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若涵的疑问，秦教授解释道：“若涵，我明白你们是冲着一次做空，赚取暴利而来。
只是做空次级贷衍生品，跟做空股市完全不是一回事。
重点在于，你们如何去寻找对手盘。
你们要去华尔街找投行等大型机构，通过柜台交易去寻找对手盘。
这其中, 涉及到两个问题。
在华尔街投行眼里，你们这2亿美金哪怕全买成MBS看跌期权，其实这笔交易规模也不算大。
如果次贷泡沫破了，你们的收益不会太高，因为杠杆最高的AAA级MBS，大概也就是15倍左右的杠杆。
如果你们在一年之前，就开始找到投行，买入MBS看跌期权，再过一年或半年左右，如果泡沫破灭，大概能有4倍左右的收益，当然，具体的，要跟投行去谈，才能根据具体的资产包价格计算预期收益。”
高阳又问：“秦教授，请问有没有高杠杆的做空办法？”
秦教授点头道：“有，就是直接做空MBS担保支持的CDS，也就信用违约掉期。MBS涉及到风险评级，评级越高，杠杆就越高。
如果次贷泡沫突然破灭，那么首先崩溃的，就是B级、BB级这样的高风险MBS，做空BB级MBS支持的CDS，杠杆大概在20倍左右, BBB级MBS支持的CDS, 做空杠杆大概在30倍左右。
做空CDS的优点是，你觉得看准了, 可以重仓押上去，甚至all in。
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问题，这种高风险交易品种，你们的资金量还达不到门槛要求。
要直接做空CDS，首先需要跟投行签订一份ISDA协议。
ISDA协议，是一种排除业余人士，专业人士之间的高端交易，以机构投资者或大中型对冲基金为主。
据我的了解，跟华尔街大型投行签ISDA协议，基金规模通常要求在10亿美金起步，甚至更高。”
秦教授的回答，让高阳瞬间记忆起了《大空头》中，两个年轻鬼才，傻乎乎去找华尔街投行签这种什么ISDA协议，连资金门槛都不懂的场景。
看来，电影里描述的事还是真的。
高阳试探道：“秦教授，以您的名望, 在华尔街一定有丰富的人脉，能请您帮助我们签ISDA协议吗？
我们会为您支付合理的报酬, 如果成功了，还会为您分成……”
秦教授摆手一笑：“高阳，我不需要什么分成。”
高阳道：“秦教授，您个人或您所在的交大经济学院，51集团可以捐资设立奖学金、助学金。如果有研究项目需要资金，我们也可以直接赞助。”
秦教授看了一眼高阳：“我可以帮助你们跟华尔街投行签ISDA协议，但是，华尔街很复杂的，各种利益交织，很复杂，甚至很脏的。
哪怕你们看准了方向，在具体交易时，依然可能面临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血本无归……”
说到这里，秦教授又拿起吴若涵带来的那份资料，翻到几页，示意道：
“你们看，反映次级房贷市场风险的ABX指数，在今年9月份已经明显出现了拐点，但是，同期的相关MBS相关证券的价格，并没有出现松动，依然处于高位。
同时，房产抵押贷款的违约断供率明明在一路走高，已经过了警戒线，评级机构依然没有下调这些MBS的风险评级。
这说明了什么？
华尔街的投行和评级机构，各种利益相关者，在勾结串谋，在欺诈不明真相的普通投资人。
次贷市场的风险已经如此明显，华尔街依然在向投资人疯狂兜售MBS相关衍生支持证券，比如那些设计复杂的CDO。
他们在试图赚尽最后一个金币的同时，或许自己已经开始做空了，转移风险，或者对冲风险，锁定风险敞口。
这个市场的流通资金，规模太大了，华尔街的精英们，也有能力操控一定时间段的市场走向，比如让二级市场的价格不降反升。
现在，如果有已经押上重注做空次贷的人，他们可能正处于瞠目结舌，心惊胆战的状态之中。
如果仓位过重，没有资金补进来，他们甚至可能不得不平仓，面临巨大的损失……”
高阳微微一笑：“秦教授，我相信，华尔街再强大，可能操纵市场一时，不可能真正左右市场趋势。
