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窍玲珑心(紫)】
【琼浆玉液(一份)】
【玄黄大丹(一枚)】
【蛮牛重甲(十具)】
【黄巾力士(三尊)】
【乌金磁石(百斤)】
【……】
玄牝门中并无岁月流转,等到纪渊观想完全。
抖动如浪的皇天道图,已然是华光炽烈璀璨夺目。
约莫有七八份色泽各异的奇士恩赐,于其中载沉载浮,闪烁不定。
“难不成是……血神把奇士做掉了?不然出手怎么这般大方?”
纪渊本能地感觉不对劲,以他跟域外四尊打交道的丰富经验。
奇士所给予的每一道恩赐,其背后都暗中标注好付出的代价。
越是索取无度,越是泥足深陷。
带着这样的疑惑,纪渊收拢心神念头,经过坐忘道境的冥合观想,他已经晋升到六品显形层次。
一千两百颗拳头般大小的晶莹念头,恍如金刚石灿灿放光。
霎时凝聚成为一尊身披五色道衣、头顶阴阳二气的庞然神灵。
“观想成了,接下来就该是炼成元磁神光,合以气血真罡!”
纪渊只觉心神耗费不小,因此并未一昧急躁求快,打算就此退出玄牝之门,结束这一次的推演参悟。
“嗯?天运子也有突破?心神念头比起刚才,似乎更为凝练!”
玄牝之门茫茫无量的乳白毫光当中,天运子骄阳也似的煌煌然光球,俨然膨胀数圈。
几如一轮大日悬空,照彻百里之远!
“厉兄,贫道适才略有所悟,正欲潜心闭关,参练大道正法!
干脆就不送你了。
咱们日后再叙!”
天运子的心音轰隆恍若闷雷,显然是法力大进。
念头波动有种无端的气势,仿佛统摄天宇,宰执生死!
“灭圣盟三大应运而生的宗师人物,果真非比寻常,不能小觑……”
纪渊心头一凛,不由地发出感慨。
七魄被斩,肉壳毁灭,竟然也能逆势而起。
这样的心志堪称坚韧,破而后立兴许不是空谈。
正思忖着,纪渊忽然又感到皇天道图嗡嗡颤鸣,勾勒数行古拙字迹——
【多智的行者,你极大地启发同序列的天选,使之感悟法门】
【奇士对你投来注视,并对你的热心助人表示赞赏】
【她降下一份恩赐】
【神木扳指】
“启发?天选?原来如此!”
纪渊微微一怔,再次望向天运子的心神眸光不由一变。
“你真是急公好义的大善人,努力参悟法门精进功力,只为让奇士给我降下恩赐。
因果纠缠,气数变化,竟能有此玄妙!”
心中困惑得到解答,纪渊按下那股微妙感受,传出宏亮心音:
“天运子道兄,他日再见,厉某定当好好地偿还恩情,结算因果!”
天运子不以为意,仍然沉浸于心神分化,念头膨胀的美妙当中。
“等到下次碰面,厉兄你的血肉、根骨、境界、修为,只怕全都归贫道所有!
咱们因果缠得这么深,又岂是三言两语还得干净!
不如把肉壳、魂魄,统统拿来!
供贫道炼成身外化身……”
念及于此,天运子澹澹一笑,同样回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厉兄不妨于辽东多待些时日,相信要不了多久,你我便可再会!”
各怀鬼胎的两人以心传音,热络寒暄,好像交情深厚的老友。
……
……
呼呼!呼呼呼!
脱离玄牝之门,神魂回归肉壳。
纪渊双眸轻轻睁开,一团强大的念头波动席卷花厅。
宛若大股的阴风爆发开来,吹得桌椅长凳剧烈摇晃。
冬!冬冬!冬冬冬——
深邃虚空激荡无边,好像天鼓擂动,迸发轰隆大响。
一尊身披五色法衣,头顶阴阳二气的庞然神灵举步迈出。
仿佛孤灯悬照,将这道栩栩如生的虚幻影子清晰映出。
紧接着,代表心魂的庞然神灵,渐渐地合于血肉身躯,再也不分彼此。
这就是六品显形!
心神魂魄凝聚天地元气,凭空显出形体。
不仅可以日游八百,夜行三千,无惧烈日暴晒,星辰煞气。
还能够借由铅汞丹气,化为道门的六丁六甲,佛门的五方揭谛。
即便与四重天大高手相斗,亦不落下风。
“若非灵机枯竭,末劫降世,炼神也未必逊色于武道。
只不过两者差别甚大,后者求唯我唯一,力求血肉变化,挖掘人体神藏;
前者要的是飞天遁地,长生不死,永恒不朽!
