闻司指挥使。
首先赶来的便是齐长云,他低眉顺眼,不敢随意抬头直视李隆。
“何不敢抬头?莫非出了什么纰漏?”李隆没在意屋内简陋的陈设,高高端坐在木椅上,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王上所交代之事,微臣夙兴夜寐不敢有误,微臣只是不敢。”齐长云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
“不敢?”
“王上新得一千五百万子民,气运炙热宛如正午大日,人道意志时刻庇护。微臣这等方外之人,未得王诏允许,擅自窥探,必受楚国气运反噬。”齐长云其实现在就感觉有些燥热难忍,但他又不敢退到门外,只能尽量压制体内的法力波动,免得人道压制。
“那好,异闻司指挥使齐长云听旨,命你察看本王之气运,不得有误。”李隆微微一笑,正色下旨道。
他心想,人道意志如此庇佑,看来已经认定自己是真龙候选了,不然齐长云这类接受楚国官职,受国运奉养的修士,是不会被压制成这样。
人道巅峰时,人主者,万邪辟易,一言一行皆携万民之运。
无论魑魅魍魉,还是方外道修,管你修为多高,也就是一句话镇压的事。
甚至有些气运强盛的人主,站在一个有祸心的异人面前,这个异人连剑都拎不动。
现在李隆就有了这个意味,不过比人道大昌时还差不少。
齐长云得了许可,只感周身压力一松,这才敢小心翼翼运转法力,抬头一观李隆的气运。
朝廷体制内的道官什么法术都会一点,但望气之术应是最重,因为它能很直观的帮助人主观摩气运,体察天下局势。
齐长云作为楚国官面上的道官最高层,望气术已然到了高深处,能观国运的地步。
观人之气运,他当然是得心应手,只是观人主,他得万分注意。
齐长云一边看,一边向李隆说道:“王上大事成矣,得蜀吴两王紫气,现在天命稳固。此后就算止步于此,也有青气发于山根,自孕紫气,待到三五十年后,或有称帝之机。”
在齐长云眼中,李隆头顶郁郁葱葱,皆是青云,丝丝紫气没有凝形,在云层穿梭。
一条缩小的黄色蛟龙,追逐着紫气欢跃,仿佛在梳理什么。
李隆的本命就算是齐长云得了允许,也看不清,其为人主关乎人道之秘。
但就凭紫气外溢,显然如今李隆的本命已非一州之格,割据一方的公侯之命也不至于这般贵重。
不是大贵,而是极贵,帝王之贵。
所以齐长云敢夸下海口,就算现在楚国的疆土不再扩张,凭借荆州、益州、半个扬州,李隆也能在三五十年之后正式称帝。
这种称帝或许有些勉强,但绝对不会被位格反噬,历史上,就曾有三位皇帝并立于世的场面。
当然,这三位皇帝都不是五爪真龙,只是褪化一步的四爪蛟龙,唯一统一天下者方为真龙。
“如今楚国的法度体制如何?”李隆听了半天,没有露出什么表情,而是问出了一个比较专业的问题。
齐长云有些惊异,没想到一个人主对望气之术也有钻研,很明显李隆此时问得不是朝廷上讨论的法度体制,而是气运上的法度体制。
又得命令,齐长云告罪一声,退出屋外,只身飞纵数千米的高空。
这时他再度望气,看向大楚之地,气象大变。
黄蛟腾空而起,对着整个楚地,特别是新得的吴地四郡,吐出密密麻麻的气运法网。
只见荆州法网最为森严密集,整体深红,有缕缕黄色核心之地,如郎陵郡、国都附近,还有各大重要关隘。
而益州蜀地的法网,就要稍弱一筹了,整体也是深红,但只有锦官城等腹心显出黄色,甚至有一些西南的郡县只是淡红。
最后就是新得的吴地四郡,整体只能勉强算是淡红,江北两郡还好,拿下早,官制已经健全,所以稳稳的淡红没跑。
但江南两郡新得,很多偏远县乡都是淡红偏白,特别是豫章郡,占据整个江西,地域辽阔,如今各县乡的官员都还没到齐。
所以豫章郡大半都是白色,要不是李隆上来就施恩,各种免税政策、救灾钱粮一股脑铺下,吴地四郡能勉强淡红是很难的。
毕竟在体制气运中,淡红色,就是代表统治稳固,起码朝廷政令不会有人反抗。
在大虞末年,淡红区域少得很,可能就只有各大州城,还有京畿直辖的郡县能够维持淡红体制。
齐长云越看越心惊,也越看越欣喜,吴地不说,荆益两州那一个个黄色体制的斑点什么意思,大虞国朝鼎盛时期,也没有一块黄色区域吧。
强,我大楚太强了,再兢兢业业立下两个功劳,或许能得大王封敕,突破天师之境?
