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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陇上行(19)

黜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陇上行傍晚时分,张行抵达了聊城城东,数名头领前来迎接,众人就在官道里相会。

张行尚未下马便直接来问。

其余人都有些虚,只身上衣甲狼藉的周行范迎面来讲。

张行松了口气,问了单通海位置,带人迎上去,却见到对方裹了肩膀,依然在马上左顾右盼,这才放下心来。

后者见到张行过来,也跳了马,只来到官道上汇集,却又忍不住来问:

张行认真来答。

身上还有血渍和汗渍的程知理也迎上来问,声音却低了些。

张行继续来言。

单通海扶着肩膀皱着眉来问,音调到底下去了。

牛达黑着脸来答。

张行无语至极。

牛达也明显不甘。

樊豹此时也插了句嘴。

旁边几人微微一愣,但很快,参与到今日战阵的几名骑军头领便意识到樊豹说的是对的,因为屈突达如果有战心,一开始便应该亲自带骑兵在前,包括将其余两位军中凝丹高手和秦宝汇集在一起,以示死战之心,后来偷袭成功时让樊豹和程知理将单通海带出来而不追击,也能说明问题。

一番言语介绍之后,陈斌终于开口,却也在旁黑着脸应声,因为军队调度多少要算在他头上。

眼看着骑军和援军又要

开始讨论什么责任问题,张行忽然摆手,二度止住。

周围顿了一顿,立即再行争论起来。

很显然,这个问题依然非常棘手,因为现在的局面太尴尬了。

首先,援军是来了,但来的数量有点磕碜;其次,远道步行赶来的援军也好,战了半日的骑军也好,全都有些强弩之末的感觉;最后,也是刚刚讨论过的,目前最让人无奈的一点在于,天马上就要黑了,而黜龙军一边丢了营寨,一边来的仓促,白日急行军,甚至有抛弃辎重的行为,遑论带上充足到可以夜战的火把了。

半晌后,陈斌努力尝试总结分析道。「但如果攻,天马上就要黑了......到时候八成没有什么进展,还很可能将咱们自己的兵弄散.....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天黑以后依旧乱战,对方有营寨,尚能维持兵力不散,而我们没有立足之地,一旦攻击失败,很可能会造成非必要的战损与混乱,甚至丢失了好局。

话到这里,已经说得足够透澈了,周围几个头领,也都沉默了下来。

倒是张行见状,反而来笑;

众人见到龙头本人肯定了功勋,多少松了口气,气氛也稍缓。实际作战态度最坚决的周行范也晓得要尊重张行权威,不再吭声。

但挂着肩膀的单通海还是有些不满:

张行立即颔首不及。

众将各自打起精神。

张行四下来看。

几人想了一想,有人半点反应都无,有人直接点头。

张行立即催促。

众人各自对视,纷纷摇头,便是单通海都没有举手反对。

「第二,徐大头领在城上,雄天王路上跟魏公一起去茌平处置事情了,魏公可能明早才会到,但雄天王应该能得到通知说到就到,所以我们现在是一个成丹,八个凝丹,到了晚上就是两个成丹十来个凝丹......换句话说,咱们即便是兵马疲敝,可依旧能够在高端战力上凑出来一个压着对方打的架势.....那我的意思是,待会我立即率本部到聊城跟城西营寨中间的地方立阵,然后组织凝丹以上高手,结阵对营寨发动攻击,既是要激他们出来作战,也是要遮掩住我们兵马不足的事实..