所以灵肉合一的四境高手,很难修成鬼仙。
凝练武道真意,就无法再修神魂念头。”
纪渊眸光闪动,静静体悟其中玄奥。
十道金色气脉轰隆震荡,恍如一挂天河倒灌而下,不断地淬炼丝缕内息,使其蜕变真罡。
哗啦!哗啦啦!
炽烈无匹的滚滚气血直冲脑门,好似天翻地覆。
冬!
轰然一下!
宛若门户震开,极为凝实的心神魂魄像是向上跃起,勐地脱离躯壳。
刹那间,纪渊整个人上接青冥,下透大地,承受天地元气的滋养哺育。
好像打破桎梏,豁然开朗!
又似跳出井口,见到更为广阔的天地!
无论心神魂魄,亦或者肉壳躯体,都有种挣脱枷锁的轻松感。
“这就是真罡层次,化虚为实,驾驭水火!”
纪渊五指一抓,气血真罡破体而出。
周身数丈之内狂风卷过,粘稠白浪剧烈翻滚,顷刻凝聚出冲天白鹤、狰狞大蟒、斑斓勐虎等等飞禽走兽!
随着念头一闪,大气再次发出震荡炸响,瞬间化出长枪、大斧、巨锤等十八般武器!
呜呜!呜呜呜!
极为凝练的气血真罡带动风流旋转,将这座宽阔亮堂的雅致花厅掀成一片狼藉!
“武道走到这一步,方才算是真正的横行无忌!可以不受世道规矩的拘束!”
纪渊右掌遥遥一推,磅礴浩瀚的真罡气劲压得虚空塌陷,如同凭空凝聚一方大手印!
半个弹指都不到,就把花厅外头那座嶙峋假山磨成齑粉!
“百步之外,隔空碎人!确实比换血大成强出十几倍不止!”
纪渊身形端坐不动,仔细感受天地元气肆意垂流,再被吸纳进十万八千毛孔。
层层渗透筋骨皮膜,最终炼化成一丝丝、一缕缕的细微精血。
其人或是受到真罡滋养、元气浸润。
寸寸血肉再无任何杂质可言,如同白玉般细腻,手掌透出象牙也似的莹莹光泽。
“纪兄,你这是武功又有突破?”
日夜兼程,携带车马人手踏进靖州的洛与贞爽朗笑道。
他被浣花剑池的门人领着跨进前院,恰巧亲眼看到几百斤的假山,叫纪渊随手碾成洋洋洒洒的一蓬蓬粉末。
这份刚柔相济的真罡气劲,比起初入四重天时,又是大不相同。
“洛三郎可算来了。
最近认识了一位热心肠的厚道人,在他的倾力帮忙下,我武道略有精进。”
纪渊嘴角含笑,衣袖一卷,眉心念头转动。
呼呼,如同团团阴风散开,摄住那些狼藉碎裂的桌椅木屑,将其卷走清扫干净。
“我还以为纪兄你在辽东是举目无亲,环顾皆敌的严峻局面。
竟然还结识友人,有机会定要引见一下。”
洛与贞摩挲着玉扳指,步入花厅就近坐下,眉飞色舞似的道:
“纪兄初到靖州一日,就已做下好大事!
两招败聂东豪,脚踩侯府幕僚,又力挫靖州第一人谢明流……纪兄恐怕不知道,如今辽东都在传你的事迹!
称你是过江强龙,要压定扬侯这地头蛇!”
纪渊无动于衷,并未因为名扬白山黑水有所得意。
他眸光垂落,好似思索,半晌后开口问道:
“鬼手血医恢复得如何?”
洛与贞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薛老头精通用毒,同样也了解药理,自个儿调和气血,已经慢慢好转过来。”
纪渊颔首道:
“让他将三更堂的几处据点写出来。
既然总舵云山雾罩讲不清,那就先拔掉几枚钉子再说。
聂东豪、梁种、谢明流……这些垫脚石还不够。
只能扬名,难以立威!”
洛与贞眉毛一挑,听出纪渊话语蕴含的浓重杀气,迟疑问道:
“纪兄打算拿三更堂开刀?”
纪渊平静道:
“以往都是辽东给外人立规矩,拿这靖州来说,无论想入什么行当,都要挨个敬茶,再拜山门,老老实实打擂台。
本事够硬、靠山够大,才能站住脚跟。
如今也该变一变了。”
洛与贞品出几分血雨腥风也似的沉重意味,摩挲玉扳指问道:
“纪兄想要怎么变?”
