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中年男人搂住儿子,脸上露出得而复失的喜悦。
冰冷的雨水落下,却丝毫不能将他眼中焕发生机的光芒浇灭。
“小远,你这个下午都跑哪去了?”
回到大堂,经过一家重逢的短暂喜悦后,夫妇俩立刻问起了关于儿子去向的问题。
为什么找遍周边,都没有发现小远的踪迹?
关于这个问题,男孩作出的回答,不禁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我跑进一间屋里,然后坐着坐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他说的屋子,指的是农家乐户内的其他院落。这些院落部分有员工居住,有些则是空置,或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这么说来,倒也合情合理。被耳钉男胁迫在先的一家子,发现儿子的失踪,下意识就认为是遭遇了不测。
这就导致在后续搜索中,他们将重心都放在了外界,反而灯下黑,忽略了农家乐内部的院落本身。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
从后厨回来的老伯,在听完了事件始末后,也不禁长长舒了口气。
在座的几人中,只有高义一言不发。
在小孩出现的第一时间,原本他就准备出手,直接将对方控制住。
但接下来的后续,却令人费解,高义快速用【神秘惊奇】查看了对方,但在这个小远身上,他却没发现任何与神秘有相关的痕迹。
所以高义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他想再后续观察一下这孩子的动向。
因为这起事件的突破口,或许就在小远身上。
“他娘的。”
大堂门口,忽然响起一声咒骂,所有人纷纷扭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下午进山的耳钉男。
此时在他浑身下上,完全没有一处不滴水的,光是看着就感觉狼狈无比,完全没有了昨晚逼迫中年男人时,那种轻浮倨傲的神态。
“山哥,怎么了这是?”
“对啊,你不是带那人上山去了么,他怎么没回来?”
年轻人们立刻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我特娘怎么知道。”
耳钉男又咒骂一句,心虚似的四下张望看去,发现没有羊驼怪人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一吐为快:“他跟个鬼一样,我一回头,人就不见了,谁知道它去哪了。”
“阿山,你不会真的撞鬼了吧?”
“少放狗屁。”
耳钉男把湿外套脱下,挂在门外,语气急切的叫唤道:“服务员,服务员,过来给我点菜。”
“现在这山里真不是人待的,又冷又饿。”
此时分坐在大堂两边的两拨人,各自事端也终于告一段落,再次回归中午时的风平浪静。
现在他们只需要等到明早,就可以徒步出山,尝试寻求救援。
“时间不早了,你让后厨赶紧做饭吧。”
老伯对店老板说道:“大家都被被困着,心态难免低落,这顿晚饭就当咱们请了。”
店老板看了看小年轻那桌。
老伯面无表情,仿佛再问:你说呢?
店老板一脸懂了表情,向后厨走去。
早春时间,依旧昼短夜长,何况身在雨中的山间。随时间来到四点半,外界竟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伴随着大股山风的涌动,寒冷就这么直直倒灌了进来,令所有人打了个哆嗦。
直到店老板把大堂的门给关上,这才好受了许多。
“来,大家坐一起吧,暖和。”
老伯招呼着高义几人,拼在一场桌上。接着,他又慢慢推来一个取暖器,插上电,试了试发热,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这张桌上,共有十人。分别是高义,表哥,店家老板父子,以及中年男人一家,还有三名外乡游客。
不理会另一边传来的喧闹,老伯先是笑了笑,像是拉家常般,语气随意的开口道:“都别担心了,明天一早,我们村就会组织人手,去外界求援。”
“以前还没修路的时候,咱们跟外界也是有交流的。像我们老一辈的人,以前经常翻山越岭,去大县城里换东西,路都熟地很。”
“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脸上的愁容,也都略微缓和了下来。
“老伯说得有道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鸭舌帽外乡人外表粗犷,性子也是直来直去,当即一拍手,附和道:“今天在这里跟大家被困一起,我看也是缘分,咱们不如介绍一下自己,互相认识一下如何?”
“好。”
这话一出,另外两个外乡人操着不同的口音,也是连声附和道,仿佛他仨也是这么相识似的。
没有网络,闲着也是闲着,在座的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从我开始吧,我叫……”
从鸭舌帽开始,经过另外两名外乡人,再到店家父子俩,一个接一个开始自我介绍。
但高义对此却漠不关心。他此时的视线,完全都聚焦在小远身上。
今天发生的几起事件,像是碎片一般零散,任自己怎么拼凑,都无法得出一个站得住脚的设想。
所以他只有盯着小远,试图从这个失而复返的孩子身上,找出一些端倪。
但很可惜的是,从对方回来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让高义不禁有些头疼。
真的太难了……为什么这些牛鬼蛇神不能直接动手呢?这里又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它的存在。
它何必要苦心孤诣的先去隔绝一切呢?
换个角度去想,隔绝一切带来的后续影响,就是让这里的人无路可逃。
这是否就说明……对方暂时无法对付自己等人,所以这才先将外界隔绝,等待某种因素完成或者解除?
但这也没道理啊,既然对方都可以出手将盘山公路毁坏,那又为什么不能对付人类?
“阿义?”
耳边响起的表哥声音,将高义从思绪中拉回。他这才发现,自己视线落在小远身上已经有些久了,令小男孩看上去十分的别扭。
“不好意思,我在想一些事,所以有些走神了。”高义大方的承认,没什么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见没什么事,于是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张朝先,东海古玩鉴定有限公司人员。原本是想在上班前,带家人来这里尝尝鲜,却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话说到这里,他也是不禁苦笑起来,脸上一副人算不如天算的感慨模样。
高义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说辞很有意思,说了所属公司的名称,关于自己的具体情况,却只是用一个“人员”含糊了过去。
提防心还挺重的。
接着一轮介绍下来,在座十人都已经各自熟悉。在鸭舌帽的热情引领下,这张桌席上的几人也开始活跃起来。
暖气将大堂烘得暖洋洋的,服务员们端着饭菜走来,一时间,农家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休闲时光,没有断网,也没有封路,只剩下了岁月静好。
老伯甚至还取出了自家酿的米酒,想给大家尝尝,暖暖身子。
但高义可不希望,今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人饮酒,放松了应有的警惕心。
“对了,表哥。”
他一句宛若无心的话,在桌席上突然响起。
“你说,那群登山的人,为什么没回来?”
老伯正准备倒酒的手一停。
整个席上的氛围,顿时一滞。
8)