压住观国运所引起的激动心绪,齐长云闪身落于庭院中,在他的感知中起码有不下十道能威胁到他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屋内,恭敬地将所观之象如数道出,没有一丝隐瞒。
齐长云自己能够理解的,他会解释,不能理解的,也会禀明李隆。
这不,反而是李隆和齐长云解释起来:“西南夷需要缓治,扫平野神信仰,开荒种田编户齐民,每一样都快不了,不造反内耗我大楚国力,已经够了。
至于出现黄色体制的区域,其中既有我大楚新立,全国上下一条心的原因,最关键的还在于城隍伟力。”
“微臣愚钝。”齐长云似懂非懂,见李隆谈性正浓,马上又追问道。
“一个国家,法度体制所代表的的颜色,无非是从吏治、民生、国力等数个维度考虑。民生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底层的黎民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我大楚亦然。
黎民百姓最关心什么,吃饱穿暖,而城隍神君,就以莫测神力做到了这点。如今荆益两州,风调雨顺,岁岁大丰,没有天灾,日日有三餐可食。
甚至很多虔诚的信徒,不受病邪侵扰,家中无忧子嗣后代,这样的地方,体制法度显出黄色当然不奇怪。要知道,我们大楚也是沾了城隍神的光辉,让百姓认同朝廷。”李隆越说,对于气运理解越深,甚至衍生出了凭此治理天下的思路。
不过这里李隆还是稍微谦虚了点,其实作为拥有穿越者记忆的他,很多政令都有先见之明,能显著稳固法度。
比如大兴教育建立各级学校体系,建立各类社会福利机构、完善人才选拔制度、健全官吏监察晋升制度、鼓励工商……
“难怪您下令,每占一地,必先建庙,入驻庙祝祭酒。有神灵庇佑,再辅以良政,何愁大楚不能强盛。”齐长云恭维道,他这时倒都出于真心。
“神武军和佛兵一路打到哪了?”
“正在丹徒、曲阿血战,目前神武军占据上风……”
“好了,你下去吧,多和大祭酒协调,让他们快点把豫章郡的神庙体系铺好,有神庭的消息立马来报。”听了许久的回报,李隆总算响起了还等着他召唤的大臣。
齐长云退出屋外,和接令赶来的几位文武大臣擦身而过,他们眉宇之间满含复杂之色。
凭大臣们的立场来说,肯定对人主重视异人和暗探机构不满,但如今天变大世,好像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拦。
哪个臣子家中,没有后代去学武,武院名额有限,也得送入最顶尖的门派中。
异闻司、钦天监,这等还有情报暗探性质的衙门,归于李隆直掌,他们也无能为力。
开国创业的君主,哪能不把权力牢牢握在手心,更别说李隆这等马上皇帝,灭蜀灭吴都是亲征。
“参见王上。”
“诸位臣工都坐吧。”来这里私下觐见的都是重臣,李隆也会给予礼遇。
“禀王上,宜兴城所处地势复杂,神威砲难以发力,请发水师东下。”武将说话开门见山,简明扼要。
“嗯,下令第一舰队东下溧水支援,第二舰队接替第一舰队牵制越国水师。”李隆颇为欣赏的看了一眼武将,这人也是李家亲族出身,时任张定安身边的虞候。
“禀王上,南海国派使者自豫章入境请援,这是南海国国主亲笔书信。
“禀王上,彭城国所献之粮已尽数发下,各地仍有缺口,豫章为甚。”
“禀王上,内阁请示,请您暂且休战,春耕在即,国内为前线运粮的夫子已逾百万。”
似乎这些大臣都约好了,上奏的问题或多或少都在暗示什么,莫非真要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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