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马如龙!
呼啸山林!
晋升通脉之后,纪渊的气血、气力、乃至于五感都要远胜于从前。
任凭狂风似刀,冰冷割面。
他腰背始终挺直,如枪如剑。
横练功夫就这点好,体魄坚固,根基扎实。
“我服气武功是悬空寺的金钟罩,乃禅武,
通脉武功又是玄天升龙道的三阴戮妖刀,乃道武。
不知道儒武、兵武,又是什么样子。”
纪渊心思浮动,筋骨皮肉、脊椎大龙不断地弹抖,
带动身子起伏,仿佛融入风中,抵消滚滚如潮的气浪冲击。
细微之处,足见功夫!
这要换成其他初入通脉的二境武者,只能消耗内气,绝无这么轻松。
“我与杨休间隔百步左右,呼雷豹奔跑的速度,与赤炭火龙驹不相上下……”
纪渊双眸冷厉,紧紧盯着那团皮毛飘散的如火烈焰,诸般心念一闪即逝。
“铁胎弓势大力沉,能贯穿五百步外!
杨休同样晋升通脉二境,比我还早些时日。
他凝聚的应该是手脉,其气血、气力不会比我差上多少。
加上天生筋强骨壮,一箭射出快若电光,杀伤巨大。
百步之内,尚可反应。
五十步内,挡无可挡!”
纪渊周身毛孔闭合,吞气吐息之间,仔细把握着风流变向与赤炭火龙驹的飘忽轨迹。
他准备抢先出手!
不给杨休任何机会!
“好马儿加把劲,追上去!”
纪渊含住一口内气不坠,右臂筋肉与阴寒气脉绞缠一处。
好似虬龙扭动,迸发出一层粘稠如火焰的赤红气血。
右手持弓,左手捏箭,蓄势待发!
“呵,终于还是沉不住了,纪九郎!”
杨休阴森眸子缩成针尖大小,精铁浇铸的坚硬骨架颤鸣不已。
那股霸烈的气血透出皮膜,覆盖各处,彷如身披铁甲一样。
赤炭火龙驹感受到重量变化,仰头长嘶,速度反而更快一线。
一红一白,两道身形恍如浮光掠影,闪转腾挪,彼此追逐!
所过之处,草木横飞,岩石破碎。
“便是此刻!”
纪渊眸光一闪,大约是半个弹指,呼雷豹与赤炭火龙驹并成一排。
相隔八十步,同时经过三人环抱的参天大树。
一瞬间的遮挡,隔绝两人目光。
霎时,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崩!
山林之间,兀自响起一声惊雷!
灌注十成力道的金箭有若璀璨流光,震荡大气!
其形似风龙咆哮,其势如金铁重矛!
嗤嗤嗤!
迅猛一箭破开巨木,木屑漫天,碾为粉末!
纪渊这一下时机抓得太好,八十步瞬息便至,令人躲无可躲!
等到赤炭火龙驹窜出,那支金箭已经杀到杨休面门。
那股螺旋转动的锐烈劲力,当即割开脸颊,带出一条血痕!
“当真神射!”
阴森眸子如鬼火闪动,这位凉国公义子反应也快。
间不容发之际,浑身筋肉紧贴骨架,往内用力一缩,整个人凭空就矮了三分。
嘭!
金箭横空,并未贯穿首级。
但带起汹涌气浪,震得杨休头顶的乌金冠瞬间崩裂!
黑发乱舞,宛如疯子,尽显狼狈。
“第一箭!”
杨休泛黄的面皮剧烈抖动,发出狂笑之声。
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彻底激起他的凶性,扯着嗓子喊道:
“纪九郎,你还有两次机会!可要加把劲啊!”
纪渊面如平湖,一言不发。
三指松开弓弦,驾着呼雷豹继续靠近。
他大概能猜到杨休的心思,对方想等自己三支金箭全部用完。
再好好戏耍、玩弄,满足内心狩猎射杀的冲动。
“好马儿,再靠近二十步。”
纪渊低伏身子,贴着耳朵悄然说道。
呼雷豹喷出两股白气,脚下云烟浮动,好似飞腾。
速度更快,气流更烈!
这场一前一后的骑射追逐,已经奔出百里之地。
惊得遮天密林的猛兽飞禽,纷纷退避闪躲。
半刻不到,纪渊再次拉弓。
这一次,他由后而发。
人坐于马上,弯弓如满月。
“又来了!”
纪渊杀机一动,心如赤子的杨休立刻察觉。
许是自小被母狼养大,长于深山老林间,他对恶意、善意再敏锐不过。
故意迟疑了一瞬,然后拉动缰绳,往北一闪。
赤炭火龙驹身形一闪,横移而出!
尔后便听到,平地一声轰隆炸响,箭光好似落空!
“还剩下最后一箭,纪九郎看你……”
这念头甫一升起,浓烈的警惕与颤动占据全身,杨休悚然一惊,似是想到什么。
那颗头颅如狼回首,两肩不动,扭后看去。
狼顾!
杨休震骇,瞳孔张大。
那支金箭宛如斗大的血红“死”字,深深烙印进双眼之中。
连珠箭!
燕双飞!
传闻朔风关最厉害的弓马手,因连年与化外之民征战厮杀,特地练出一箭十杀的惊人本领。
那些身经百战的悍卒老兵,气力强壮,一息之间开弓数次。
铁箭如雨,好像串起的珠子,纵然对手反应也快,也避之不及。
这般射术技艺,还有不少名目。
两箭齐发,便是燕双飞!
“第二箭是佯攻,第三箭才是必杀!
我怎么能死!纪九郎只是磨刀石罢了!”
杨休如坠冰窟,满心不甘。
这一次的杀机寒意,比之前还要深重。
情急之下,他用力勒紧缰绳,赤炭火龙驹吃痛之下,前蹄扬起。
杨休便如坠马一般,身子一歪,向下栽倒。
右脚勾住马镫,缩成一团,整个人挂在赤炭火龙驹上。
凉国公杨洪是出了名的马战无敌,一杆龙首大枪,一匹赤血龙王马,纵横杀场,来去自如,鲜少有人留得住。
这一手坠马挂镫的临机应变,便是他多次遇险学会的招数,专门防备暗箭伤人的神射手。
崩!
金箭如龙,咆哮而过,带出一道冲天血浪!
那头赤炭火龙驹长嘶一声,发出哀鸣。
烈火般显眼、缎子似顺滑的漂亮皮毛染上猩红。
金箭贯穿,狰狞大洞自腰间破开,几乎把这头龙种烈马一分为二。
赤炭火龙驹踉跄着走了几步,似是还想驮着主人奔逃。
只是因其伤势太重,血如泉涌,大股大股喷洒出来。
很快就承受不住,最后双目含泪,垂头倒地。
“三箭俱已落空,纪九郎你还有什么手段?”
杨休劈头盖脸洒了一身沸腾热血,犹如修罗浴血,面容可怖。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猩红,握住那口铁胎大弓,抽出金箭搭在弦上,对准端坐在呼雷豹上的纪渊。
其人阴沉无比,杀机浓烈:
“掌中无刀,弓上无箭,这场骑射已经输了!”
竟敢杀我的马!
简直找死!
杨休自信三箭之内,足以把纪渊逼得无路可走。
他的射术,未必会差多少!
纪渊面露轻蔑,嗤笑一声。
翻身下马,冷淡说道:
“你是练功把脑子弄坏了?我无刀无箭,莫非就杀你不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