贪婪和疯狂堆起来的泡沫，一定会有破灭之时，这些利益捆绑在一起的机构，也一定有人会提前抢跑。
我们不怕一时的交易风险，我们想抓住这样十年难遇的机会下重注，如果失败，风险自担，与秦教授无关。”
秦教授沉默一阵，笑道：“高阳，你既然有如此决心，我可以帮你们联系签下ISDA协议。
之后，明年1月底，在拉斯维加斯，会召美国一年一度的证券化论坛，会有大量的MBS经理，还有CDO和CDS交易员参加。
到时候，你们可以去那里寻找对手盘。”
高阳道：“秦教授，到时候，我们可以邀请您一起去吗？”
秦教授想想道：“可以，大概提前一周时间赶过去吧。”
高阳又问：“秦教授，如果我们做空AAA级MBS支持的CDS，会有多大的杠杆？”
秦教授一脸愕然：“高阳，没有人会疯狂到直接去做空AAA级MBS的支持证券，哪怕次贷泡沫真的破灭，AAA级MBS崩溃的可能性也不大。
华尔街通过CDO包装MBS相关衍生证券，总需要旗帜性的宣传品种，AAA级MBS，被塞进大量次贷资产的可能性很小。
高杠杆也意味着高风险，一次很小的波动，就可能让你瞬间爆仓。
即便整个市场出现了系统性风险，在AAA级MBS崩盘之前，美联储一定会出场救市的。
所以，你想做空AAA级MBS的支持证券，成功的概率太小。”
高阳点头：“谢谢秦教授指点，那么AA级MBS支持的CDS呢？”
秦教授闻言，思考一阵之后，眼前一亮：“做空AA级资产，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大概有200倍杠杆的样子，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收益。
如果你们做空AA级资产支持的CDS，成功获得200倍的杠杆收益，那也不过是纸上财富，出现这样的局面，你的对手盘可能都已经破产了。
你不仅无法获得高杠杆的暴利，恰恰相反，你下注的空单，这时候反而成了一张废纸，注定血本无归。”
高阳又道：“秦教授，如果我们做空AA级支持的CDS，并不去追求200倍的极限杠杆收益，而提前退出，这样的交易，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秦教授想想道：“有成功的可能，但这样的交易也如同走钢丝，到时候，需要你的对手盘跟你达成和解，将你的空单买下来，或者，你也可以转卖给其他机构。
问题在于，如果做空AA级能成功，就意味着整个市场已经出现系统性风险，市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把握这种情绪性的崩盘速度。
到时候，留给你们的交易窗口期，可能非常有限，哪怕你以获利二三十倍转卖空单，那也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美金的交易，很少有机构能吃下来。”
高阳道：“秦教授，那我们在选择做空AA级时，多点下注，尽可能分散投资，在达到预期收益时，就及时抽身，这样交易，成功的概率大吗？”
秦教授道：“是有成功的可能，不过，如果你们做空BB级或BBB级，虽然杠杆不高，但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在市场出现系统性风险之前，就能落袋为安了，这样的选择，更为稳妥。”
高阳道：“秦教授，我想，如果现在已经有人做空了，那么BB级和BBB级资产，可能已经是交易扎堆的热门品种，我们不一定能以理想的价格放空，甚至都难以找到对手盘。
相反，在现在市场趋势尚未明朗之时，做空AA级的人可能非常少见，我们有机会在比较便宜的位置放空，而且应该很容易找到对手盘。
一次朱格拉周期，如果真的出现了，机会难得，高风险才有高收益……”
听说高阳的想法，秦教授也是暗自震惊。
好疯狂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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