....你们觉得如何?」

还是没人反对。

张行毫不犹豫,转身重新上了黄骠马,然后来做吩咐。

众人闻讯,各自轰然。

之前看似争执不休,但细细一想,居然只花了不到半刻钟而已,便已经做出了决断。

接下来,大军纷纷涌上,直接往城西而去,放在官军眼里,更是一种片刻不停,来做进攻的姿态,反而骇然。

「屈突将军,贼军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在城墙和营地中间立阵,城内士卒根本来不及被控制,趁对方立足未稳,咱们出去再战一阵,便是两面包夹之势!「营寨内,李清臣一条腿明显趔趄,嘴角尚有鲜血,犹然请战。

屈突达看了此人一眼,长呼了一口气,却是伸出手来掰起了手指:

李清臣当然知道对方是在数什么,但还是咬牙:

屈突达无语至极。

李清臣还要说话,却不料屈突达直接不耐:

话到这里,李清臣沮丧至极,只回头去看秦宝,孰料,去了头盔的秦宝也面色青白不定,只立在旁边定定来看东面城下的旗帜。

彼处,黜龙军的红底黜字大旗刚刚摆下,而宛如寻到什么锚点一般,无数的黜龙军兵马正在蜂拥聚集。

屈突达看了一会,忽然醒悟。

李清臣陡然来了精神。

屈突达面色铁青。

魏郡来的黄都尉立即应声便去,而秦李二人对视一眼,前者闷声离去,后者也拖着伤腿,咬着牙跟上。

果然,过了一阵子,大约太阳及地的时候,虽黜龙军明显还没有铺陈立阵妥当,却还是见到各部数骑往中间大旗下汇

集起来。

随即,在屈突达近乎于头皮发麻的目视下,对面字旗下忽然弥漫出了小范围白雾——毫无疑问,虽然是第一次见,却也晓得,这应该是就是那个寒冰真气为底的著名军阵了。

就是这个军阵,劫持了皇后,打败了张须果,击退了薛常雄,而现在,轮到他屈突达来接了。

且说,理论上只要能够真气外显,哪怕是两三个人,相互放松下来连接了,那也叫真气阵,实际上,江湖上是不缺这种小规模真气战阵的,师兄弟之间、宗族兄弟之间,屡见不鲜。但是到了军中,因为铁甲、钢弩、战马、长兵这些完全可以量产且效用并不比真气差太多的装备存在,组建这种小规模军阵就显得不够实用,尤其是不到凝丹的话,也往往缺少真气储存量,根本无法持久,还不如留着使那一下子两下子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外界始终对张行的修为高看一头。

当然了,也到此为止,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成丹阶段的观想,会是一个大门槛,这可不是武艺好甚至天赋好就能过的,你得有自己坚信和坚持的东西,而且要最起码自家想得通。

换言之,屈突达见到这个军阵之前,一直是把张行当做是成丹境来看的,而现在,他看着雾气渐渐滚开后的真气军阵原状,却又莫名产生了一丝更疯狂的念头——这厮不会造反的念头太通达,然后又得了河北与东境的地气,开始朝宗师跑了吧?

无他,对方太不吝惜真气了,居然远远的就维持起了这么大的真气阵,而且这么大的真气阵居然只是十来个凝丹级别的高手,殊无其他人参与。

半刻钟后,太阳落下来前的那几息功夫里,巨大的真气军阵再不迟疑,当场启动,若是自城上看去,几乎宛若一颗巨大的被压扁的冰球一般,然后就势不可挡的自发性朝前方滚了过去。

没有任何意外,伴随着守军两轮象征性的弩矢雨与栅栏被碾压的爆破声,此时被官军占领的营寨前营瞬间失守。

哪怕是之前早早做好了撤退备案,千把人的前营军士依然临阵腿软,然后当场失序,而失序的结果就是,更加干脆的被那个庞大且撕扯成不规则形状的冰球给碾过去,死伤当场。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随着太阳彻底西沉,暮色深沉偏偏今晚又是月末,不见月色,战场上肉眼可见的黑布隆冬起来,便是真气军阵效果也差了许多。

这个时候,位于南面侧营的秦宝忽然开口:

李清臣当场松了口气。

随即,秦宝忽然再度开口,却又说了个有些偏移的话题:

李清臣反而为屈突达做解释。

秦宝幽幽来叹。

李清臣沉默片刻,也叹了口气:秦宝没有讲之前小周的喝骂,实际上他也没在乎小周的喝骂。

暮色愈发深沉,远处的真气大阵明显停了下来,李清臣

犹豫了一下,继续来问:「当日你没跟他走,是因为你有老母在堂,而你母亲一辈子便只是望着你做大官,登堂入室,续了秦氏门楣.....是也不是?「

秦宝摇头以对。

李清臣干脆来答。

秦宝正色道。

秦宝有些气闷。

李清臣想了想,忽然笑道。

秦宝听了半晌,只是摇头:「你既然这般透彻,我今日就不再评你了。李十二闻言也只是苦笑。

苦中作乐二人就此打住。

而此时,前营那里的真气真气军阵早已经撤回,却还是维持着军阵姿态,灰白色的真气飘逸不断,依旧在暮色中显眼,引得黜龙军阵中欢呼雀跃。

二人正在闲看,那边来了使者,说是屈突达叫两人过去,乃是到中营内中军大帐侧后方的某处做说法。

二人自然无话,便一起要过去。

当此时,秦宝看了一下远处,复又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李十二愣了一下,也跟着叹气:

当然,很快两人就知道怎么骂了。

两人还有其他几位军官聚集在一起,便要商议趁着黜龙军缺乏照明,难以大规模夜战的机会,弃了城内两位,乘夜撤离。布置到一半,忽然间,外面宛如海浪一般的欢呼声渐渐变了腔调,一开始还模模糊糊混杂一片,但后来渐渐统一,居然变的清晰可闻。

仔细一听,居然是开始唱歌了,而且是有人带着一营一营的唱,有东境民歌,有河北长调,还有登州黄腔,乃是相互较劲来唱,唱的好有人带头拊掌,唱的差被人哄笑。

屈突达等人老于军旅,听了片刻,

忽然醒悟,这是缺乏照明情况下需要聚拢维持部队的缘故,没有光线,就用声音。

便强压的不安,只在种种音量巨大的乡野小调中来继续讨论脱离方案。

然而,又过了一阵子,忽然间,又不再单纯唱歌,而是有人带着开始喊什么话,最后渐渐统一,几乎骑步十几个营一起来喊。

营内,众人听得清楚,却正是:

然后这四五句话翻来覆去,顺序不定,却始终不断来喊。其中夹杂许多人的哄笑,时不时还有一道流光飞过,肆意冲击营寨,斩杀哨兵后带着真气的肆意大笑。

又过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照明需要寨前的黜龙军又开始唱起歌来,乃是有人带着,一营一营来唱,却也不多唱。

屈突达听了半晌,初时一声不吭,其余人也不敢言语,然后忽然间,这位东都直属大将勃然作色,声嘶力竭来喝:

李清臣和秦二看着对方脚步半点不动,只是不语,倒是剩下两位凝丹将军心慌意乱,赶紧上前去拦,只说是贼人计策。

好不容易劝下去,忽然间,外面又渐渐变了词。正是:

屈突达青筋凸出,目眦欲裂,乃是扭头来看李清臣:

李清臣只能无奈配合:屈突达只是站着不动,放肆喝骂回来。

就在聊城热闹非凡的时候,聊城西北面四五里的敏感地带,黑夜中,一队骑士矗立在粟苗地里的田陇之上,眼看着一大队黜龙军从不远官道上循声往彼处而去,其中一人忍不住来笑:

为首一骑冷笑道。

苏靖方自然连连颔首,口称:

当然,这不耽误他内里好奇,为什么自家这位师父不怎么做呢?这个在张三师叔的考量中吗?还是在师父的某种考量内呢?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开口:黑夜的熏风中,李定沉默许久不应......说实话,他有点害怕,还有点愤怒与焦躁。

而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时,身侧忽然又有歌响,引得李定微微回头,却居然只是一队掉队的黜龙军士卒或者民夫,一边低声来唱,一边扛着什么往彼处汇集。

唱的倒是明显比某人编的不成文调调更合时节,却只是春日黄色小调。

正所谓:

黑夜的熏风中李定目送这些人过去.....半晌方才来笑颜:

说着,竟然是在田陇上兀自打马折回了,却不知说的是谁。

PS:大家晚安。

b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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