纪渊手指屈起轻叩桌面,一字一句澹澹道:
“我给辽东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
白山黑水,不管哪一路神仙、哪一尊大佛。
只要胆敢袭杀朝廷命官者!
只要目无王法以武乱禁者!
皆格杀勿论!
绝不纵容!”
……
……
昙州,赤龙府。
延绵百里的豪奢庄园,好似圈地一般铺陈开来。
大厅之内,面相粗豪,须发如剑的大红袍老者,手里捏住那封从靖州发来的传信,瓮声瓮气道:
“谢明流发什么疯?贸然动用金鼎燃香!还召集五行盟会?
以一派掌门的身份,输给朝廷的鹰犬就已经够丢人!
如今还要兴师动众!
好徒弟,你说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赤袍如火的青年微微弯腰,拱手道:
“依着徒儿的想法,谢明流压不住那个朝廷派来的年轻千户,但又不愿平白交出大权,让纪九郎踩在他脑袋上肆意妄为。
所以,打算借五行盟会的由头,让咱们赤龙府、还有碧水宫、移岳派、长春不老山等几家,去跟纪九郎争锋斗力!”
大红袍老者眉头一皱,性烈如火的脾气不由地发作,怒道:
“老子就知道谢明流放不出什么好屁!
他浣花剑池的山门基业叫人占了,自个儿没本事拿不住,反倒打起老子的主意!”
青年笑道: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当初各派祖师定下同气连枝、守望相助的规矩。
五行盟会任何一宗遭逢大难,其余几家都不能坐视不理。
其实……依着徒儿的意思,师尊去一趟靖州也无妨。
那纪九郎初到靖州,就在城头上踩死梁种。
这无疑是打定扬侯的脸,跟贺兰关的边将撕裂面皮,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但郭侯爷迫于东宫,迫于法度,不好当场动手。
动用军中高手,容易授人以柄。
如今两方角力,对咱们反而有利。”
大红袍老者眯起眼睛,笑道:
“你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
跟碧水宫联姻那事儿,办得怎么样?”
相貌俊逸,生有一对发赤眉毛的青年胸有成竹,回答道:
“应当是十拿九稳。
五行盟会中,浣花剑池的谢明流是墙头草,移岳派深居山野,不愿与人接触,长春不老山的道士代代都炼那草还大丹。
也就咱们赤龙府和碧水宫能成事。
云宫主的掌上明珠是天真烂漫,没经过江湖险恶。
徒儿略施小计,就她芳心大许……若非谨记师尊的吩咐,连那清白身子都能得手!”
大红袍老者嘿然一笑,很是满意道:
“好好好!碧水宫的天阴冰精,乃是罕见的宝物!
赤龙府的《三阳无形火》练得境界越深,五脏六腑郁积的火毒越重。
必须用极寒精粹化解消弭。
这让赤龙府总是有求于碧水宫!
烈儿,你若能将云南珠的闺女拿下。
为师这个掌门之位,迟早归你。”
赤眉青年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
“多谢师尊栽培,徒儿必定不负所望。”
……
……
霜州,碧水宫,其山门位于白马坡千尺寒潭。
古老相传,底下有一座地宫洞府,每隔十五年水位下降,才会现世。
一条约莫巴掌大小的龙鲵浮出池面,张口吐出一枚青色丹丸。
纤细修长的青葱玉指轻轻一抬,将其拿在手中,剥去外面的蜡封,取出字条。
“浣花剑池用了金鼎燃香,看来这趟靖州不得不去。
只不过步流回那老匹夫没安好心,图谋碧水宫的天阴冰精……”
风姿绰约的宫装妇人黛眉轻蹙,卷入朝廷和辽东之间的勾心斗角,殊为不智。
可祖师定下的规矩,却也不得不守。
“弄影不争气,没办法代我走这一趟。
当年那份五行真炁,各派取其一份,参悟武学真意。
可五行不全,功法自然也有缺陷。
赤龙府的《三阳无形火》郁积毒性,碧水宫的《冰魄寒光》也有罩门。
如今各家都有门户之见……”
宫装妇人眉眼带着忧愁之意,随手洒出药丸喂给那尾龙鲵。
……
……
三更堂,总舵。
扑棱棱振翅的铁鹰飞入坞堡,这一次并非传信,而是半枚留影的玉简。
略微注入气机,就听到董敬瑭那阴鸷冷漠的声音:
“侯爷托我带个话,半月之内,纪九郎若还活着,他就拔了三更堂!
铲平掖庭九姓的死剩种,叫穆如寒槊这辈子都难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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